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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呃,狄更斯!別提這個,呃,呃,別提那……那無趣的《我們共同的朋友》!不!是,呃,是……《大衛·科波菲爾》,老天!我對天發誓,熱情和趣味,呃,啊,難以形容地融合在一起,是真的……不,真的,狄更斯!……是《大衛·科波菲爾》!深深打動我,呃,太令我讚歎!可是從藝術價值,呃,你也知道……我——不,狄更斯!老天!——讀過偉大時代的一流作品……那本書我完全無法理解。別人怎麼看它……呃……它是怎麼寫出來的……呃……一個人怎麼能……呃……嗯!那本書把我給悶壞了,多說無益。”

我們的神秘嘉賓一面說話,一面用他的印花手帕擦抹他直冒汗的蒼白大額頭,又抹抹開始冒出淚液的溼潤眼睛。

當然,我們的神秘嘉賓正是知名悲劇演員威廉·麥克雷迪和他的新任妻子希西兒。

親愛的讀者,我希望、我祈禱在這本回憶錄遙遠時空另一端的你此時不會陷入沉默,因為如果你的時代已經遺忘威廉·麥克雷迪,那麼渺小的威爾基·柯林斯的姓名和作品又怎麼能流傳下去呢?

麥克雷迪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受矚目的悲劇演員,是繼傳奇演員愛德蒙·金恩之後最偉大的演員。而且根據很多人的看法,他精妙的詮釋能力與細膩的敏感度更是超越金恩這個莎翁劇場巨擘。麥克雷迪數十年來稱霸英國舞臺最膾炙人口的角色就是那出不能直呼其名的戲劇裡的麥克白,再者就是李爾王。麥克雷迪出生於1793年,如果我計算正確的話,麥克雷迪在舞臺上站穩腳跟、成為家喻戶曉的演員和社會上的知名人物的時候,年輕的狄更斯(當時以筆名博茲發表《匹克威克外傳》而初次嶄露頭角)還只是個做演員夢的小夥子。麥克雷迪在舞臺上對痛苦與自責等情緒的獨到掌控——通常犧牲了當時莎翁戲劇演員散發的那種高尚或不凡特質——強烈引起擁有那方面能力的狄更斯共鳴。

如同狄更斯,麥克雷迪也是個複雜、敏感又自相矛盾的人。儘管他跟狄更斯一樣表面上一派篤定,但根據那些最瞭解他的人的說法,私底下的他經常滿腹疑惑。他跟狄更斯一樣以自己的職業為榮,卻也(狄更斯偶爾也會)有種不安全感,擔心這樣的職業沒辦法讓他成為真正的紳士。不過,1830年起,前途看好的狄更斯和他的朋友麥克雷迪、福斯特、畫家丹尼爾·麥克萊斯、作家哈里森、畢爾德和律師密頓等人組成了精英團體,他們的才華與雄心壯志在我們小小的英格蘭島上可謂前無古人。

在這些人之中,麥克雷迪的知名度最高,直到後來被狄更斯超越。

連續很多年的時間(其實是幾十年),年輕的狄更斯一直以局外人的觀點撰寫讚譽有加的評論。他跟他的共同創作者兼編輯福斯特特別稱頌麥克雷迪令人耳目一新的《李爾王》,因為超過一個半世紀以來觀眾只能忍受內赫姆·泰特改編的糟糕透頂的“圓滿結局”版本。麥克雷迪不但恢復了這部莎翁名作真正的悲劇面貌,也讓“愚人”這個角色重新回到《李爾王》。這神來之筆的愚人搶救行動觸動了狄更斯的心絃,讓他彷彿是被錘子擊中的鐘。我曾經查閱狄更斯對這件事的評論,他除了將“愚人”重新出現譽為李爾王這個盛氣凌人的角色面前一個“突出且巧妙的調和劑”,還興奮異常地盛讚麥克雷迪的版本“無與倫比”。他說:

那被毀壞的完美作品裡的精神、靈魂和智慧,以及崩壞過程中的各階段面貌,都赤裸裸呈現在我們眼前……那份柔情、那種怒氣、那股瘋狂、那波悔恨與哀傷,都環環相扣,被一條鎖鏈串聯起來。

