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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畢司沃斯先生出生之前不久,他的媽媽貝布蒂和他的爸爸拉各胡又吵架了,於是貝布蒂帶著三個孩子,不顧毒辣的日頭,一路步行到她母親貝森達婭住的村子裡。貝布蒂在那裡哭訴了拉各胡吝嗇的老毛病:如何錙銖必較,甚至清點罐子裡的每一塊餅乾,或者他寧願步行十里路也不願意花一個子兒僱輛大車。

貝布蒂那患著哮喘病且老不中用的父親靠在繩床上,用他對待不幸之事的一貫口吻說:“這就是命。各人安各命。”

沒有人理睬他。命運把他從印度帶到這塊出產甘蔗的土地上,迅速地使他衰老,然後把他留在溼地上一間搖搖欲墜的小泥屋裡等死;但是他常常充滿感情地談論命運,似乎僅僅是得以生存,他就得到了特別的恩賜。

老人繼續絮叨的時候,貝森達婭打發人去請產婆,給貝布蒂的孩子們做晚飯,然後為他們準備睡覺的床鋪。產婆來的時候,孩子們都已經睡著了。之後不知什麼時候,他們被畢司沃斯先生的尖叫和產婆的嘶喊吵醒了。

“是什麼?”老人問,“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男孩,”產婆叫道,“但是這男孩是什麼呀?六個手指,而且是逆產。”

老人咕噥著。貝森達婭說:“我就知道。我從來就沒有交過好運。”

雖然是在夜裡而且是獨自一人上路,貝森達婭照樣立刻離開小屋到另外的村子去,那裡生長著大量的仙人掌。她帶回仙人掌的葉子,把它們切成條,然後在每扇門、每扇窗,每一個魔鬼可能溜進小屋來的縫隙裡掛上一根仙人掌條。

但是產婆說:“無論你做什麼,這個男孩註定是個敗家子。”

第二天早晨,在明亮的陽光下,似乎所有的惡魔都已經從地球上逃遁。這時來了一個梵學家,他是一個瘦小的男人,長著一張精明的憤世嫉俗的面孔,舉止頗為傲慢。貝森達婭請他在老人讓出來的繩床上坐下,並告訴了他發生的一切。

“嗯。逆產。還是午夜,你說的。”

貝森達婭無法說出具體的時間,但是她和產婆都認為那是午夜,這是不吉利的時刻。

貝森達婭蒙著頭巾在他面前垂首而坐,突然,梵學家的神情輕鬆起來。“哦,我看,這沒什麼要緊。我們總能找到辦法解決這些不幸的事情。”他解開他的紅色包裹,拿出占星曆書,那是一捆夾在板子中間鬆散而厚重的葉子,又長又細。這些葉子歷時彌久,已經變成褐色,它們散發出來的黴味混合著撒在葉子上的斑斑點點的紅色和赭石色的檀香黏土的味道。梵學家拿起一張葉子,讀了一會兒,用舌頭舔溼了食指,又拿起另一張。

他終於說話了:“首先,關於這個不幸的男孩子的五官。他的牙齒很好,但是比較寬,牙齒之間有縫隙。我想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這男孩將會是個好色之徒和揮霍者。很可能還是個撒謊的人。現在很難說那些齒縫意味著什麼。可能他僅僅是其中一種,也可能他三者全是。”

“那麼他的六指呢,梵學家?”

“當然,那是個糟糕的預兆。我唯一的忠告就是讓他遠離樹木和水。特別是水。”

“永遠不能給他洗澡?”

