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馬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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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前世時，便是在這個當口，姜宥遭到迎頭痛擊，勢力遭到削弱，由此此消彼長，姜宓真正與姜宥拉開實力差距，才有機會長驅直入，最終奪得儲位，進而在崇元帝崩逝之後，立即名正言順地以“太子”正統繼承皇位。

而崇元帝，此時壽數實際已經所剩不多，在姜宥遭到打擊之後，蒼天並不會給他太多時間謀劃奪回朝堂失地。明華心知肚明，不久之後崇元帝的一場急病，正是拉開他駕崩的一個序幕。滿朝的人皆只當帝王不過偶染微恙，實則從後來的山陵驟崩來看，崇元帝根本就是沉珂多年，一朝作起來，也約摸就是一年，便叫他魂歸西天了。

明華一邊兒應答著姜宥夫婦與他們說話，一邊兒不禁又在想，可嘆她並不記得崇元帝具體是哪一日病，否則與姜宥提點一二叫他早做準備也好。

剛這麼想著，明華又不禁反嘴自嘲——這般的事情要如何說？說了姜宥又怎麼相信？就算是信了，又能如何？也不過是不用幾日便要生的事兒罷了。

她在這兒全無自覺地搖頭晃腦的，看得姜宥和孫映都覺得好笑不已，知道她又在天馬行空地呆了，只是不知她這會子思緒又飄到哪兒去。

孫映起了壞心，便徑直伸手過去捏了明華的鼻子，直讓明華“啊”地尖叫出來，明華哭笑不得:“…果真像太子哥哥說的，嫂子愛捉弄人，這般胡鬧的事情也做得來！”

被這麼一岔，明華一下子斷了心思，跟孫映不顧身份禮儀玩鬧起來，好在邊上全是姜宥夫婦心腹之人，倒不至於傳出去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明華鬧夠了，又將那邊玩累了湊到父母跟前來的小侄兒抱到膝蓋腿上坐了:“…到姑母這兒來，姑母抱你。”

才剛六歲的姜宥長子也很是喜愛明華這個漂亮“姑母”，被明華一鬨，便很是聽話地在她膝蓋腿上一動不動著休息了，明華一邊兒摟抱著他，一邊兒拿了吃食喂他，時辰過得也快。她便順道在東宮用了晚膳，坐到將近酉正才從東宮裡邊出來，回了她自個兒府上。

回了自家府邸，才想起來忘了問一句曲錦枝傷勢如何，不免懊惱，便叫了趙粉:“…明日你便帶些府裡的菜蔬跑一趟東陽侯府，問一問曲家三郎傷勢，看看是否嚴重。”明華也是知道趙粉私底下愛玩愛鬧，比其他三個都和曲錦枝更相熟些，由她代表，最合適不過。

誰知趙粉聞言嘻嘻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原來是為這個，若是這一樁，我已替主子你問過了，曲家三郎與人‘打群架’，受了點兒皮外傷，不過就是傷處多了些看著嚇人，其實不大妨事，能跑能跳的呢。”趙粉如數家珍，將午間曲錦枝告訴她的一堆有的沒的，轉了個兜兒全倒給了明華知道。

明華聽了卻是不由疑惑趙粉是不是偷懶不想跑一趟故意誆她:“…你又知道了？誰與你說的？你今個兒一整日都與我就近待著，那些曲娘子的丫頭哪能告訴你這麼許多？”居然就連曲錦枝前一日晚上幾時換的膏藥都知道！

趙粉在那兒靦腆又心虛地笑，正措辭怎麼應答，一邊魏紫正好路過，當場揭:“…還能怎麼知道呢？”當下把趙粉上了一趟淨房，兩條腿不知怎麼拐的彎，跑去曲錦榆院子門口外邊和同樣不知怎的在那兒的曲錦枝光天化日之下海聊一通的事兒給說了。

既知道是曲錦枝本人告知，明華便也信了，於是揮退下去趙粉，自個兒一個拿了玉匯借她的書冊翻看起來，只是腦袋裡頭到底掛著事兒，看起來頗有些心不在焉，看了老半晌，才堪堪翻過去幾頁。

明華從東宮回來的路上，便一直在努力思索前世之中的這個時候，朝中局勢如何，只是那時的“她”兩耳不聞窗外事，只一心留在府裡備嫁，對外間瑣事竟一無所知。只大致聽那時的“姚黃”等人提過幾嘴巴，知道崇元帝病了、太子監國，再往後便是崇元帝削弱太子了。

明華有心幫助太子，絞盡腦汁回想，總算在沐浴時想到一樁與崇元帝生病興許無關的事兒來，前世裡，朝堂上正鬧出太子有意逼宮之事時，她正好去了一趟宮中懷念承乾宮故居，無意聽留守承乾宮的宮女提起過，崇元帝新封的玥妃時常到承乾宮附近轉悠，當時的明華並未將這事兒放在心上，只當百里汐顏是嫌棄崇元帝指給她的宮室太過偏遠，看上了緊鄰乾清宮的承乾宮。

不論前世今生，百里汐顏自被崇元帝收入後宮，便一直與中宮皇后關係頗為密切，她歸附魏後，在崇元帝耳邊吹枕頭風汙衊太子，是秘而不宣、大家心裡都有數的事情。姜宥自然心如明鏡，根本無須明華多嘴提醒。

只是此時明華卻是將此間種種聯絡到另外一樁事兒上頭，以為是有些古怪之處，不免深挖思索——自打崇元十七年起，姜宓便是三天兩頭要進宮探望魏後，原本母慈子孝無甚稀奇，然而魏後所在的坤寧宮亦在承乾宮邊上，前世的明華便曾經意外撞上姜宓在承乾宮外某個偏僻處和百里汐顏待在一處，她無意從牆角拐出，正好碰見那兩人急分開站立。彼時她愚鈍不懂多想，而眼下再去追憶，只覺得那兩人當時怎麼看怎麼不對。

他們的神色很是慌張。

有古怪！

於是將這事兒記下，明華由著四個丫頭服侍著出了浴桶，弄乾了身子，躺到了屋裡的床榻上，接著取了未看完的書冊看了起來，丫頭們不敢打擾，自是靜靜服侍一旁。

明華強行收了胡亂飄飛的心思，鎮靜了將一本講述徐州地理的書籍看到了底，方才放下了書籍命姚黃收好了，又叫人熄了燈，蓋了被衾躺了下來。

綠玉守夜，屋室裡燈火一暗，明華便閉上了眼，不多時便懷著心事，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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