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馬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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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沉浸到夢鄉之中，不覺又恍惚回到前世情景，她隻身一個，走在空無一人的大內皇宮宮道上，所過之處，一個宮人都沒有。

她不知周遭是個怎麼回事，只下意識地尋摸著路徑不斷往前，繞過一個又一個樑柱門牆，來到一間空蕩草地，不期地瞧見眼前總算有了兩個人。

那是一對正擁抱在一處的男女，耳鬢廝磨，說些花前月下的悄悄話，明華都已然走到一丈之內，他們卻仍然未有“察覺”。

明華不禁奇怪——他們面容模糊，通身被迷霧籠罩，於是明華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撥開迷霧，卻一個踉蹌著穿越過他們，根本不能與他們觸碰。

他們視明華如無物，旁若無人著做些親密之舉，站立一旁的明華就那般看著。

過了一會兒，迷霧不用明華撥弄，便自行散開，明華於是看清眼前正黏膩一起的，是承乾宮偏殿之中居住的百里汐顏以及……燕王姜宓。

夢中的明華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意料之感，平靜無波地就接受了眼前所見。“姜宓”和“百里汐顏”年歲相當，又是男才女貌，相互看對了眼，私底下有了尾，也並非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只是他們興許是忘記了他們之間是有人倫輩分的阻隔——明華從夢境之中醒來，還是夜半，滿室寂靜暗沉之中，只有外邊軟榻之上綠玉清淺的吐納呼吸。

她悄然窸窣著坐起了上半身，猶自還在回憶才剛做過的夢來。

一刻鐘過去，漆黑床幔之下，明華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來，笑的是姜宓。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明華睡去之前猶疑不定的一些事兒，倒是到了夢境之中被無意地打通了關節，明華只憑直覺，就強烈地認定，姜宓必定是和百里汐顏有姦情的。

若是百里汐顏僅僅因著遠嫁他鄉，尋個靠山投了魏後，那至多不過是後宮黨爭，崇元帝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與她計較。然而若是做兒子的手長得伸進了自家老爹的後院，那就是另一碼事了——崇元帝可不會喜歡戴綠帽子。

既然崇元帝不會喜歡——明華捏著手腳掀開床幔下了榻，悄無聲息地走去倒了茶水，一邊兒小口抿嘴，一邊兒想到:這件事情便可以作為一個把柄送去給姜宥，任他在適當的時候用上一用了。

明華不懂政治權謀，也很是清楚一個做兒子的趁著他父親臥病在床時與父親後院小妾私下通連，是何等不孝。尋常百姓家尚且不可容忍，別說還是帝王之家。

更何況，以明華看來，姜宓哪兒就是對百里汐顏生出什麼情愫來了，百里汐顏是怎樣的人物，她不瞭解，姜宓卻是算和明華打小一塊兒長大的，他的為人處事，明華多少還是知道三分的。那兩人，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明華飲用了茶水解了渴，又重新到床榻上躺了好，再閉起眼睛來，卻是一覺無夢直直睡到了天亮的時候了。

直到被綠玉叫了起來，服侍著穿戴整齊，又用過早膳，明華思慮一二，還是當即套齊了車馬，又去了太子府一趟。

明華到時，姜宥進了宮裡上朝還未出來，明華便陪著孫映說些閒話，到外間傳來太子回來的訊息，明華便笑著與孫映道:“…那我便過去了。”姜宥一回來便去了書房，這時東宮幕僚還未來，正是適合單獨敘話。

“…也不知你搞得什麼神神秘秘的，還非得當面說予你大哥哥，就連我也不肯說。”還這般急不可耐的，一聽說外邊人回來，便急急趕過去。

明華笑言:“…早就與嫂子提過了，今日可不是來陪嫂子玩的，這時候嫂子倒是要過來與我吃醋了？”說著，便一腳踩了出去，留下孫映在後頭無奈失笑。

自然有人先行一步跑去將明華過去的訊息報給姜宥，故而明華到時，姜宥已然在桌案前等著她了:“…阿芫，你來了。”

明華自然應喏，並未對他話中稱呼改變有所在意，僕役擺開坐凳，明華就著坐了，姜宥又接著道:“…你大嫂子已經派人來與我提過你有要緊的事兒需要面談，現在便可以說了。”

明華狀似無意掃視了一圈室內侍立的左右內侍，並不急著說話，卻是取來邊上碟子裡的一塊糕點吃用了起來，邊咀嚼著，邊朝著姜宥淡淡地笑著。

姜宥眼中微閃，立時收了原先頗有幾分不正經的調侃之色，揮了揮手示意，侍立著的那些人便領了主子命令，當即魚貫順著牆根退了出去，還將書房的門給帶上了。

由是，書房之中便只剩下姜宥和明華兩人。

姜宥疑惑:何事如此鄭重？

姜宥不認為明華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能與他說，原先確是不大放在心上，甚至順著她的意思將服侍的全屏退了，也不過以為明華興許是某處有求於他又不想在一眾僕役跟前丟了顏面。然而待聽得明華將從前一夜起便多番斟酌的話語說來，他卻是屏氣凝神，認真了起來。

“…阿芫親眼所見？”說的正是姜宓和百里汐顏私會偷情之事。

明華聽得姜宥問，便知道他應當是將她潤色過的私會故事聽信了一半了——她自然不可能將死後返生這般離奇的事情隨意說出，“今生”也還未撞破過姜宓和百里汐顏私會，但這些都不妨礙她將前世裡的事實移花接木到這一輩子，去給姜宥提前做一個提醒。

於是便道:“…是，前日我入宮看望五妹妹，無意窺視，越想越不對勁，卻是不敢透漏分毫予無干之人。思來想去，只有大哥哥愛護弟妹，值得我託付信賴，便過來將此事告知，還望大哥哥暗中規勸四弟留意行為舉止，免得有些嚼舌根的奴才傳出不好聽的話來，有損皇家顏面。”將話說得冠冕堂皇的。

崇元帝畢竟是君父，寵愛的妃嬪卻與兒子有私，可謂是極為褻瀆尊嚴的一樁事兒。作為太子，又是長兄，“理所應當”拉拔弟弟一把，“不讓”他繼續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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