1849年美國當紅莎翁名劇演員埃德溫·福里斯特——他曾經是麥克雷迪的好友,也曾經受益於麥克雷迪的無私指導——造訪英國,公開抨擊麥克雷迪演繹的哈姆雷特,甚至批評我們這位偉大的英國演員在舞臺上矯揉造作,念起臺詞像個忸怩作態的紈絝子弟。後來福里斯特在英國僅剩的幾場表演裡沒有受到觀眾善待。英國人嘲笑他的麥克白用難以入耳的美國腔朗誦莎翁的不朽對白。同一年5月,麥克雷迪走訪美國——過去他也曾造訪美國,觀眾的反應還算熱情——沒想到波士頓和紐約那幫子人,包括死忠的莎士比亞迷、一般觀眾以及邪惡的不良分子,竟然對在舞臺上演出的他丟擲臭雞蛋、椅子、貓屍以及其他更噁心的物品。有不少美國觀眾出聲為麥克雷迪辯護,卻有更多幫派分子組織起來打擊麥克雷迪和所有與莎翁相關的英國優勢與霸權。結果在1849年5月10日紐約市掀起有史以來最血腥的一場暴動。在整起事件中,約有一萬五千人在那家叫艾斯特廣場的劇院附近各自投入親麥克雷迪或反麥克雷迪陣營。市長和州長都慌了手腳,趕緊召集美國人稱為“國民警衛隊”的民兵部隊前往鎮壓。部隊朝暴民開槍,造成二三十名市民橫死街頭。

那段時間,狄更斯不停傳送鼓舞與恭賀的電報給在美國的麥克雷迪,彷彿他是站在拳擊場角落手捧毛巾與嗅鹽的經理。

多年來狄更斯默默創作了許多小型戲劇和喜劇,並將之怯生生地交給麥克雷迪,儘管狄更斯曾經協助麥克雷迪完成比如1838年的《亨利五世》那樣永垂不朽的演出。不知為何狄更斯並未因麥克雷迪的拒絕而與他為敵或疏遠他,根據我的經驗,狄更斯無法忍受任何人,包括女王的拒絕,卻屢屢被麥克雷迪巧妙地婉拒。

就這樣,三十年來他們的友誼留存了下來,也趨於成熟。只是,當狄更斯的普通朋友陸續遠離(有些不得狄更斯歡心,有些則是行將就木),近年從狄更斯的言談之中我感覺到,他如今對麥克雷迪最主要的感覺是哀傷。

生命對麥克雷迪並不友善。艾斯特廣場劇院那場暴動讓他興起引退念頭。可是,就在他的告別巡迴演出過程中,他心愛的十九歲長女妮娜過世了。麥克雷迪向來是個勤於自省的虔誠信徒,遭逢喪女打擊後,他把自己封閉起來,獨自思索他對宇宙和自我的強烈質疑。當時他的妻子凱瑟琳剛生下他們第十個孩子,正在產後休養。狄更斯夫婦和麥克雷迪夫婦的共同點不僅存在表面層次,他們兩對夫妻關係匪淺。1840年早期狄更斯帶著自己的凱瑟琳第一次訪美的時候,就是把孩子託給麥克雷迪夫婦照顧的。差別在於,麥克雷迪對他自己的凱瑟琳的愛堅定不移。

麥克雷迪最後一場演出是1851年2月26日在德魯巷皇家劇院。當然,他選定的告別劇本是《麥克白》。既是他的拿手戲,也是他兩年前在紐約被觀眾喝倒彩甚至攻擊的戲。當時無可避免地舉辦了一場盛宴,為這場告別演出畫下句點。盛宴規模過大,只得選在空間寬敞的舊商業貿易廳舉辦。利頓閣下口齒不清地發表了一篇動人演說;約翰·福斯特朗誦了丁尼生特別為這個場合撰寫的蹩腳至極的詩篇;薩克雷唯一的任務是舉杯祝賀在場女士,卻緊張得幾乎暈厥;籌辦這場盛宴的狄更斯穿著裝飾閃亮黃銅紐扣的亮藍色外套搭光滑黑色綢緞背心,一如預期地發表了一篇感人肺腑、既哀傷又幽默、情真意切的演說,確實令人難忘。

凱瑟琳·麥克雷迪跟他們的長女一樣患有結核病,長期與病魔艱苦對抗,不幸在1852年過世。狄更斯告訴過我他最後一次去探望她的情景,他說事後他寫信給一位朋友,說道:“當小葉片成熟,巨大的鐮刀不免深深划進周遭的玉米。”來年麥克雷迪的兩個兒子華特和亨利也死了,緊接著是他們的妹妹莉迪亞。麥克雷迪的孩子沒有一個活到二十歲。

麥克雷迪在他陰鬱的舍伯爾尼住宅隱居,悼亡整整八年,終於在1860年六十七歲時再婚。時年二十三歲的希西兒·史班塞成了第二任麥克雷迪太太。他們遷往距離倫敦只有四個半小時車程的切爾滕納姆的漂亮新居,不久後他們的兒子就出生了。

狄更斯非常開心。他憎惡、害怕、蔑視老化現象,也不喜歡看見或注意到身邊的人衰老或退化的跡象。正因如此,這天晚上他最大的孫女瑪麗安傑拉——他兒子查理和媳婦貝西的長女——應他要求喊他“敬愛的”。他不允許“爺爺”這樣的稱呼在他耳邊響起。

