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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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淺嘴上說著輪流休息，可在場的戰士們哪個不是咬著牙堅持到最後一刻。

儘管72小時的黃金救援時間早就已經過去了，可沒有人停下搜尋的腳步。直到其他地方派來的抗震救災部隊相繼趕到，6淺所在的中隊才收到撤離訊息。

特勤中隊畢竟是臨時抽調過來的救災部隊，沒有非常廣泛且普及的抗震救災器材，所以大部分靠的是人力救援，這一點和武警特警還是有一定區別。現在經過長時間的高強度救援，戰士們身體多數已經透支，甚至兩三個人因為脫水被抬到了醫療點。

他們是第一批到達德北實驗三中的救援部隊，也是和災民們最熟悉的消防官兵。因為不想擾民，所以6淺和羅永旭決定把撤離時間訂在第二天凌晨。

當天晚上，6淺就和戰士們一起把臨時搭建的帳篷拆了。

凌晨四點過，羅永旭組織部隊在德北實驗三中後棉的那塊空地上集合。地裡紮了很多磚頭，每一塊磚頭上，都寫著遇難者的名字。有的是戰士們刻下的，有的是遇難者的親人親手刻下的。

羅永旭把鮮豔的五星紅旗，『插』在那片土地裡“敬禮！”

戰士們脫帽紛紛替遇難者默哀，望著這片廢墟，一個個神情嚴肅。

軍人，流血不流淚，這是他們共有的默契。所以哪怕眼淚在眼眶繞了好幾圈，他們也只是咬緊牙關，腮幫子鼓成一團。

臨走時，6淺突然撿起一塊空白的磚頭，用鋼筋在磚頭上一筆一劃地刻下了江爾易三個字。她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動作，近乎虔誠。

許是想起了自己唯一的母親，大鵝終究沒能忍住，一邊哭，一邊撿起磚頭，把母親的名字刻在上面。他有樣學樣，跟著6淺一起把磚頭扎進鬆軟的土地裡……

這獨特的告別儀式，最終還是牽動了戰士們的情緒。

羅永旭把6淺扶起來“老趙和車子都到村口了，你帶隊，我掃尾，該出了。”

村口距離中學還有兩公里左右的距離，車子開不過來了。6淺整理好情緒，帶隊走在前面。陳奇和石頭抬著江爾易的遺體，跟在她身後，羅永旭走在隊伍最後面。一行人拿著手電筒，浩浩『蕩』『蕩』的出了。

為了避免驚擾村民，他們儘量放輕了腳步聲。

可是剛走了五百米不到，前方的道路突然亮了起來，只見鎮上的村民們排在道路兩旁，有的人手裡按著手電筒，有的人手裡舉著橫幅。原來他們頭天晚上看到6淺收帳篷，就猜到他們大概要回撤了。大夥兒一夜沒睡，生怕錯過時間，原本商量著5點在村頭集合，但許多人3點多就過來等著了。這其中有的人是倖存者，有的人是戰士們前幾天從廢墟底下挖出來的。

他們眼眶裡都含著熱淚，一聲聲地道謝。

隊伍緩慢的往前行進著，直到一位六十來歲的老太太突然衝出人群。她雙一軟，跪在了6淺跟前。抓著6淺的褲腿反覆說著“謝謝，謝謝你，謝謝你們吶……解放軍同志啊，要不是你，們，我孫女就挖不出來了……”

6淺記得這位老太太，她的孫女就是江爾易拼了命才救回來的那個小丫頭。二次坍塌的時候，是江爾易擋在前面，幫小姑娘抵住了預製板……

6淺想哭，卻又哭不出聲來，只是眼睜睜的看著老人家跪在自己面前，像是被人綁住了手腳。最後還是羅永旭走上來，把老人家扶起來，說了一句“這都是我們該做的。”

是啊，都是我們該做的。在最危難的地方，人們總能看到一叢叢綠，那是災民們的希望，那群身穿綠『色』軍裝的人，是這世上最可愛的人。然而這一叢叢綠，染遍了江山，最終染成了紅『色』，那紅『色』象徵著希望，也夾雜著烈士們的鮮血。有多少人宛如新生，又有多少人在這裡終結了一生，這從來就不是一個數字可以統計的。

正在6淺呆時，突然有人拽了一下她的手。

6淺低頭，看到了一個臉蛋髒兮兮的小丫頭，扎著兩個羊角辮。她手裡拿了一簇粉『色』的小花，應該是從山上摘來的。她怯生生的望著6淺，把那簇花塞進6淺的掌心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謝謝你、救我媽媽。”

孩子的聲音脆生生的，像指甲輕輕敲擊著紅酒杯，清脆悅耳。

上了車6淺才知道，那粉『色』的小花，是格桑花，又稱格桑梅朵，它被當地的人們視為象徵著愛與吉祥的聖潔之花。長期以來一直寄託著人們期盼幸福吉祥的美好情感。

“村民們送的？”和6淺搭話的人，叫邱伯華，是一名6航團的軍官，五十來歲了。他不僅是四種氣象飛行指揮員，還是副師職特級飛行員。這次抗震救災，他接到任務駕駛直升機，運送傷員。4天內，他總共飛行了15架次。就在昨天下午，他飛過來的時候，看到救援部隊人手不足，上前幫忙抬傷者，遇到餘震，戰士們失手，連人帶擔架一起壓在了邱伯華手臂上，一不小心給他壓骨折了。

沒辦法繼續任務，他索『性』留下來，給其他重大傷者讓了個撤離的位置。所以今天才隨著6淺他們一起回城。

6淺看著手中的格桑花，衝他點點頭。

“6指導看上去很年輕啊！”邱伯華語氣很友好。

羅永旭『插』嘴“二八好年紀。”

6淺懶得糾正，明明她還有好幾個月才滿28歲。

邱伯華笑著點點頭“6指導和喬深……關係很好？”

聽到熟悉的名字，沉默的6淺終於抬起頭來，多打量了邱伯華幾眼。前天晚上喬深就像曇花一現似的，把她從泥沼里拉起來以後，很快就不見了。6淺問了醫療隊隊長才知道，喬深有急事走了，只給她留下一張紙條。

那紙條還在6淺兜裡，就四個字‘活著回來’。

6淺沒回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邱伯華“您和喬深認識？”

說起喬深，邱伯華還有些激動“見過兩次，以前我哥經常跟我這兒誇他。”

“您哥也是民航人？”6淺問。

“不是，我哥是空軍師的。”邱伯華並沒有提起他哥哥的職位，但從他自豪的語氣來看，他哥在空軍的職位應該不低，他說，“喬深這小子不知怎麼想的，確實可惜了。”

邱伯華提起喬深時，言辭之間都帶著一種對人才的惋惜。6淺覺得當民航機長也挺好的，實在不知道有什麼可惋惜的。

邱伯華說“你有空也勸勸他，第三批預備航天員的選拔工作目前已經正式啟動了，以他的綜合素質和能力……”

“您等會兒……”6淺叫住邱伯華，“您說的喬深，是我認識的那個喬深麼？”

“是啊，昨天才看你倆在一起。”

“是中航開飛機的那個喬深麼？”6淺再三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