“我並不完全是這個意思。”他舉起右手,合攏手指,把頭微微一偏,慢條斯理地說:“我必須按照書上說的來解釋。”他用左手拍著顫悠悠的歷書。“當書上說水的時候,我認為是指自然的水。”

“自然的水。”

“自然的水。”梵學家重複著,但是有些不確定。“我是說,”他帶著一點煩躁迅速說,“讓他遠離河水和水窪。當然還有海。還有一件事情,”他又如釋重負地做著補充,“他打噴嚏的時候會給人帶來不幸。”他開始捆紮曆書的長葉子。“如果他的父親在他出生後二十一天不見他的話,這個孩子身上與生俱來的惡魔力量將會大大地削弱。”

“這很容易。”貝森達婭說,語氣裡第一次帶了感情。

“在第二十一天的時候,孩子的父親必須看到孩子。但是不是親眼看見他。”

“那是從鏡子裡嗎,梵學家?”

“那不是個好主意。用一個銅盤子。把它擦亮。”

“當然。”

“你必須用銅盤子裝滿椰子油——順便說一下,你必須用自己親手採來的椰子親自榨出椰子油——孩子的父親必須透過椰子油的映像來看孩子的臉。”他把曆書紮成一捆,然後捲進紅色的棉布卷,那上面也撤著檀香黏土。“我看就這些了。”

“還有一件事情,梵學家,孩子的名字。”

“這件事我無法完全幫助你。但是我認為最安全的稱呼是用‘穆’打頭。剩下的就要你自己想了。”

“哦,梵學家,你一定要幫幫我。我只能想起‘罕’。”

梵學家看上去吃了一驚,卻相當高興。“但是這個字真是妙極了。絕妙無雙。‘穆罕’。我自己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名字了。因為你知道,穆罕的意思是‘被深愛的’,這個名字是擠奶的姑娘用來稱呼克利須那神的。”他的眼神因為回想起那個傳說而柔和起來,有那麼一會兒他似乎完全忘記了貝森達婭和畢司沃斯先生。

貝森達婭從她面紗末端打結的地方摸出一個弗羅林,遞給梵學家,喃喃地抱歉自己不能拿出更多的錢。梵學家則說她已經盡力了,不需要擔心。實際上他頗為歡喜。他沒有想到會拿到這麼多錢。

畢司沃斯先生九天大的時候失去了他的第六根手指。只不過是一天晚上,貝布蒂因為不舒服翻了個身,那根手指就掉下來了,然後早晨她抖床單的時候看見那纖小的手指落到了地板上。貝森達婭認為這是個極好的兆頭,把手指埋在屋後的豬圈裡,距離她掩埋畢司沃斯先生臍帶的地方不遠。

在隨後的日子裡,畢司沃斯先生得到極大的關注和重視。他的兄弟姐妹如果擾了他的睡眠就會捱揍,而保持他四肢的靈活被認為是至關重要的。每天早晚貝布蒂都要用椰子油給他按摩。還要活動他所有的關節;他的胳膊和腿被對角摺疊過他發紅的身體;讓他右腳的大腳趾碰到左肩,左腳的大腳趾碰到右肩,然後兩個腳趾再輕觸一次鼻尖,最後,他的四肢在腹部上方被一把抓住,然後伴隨著一下輕拍和一聲輕笑,四肢被鬆開了。

畢司沃斯先生對這些活動反應良好,於是貝森達婭信心十足地決定在第九天舉行一場慶祝。她把村子裡的人們請來吃飯。梵學家也來了,而且出人意料地落落大方,雖然他用舉止暗示,如果沒有他的幫助,就不會有這樣的慶祝了。理髮師扎格魯帶來了他的鼓,賽路唐把身上塗滿了菸灰,在牛圈裡跳了溼婆舞。

畢司沃斯先生的父親拉各胡的出現引起了一陣不快。他是走著來的,他的腰布和外套被汗水和灰塵浸透。“啊,這可真好,”他說,“開慶祝會,卻不叫孩子的父親嗎?”

“馬上離開這裡,”貝森達婭從一邊的廚房裡出來說,“父親!你有什麼資格自稱父親?每次你妻子臨產的時候你都要把她氣走!”

“這不關你的事,”拉各胡說,“我兒子呢?”