可是,1865年這個聖誕夜,跟我們一起坐在餐桌旁的麥克雷迪已經七十二歲高齡,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老邁退化。那些曾經吸引許多人目光的演員特質,比如有稜有角的下巴、寬闊的額頭、碩大的鼻子、深陷的眼窩、像嫩芽般噘起的嘴唇,如今卻像只曾經睥睨一切猛禽,最後落得崩塌萎縮的下場。

身為演員的麥克雷迪曾經發展出一門獨到演技,至今仍是戲劇學校裡的教材,那就是所謂的“麥克雷迪停頓”。我自己也在舞臺上見識過,基本上那隻不過是遲疑,是在原本沒有標點符號的對白裡臨時插入停頓或省略。這麼做確實可以讓對白更有衝擊力或更為突顯,有時甚至會改變停頓前後那兩個單字的意義。幾十年前麥克雷迪就把這種技法融入他的演說中,他擔任戲劇指導時那種頤指氣使的口氣經常被人模仿取笑:“站……呃,呃……直,真該死!”或者:“各位,眼睛……呃,呃……看我這裡!”

可是如今麥克雷迪停頓幾乎吞噬了絕大多數的麥克雷迪語義。

“狄更斯……呃……我說不上來……呃……呃……怎麼……那些可笑又……呃……呃……恐怖的吵鬧聲從哪兒來……是孩子?查理,是你的孩子嗎?那是哪兒來的貓?有……有……有……一……一……一……可惡!希西兒!我剛剛要說什麼……柯林斯!不,我說你,另外那個……戴眼鏡那個!我讀了你的……呃……呃……看了你的……你……你……你不會是說她……美麗的喬吉娜,拜託別用那些……別讓那些……廚房裡的鍋子哐當聲吵我們好嗎?對!我的天!應該有人提醒舞臺經理那些孩子……哦,我要說的是《白色女人》……呃……呃……一流的火雞,我的天!太肥美了!”

火雞果然美味。曾經有人寫文章指出,過去幾十年來讓英國家庭聖誕餐桌上的主角從瘦巴巴又油滋滋的烤鵝換成豐滿肥腴的火雞的人非狄更斯莫屬。光是他的《聖誕頌歌》就讓數千個原本崇尚鵝肉的英國家庭移情別戀,愛上火雞大餐的白嫩胸肉。

總之,這天晚上的火雞非常可口,那些搭配的熱騰騰菜餚也是。就連佐餐的白酒都比狄更斯平時宴客用的來得香醇。

以狄更斯的標準,這年的聖誕餐會規模不算大,可是蓋德山莊的長餐桌仍然比卡羅琳在我家操辦過的任何聖誕晚宴來得擁擠。坐在長桌另一端主位上的是狄更斯,兩隻切光了肉的火雞殘骸之中比較大的那隻還像個戰利品似的擺在他面前。他右手邊是麥克雷迪,麥克雷迪正對面是他的年輕妻子希西兒。我確定有一條社交規則嚴格規定不可以把夫妻的座位安排在彼此對面,那幾乎就跟坐在彼此隔壁一樣糟。但狄更斯不是那種在乎社會規範的人,他會說那都是狹隘之見。

麥克雷迪右手邊是他的教女凱蒂。凱蒂看起來不太樂意坐在自己的教父旁邊,或者該說她根本不樂意跟我們這些人同桌。她恨恨地瞪了她父親幾眼,又為麥克雷迪時停時續、語焉不詳的沒完沒了話語猛皺眉頭,然後再朝坐在餐桌另一頭的姐姐瑪麗翻白眼。瑪麗坐在我左手邊,因為狄更斯不知何故特別看重我,安排我坐他對面。瑪麗比我幾星期前看到她的時候又胖了許多,體型愈來愈像她媽媽了。

凱蒂對面是我弟弟查理,今晚他看起來確實病懨懨的。雖然我很不願意認同狄更斯的說法,但查理蒼白的面容的確很像一張死人臉。凱蒂右邊坐的是那個年輕孤兒,也就是我們的火車事故生還者狄更森。他整個晚上笑嘻嘻地看著大家,對每個人笑咧了嘴,活脫脫就是個白痴。狄更森對面是另一個年輕單身男子,也就是二十六歲的波希。他表現得跟狄更森一樣開心熱絡,只是少了白痴相。

坐在狄更森和瑪麗之間的是狄更斯的長子查理,他似乎是當天晚上最快樂的人,原因應該就坐在他對面。查理的妻子貝西應該是當天晚上最美麗的女性,至少也緊追在希西兒之後。當初查理愛上了貝西·伊凡斯,狄更斯氣得暴跳如雷。貝西的父親費德列克·伊凡斯雖然是狄更斯的多年好友,但狄更斯一直無法原諒他在狄更斯那場醜惡的分居事件裡出任凱瑟琳的代理人,之後還受託為她管理財務。其實一開始根本是狄更斯主動要求費德列克扮演這個角色的。

