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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裡沒有哪個學生的父母像畢司沃斯先生這麼熱切。他熱衷於中學的每一項規矩、儀式和習俗。他熱愛學校的指定教材,並將阿南德的獎學金學生表格送到海洋廣場的繆爾·馬歇爾家的樂趣留給自己,然後帶回一包免費贈送的書。他給課本包封皮,在書脊上標出書名,在每一本書的扉頁和封底上都寫上阿南德的名字、年級、校名和日期。阿南德則為對學校裡的其他同學隱瞞這件事費盡心機,因為他們的名字都是自己寫的,而且可以隨意在書上塗畫。雖然畢司沃斯先生和阿南德都覺得沒有必要,他還是去參加了學校的授獎演講日活動。他還堅持要去看科學展覽,完全敗了阿南德的興致,一個黑人男孩跑到沒有父母陪同的夥伴們身邊說:“喂,夥計,蝸牛可以自己幹自己。”阿南德卻不得不留在畢司沃斯先生身邊,而他呢,從展覽打頭的電氣演示開始就盡職盡責地認真觀看,最終也沒有走到比顯微鏡更裡面的地方。“站在這裡,”他告訴阿南德,“在我拉出顯微鏡玻璃片的時候擋著我。我要咳嗽,然後在上面吐唾沫。這樣我們兩個都可以看一看。”

“是的,爸爸。”阿南德說,“當然,爸爸。”但是他們沒有看蝸牛。作為一項試驗,每個男孩都發了一本家庭作業冊,他們的父母或者監護人應該每天填寫並簽名,畢司沃斯先生每天準時填寫簽名。但是其他父母很少這樣做,很快,那些家庭作業冊就被拋到一邊了,而畢司沃斯先生一直堅持到最後。他堅信全校都和他一樣關注阿南德;當阿南德犯了哮喘後又回去上課的時候,畢司沃斯先生下午總是問:“那麼,他們說什麼了,嗯?”好像阿南德的缺席讓學校的秩序大亂了一樣。

十月,米娜也開始喝牛奶吃梅乾。她出乎意料地被選中參加十一月的獎學金考試。畢司沃斯先生和阿南德陪她前往獎學金考試大廳,阿南德不無優越地重溫了自己的少年時代。他看見自己的名字被印在校長辦公室裡的公告板上,深為學校對他的宣示而感動。中午米娜從考場出來時非常振奮,但是在阿南德的嚴厲拷問下,她變得迷惑和低落,承認自己犯了錯誤,覺得可能還有別的誤以為正確的錯誤。他們帶她到乳品店吃午飯,三個人都覺得浪費了錢。當考試結果出來之後,沒有人向畢司沃斯先生祝賀,因為米娜的名字在那些僅僅透過考試但沒有獲得獎學金的學生之列,在印得極為細小的欄目中根本不起眼。

變化在他無知無覺的時候發生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城市失去了浪漫和希望,也不知何時他開始覺得自己老了,他的事業已經到頭,他對未來的展望都寄託到了阿南德身上。每一種認識都姍姍來遲,而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他也不覺得驚訝,那只是一種他早已接受的狀態。

但是有一天半夜他突然醒來時,又覺得不該這樣,他意識到已經有一段時間自己接受了處境是無法改變的:人聲嘈雜的房子,樓下的廚房,飯菜要經過前門樓梯才能端到房間裡來,逐漸長大成人的孩子們同他和莎瑪擠在兩間屋子裡。他開始把房子——從敞開的門中看見的明亮的客廳,八點鐘時從餐廳傳來的餐具叮噹聲,去看電影時一路上碰見的車庫,下午用水管澆灌的花園,星期天早晨懶洋洋躺臥在陽臺上的光腿的人們——看作和其他人相關的東西,就像教堂、屠宰貨攤、板球比賽和足球比賽。房子已不再激起他的雄心,也不再引發痛苦。他已經失去了對房子的展望。