“儘管去吧。上帝已經懲罰了你的自吹自擂和一毛不拔。去看你的兒子吧。他會讓你喪命的。六根手指,逆著產位出生。進去看看他。他的噴嚏會帶來不幸。”

拉各胡踟躕了。“帶來不幸的噴嚏?”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你只能在第二十一天的時候見他。如果你現在做什麼蠢事,後果自負。”

老人從他的繩床上衝著拉各胡罵罵咧咧:“無恥,惡棍。我一看見這個人就覺得黑暗的時代已經來臨了。”

接下來,在一番爭吵和恐嚇之後他們達成了和解。拉各胡承認他犯了錯而且已經為這錯誤受到了懲罰。貝布蒂也願意和他回去。他答應在第二十一天的時候再來。

貝森達婭開始為那一天收集幹椰子。她先把椰子剝皮,然後把椰子殼放到爐子上烘烤,準備榨取梵學家交代的椰子油。然後是漫長的煮沸、撇去浮泡和再次煮沸的過程,令人驚訝的是要用很多椰子才能榨出一點點椰子油。但是椰子油還是按時準備好了,拉各胡也在那天趕到了,他打扮得整整齊齊,頭髮梳得油光水滑,還修剪了鬍鬚,當他走進那間散發著熱騰騰的椰子油和幹茅草味道的小屋的黑洞洞的裡屋時,他恰如其分地摘下帽子。他用帽子從右邊擋住臉,然後俯視盛滿椰子油的銅盤。被帽子擋住了視線的父親看不見畢司沃斯先生,他從頭到腳被包裹得嚴嚴實實,臉向下正對著椰子油。畢司沃斯先生不喜歡這樣;他皺著前額,緊緊地閉著眼睛,放聲哭叫著。呈現出明澈的琥珀色的椰子油蕩起漣漪,打碎了畢司沃斯先生面孔的倒影,他的臉已經因為憤怒而扭曲,這種相見總算結束了。

幾天以後,貝布蒂和她的孩子們回到家裡。此後畢司沃斯先生的重要性逐漸消退了。最後甚至連每天的按摩都沒有了。

但是他還是舉足輕重的。他們從來都沒有忘記他是一個會帶來不幸的孩子,他的噴嚏尤其如此。畢司沃斯先生很容易感冒,因而在雨季裡時刻威脅著要給家庭帶來貧困。如果畢司沃斯先生在拉各胡去甘蔗種植園之前打噴嚏,拉各胡就待在家裡,上午他在菜園裡勞作,下午製作手杖和木底鞋,或者雕刻短刀刀柄和手杖頭的花紋。他最喜歡雕刻的圖案是一雙長筒橡膠雨靴;他自己從來沒有穿過長筒橡膠雨靴,但是他看見監工頭穿過。無論做什麼,拉各胡從來不會離開屋子半步。儘管如此,畢司沃斯先生的噴嚏還是不可避免地帶來一些小災小難:買東西的時候丟了三個便士啦,打碎了一隻瓶子啦,弄翻了一盤菜啦等等。有一次畢司沃斯先生接連三個早晨都打噴嚏。

“這孩子早晚會把他的父母生吞活剝。”拉各胡說。

一天早晨,就在拉各胡剛剛穿過院子和道路中間的排水溝時,他突然停住了。畢司沃斯先生打噴嚏了。貝布蒂跑出來說:“沒有關係。他打噴嚏的時候你已經上路了。”

“但是我聽見他打噴嚏了。我聽得很清楚。”

貝布蒂說服他去工作。大約一兩個小時之後,正在她淘米準備做午飯的時候,她聽見路上傳來喊聲。她跑出去,發現拉各胡躺在一輛牛車上,右腿纏著血跡斑斑的繃帶。他咆哮著,不是因為疼痛,而是因為憤怒。送他回來的人拒絕把他弄進院子裡:畢司沃斯先生的噴嚏早已遠近聞名。拉各胡不得不靠在貝布蒂的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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