幸好查理不顧父親的咆哮怒罵和最後通牒,執意娶了貝西,總算保住未來的幸福人生。今晚貝西顯得文靜又從容。她在公公面前很少說話,但照在她優雅頸子上的燭光已經勝過千言萬語。貝西左邊是喬吉娜,她盡心盡力地代替缺席的女主人介紹每一道配菜和主菜。

喬吉娜左邊、我右手邊的是亨利·狄更斯。據我所知這是亨利第一次在聖誕節跟大人一起用餐,他顯然很引以為榮。他身上穿著紐扣稍嫌顯眼的嶄新綢緞背心,相對而言,他在細緻臉龐上努力蓄留——卻不太成功的鬢角卻不夠顯眼。他頻頻不自覺地伸手碰觸光滑的臉頰和上唇,彷彿想確認他期待中的鬍鬚會不會在吃晚餐的過程中冒出來。

在我左手邊,坐在我和瑪麗之間的是這天晚上真正的(對我而言)“意外賓客”,身材非常高大、體格非常壯碩、氣色非常紅潤、頭頂非常光溜,卻擁有可憐的亨利只能望而興嘆的濃密鬢角和鬍子。那人名叫喬治·多爾畢。我曾經在《家常話》辦公室遇見過他一兩次,不過,印象中他從事的行業是劇場或企業管理,跟出版業無關。晚餐前狄更斯為大家介紹時,顯然跟他也不熟,只因需要跟他洽談業務,剛好這年聖誕節多爾畢有空,於是狄更斯當下邀請他到蓋德山莊做客。

多爾畢是個生氣勃勃又機智靈巧的聊天高手,說話時帶點兒口吃,模仿別人時卻又口齒伶俐,幸好他經常模仿。他的話題圍繞著劇場八卦,很能善用戲劇演出的加重語氣和時機掌握,只是在以自己的身份說話時會輕微結巴。此外,他也很擅長聆聽,知道什麼時候該笑。那天晚上有好幾次他爆出震天價響、自然又不造作的歡樂笑聲,聽得凱蒂和瑪麗頻頻翻白眼,卻總能讓狄更斯笑逐顏開。多爾畢似乎對麥克雷迪那些晦澀難懂的言語最感興趣,總是耐心地等待那一連串“……呃……呃……”之後的結語“我的天”再哈哈大笑。

這天晚上的交談時間接近尾聲,孩子們和孫輩都過來向“敬愛的”和他們的父母道晚安,眾人的談話暫時停頓,連多爾畢彷彿也在沉思,甚至有股淡淡的哀傷。凱蒂和瑪麗不再翻白眼,也不再表現出對大家的反感。幸好女士們即將撤退到任何她們將撤退的地方,男士們也將要移駕到圖書室或撞球房喝杯白蘭地或抽根雪茄。狄更森小子卻開口了:“抱歉,狄更斯先生。恕我冒昧,能不能請問您目前在寫什麼?是不是開始新小說了?”

狄更斯聽見這個唐突話題非但沒皺眉,反倒露出笑容,彷彿他等這個問題已經等一整晚了。

“事實上,”他說,“我暫時擱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拿起來。”

“父親!”瑪麗裝出緊張表情,“您不寫了?您不再每天窩在書房裡寫作了?接下來是不是有人要說明天太陽不會從東邊出來了?”

狄更斯又笑了:“其實未來幾個月,或許幾年,我打算從事一種更有益的工作。這種創意工作無論在藝術性或財務上都對我更有利。”

凱蒂露出遺傳自她父親的狄更斯式笑容:“父親,您要改行當畫家了嗎?要畫插畫嗎?”她的目光望向隔著火雞骸骨與她相對的沉默丈夫:“查理,你最好當心點,又多一個競爭對手了。”

“不是那樣。”狄更斯說。他經常被凱蒂激怒,可是今晚他面對她的奚落卻是一派冷靜。“我決定創造一種全新的藝術形式,某種世人還沒有體驗過——想都沒想到過的東西。”

“另一種……呃……呃……新的……呃……呃……也就是說……我的天!狄更斯!”麥克雷迪說。

狄更斯上身靠向左邊,柔聲對希西兒說:“親愛的,在這張餐桌上,你先生最能瞭解幾星期後我即將從事的這項藝術的力與美。”

“父親,您打算變成全職演員嗎?”亨利尖聲問道。亨利從小看著自己的父親業餘演出,自己也在之前我的《冰凍深淵》裡被他父親拋來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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