他沉浸在絕望中,正如他沉浸在想象中的虛空裡,那虛空代表著他還不曾經歷的生活。一夜又一夜,他耽溺著。但是他不再因驚慌而心悸,不再有憤懣如鯁在喉。他只是發現自己非常不甘願,他心中對離開後果的擔憂現在越來越深重。

他調查申請救濟的窮人併為需要救濟的人撰寫報告。他和W.C.塔特爾之間的關係時好時壞。寄宿的學習者們繼續讀書學習。阿南德和維迪亞德哈繼續互不理睬,兩個表兄弟之間的冷戰開始在學校裡聞名。維迪亞德哈也上了這所學校,雖然沒有那麼光鮮。格溫德繼續打琴塔,穿他的三件套,開他的計程車。寡婦們不再到皇家維多利亞學校學習縫紉,她們放棄了做衣服發家的計劃和其他所有的構想。其中一個在房子下面露宿,威脅著要在喬治街市場上擺貨攤,最終被勸阻回矮山去了。W.C.塔特爾買了一個叫格羅里亞·沃倫的十五歲美國人的唱片,唱的是《你永遠在我心上》。每天早晨當寄宿的學習者們湧出房子後,畢司沃斯先生便逃到《特立尼達衛報》去上班。

十分突然地,他振奮了精神。

事情發生在阿南德中學二年級時。因為他對窮人的瞭解無人能及,畢司沃斯先生成了《特立尼達衛報》在社會福利方面的專家,附帶的職責包括採訪慈善團體的組織者並參加很多聚餐。有一天早晨他在桌子上看到一張便條,通知他去採訪新到任的社群福利部的負責人。那是一個還沒有開始運作的政府部門。畢司沃斯先生知道這是戰後發展計劃的一部分,但是他根本不瞭解這個部門具體要做什麼。他調來檔案資料查詢,卻一無所獲。大部分資料是他自己寫的,他自己都忘了。他打電話約好當天早晨的採訪就去了。一個小時之後,他沿著紅房子的臺階走進鋪著瀝青的庭院時,腦子裡想的是給《特立尼達衛報》的辭職信而不是採訪稿。他得到了一份社群福利官的工作,每月五十元,比他在《特立尼達衛報》的工資要高,他接受了這份工作。而他仍然不明白成立這個部門的目標是什麼。他猜測是組織村民生活;至於組織村民生活的原因和方法,他還是一頭霧水。

但他很快就被這個部門的負責人羅基小姐吸引了。她是一個高大的精力充沛的女人,已經快步出中年。她既不浮誇也不咄咄逼人,沒有他在那些掌權女人身上往往會看到的特性。她相當優雅,甚至在還沒有談及這份工作之前他就開始試圖討好她。她同時還有一種新奇的吸引力。他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和她同齡的印裔女人如此機警、聰明又有求知慾。當她提出給他這個工作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拒絕了羅基小姐要他仔細考慮的請求,他害怕任何拖延。

他心情愉快地從聖文森特街回到報社。剛才發生的一切從任何方面來看都匪夷所思。他不再想關於新工作的事情。他不過是以一個新聞記者的態度討論了一番戰後發展,因為這和他以及他的家人沒有什麼關係。而現在,星期一的早晨,他就這樣得到了一份新工作,這份工作讓他成為新時代的一分子。這是一份政府部門的工作!他開心地回想著聽過的關於公務員的各式笑話,深深地感受到自從伯耐特先生離開之後他恐懼來臨的重壓。他隨時都有可能被《特立尼達衛報》解僱,沒有任何人或者事情可以保護他。但是政府部門不可能就這樣解僱一個人。會有像惠特利那樣的協議會,他相信是這樣。解僱要經過各種各樣的渠道——這正是那個美妙的詞兒——而按照他的理解,這個過程如此複雜,公務員很少有被解僱的。那個關於竊取並賣掉了整個部門打字機的郵遞員的故事怎麼說來著?難道他們不是說“把那個人調到沒有打字機的部門去嗎”?

他在腦海裡給《特立尼達衛報》寫了多少封辭職信啊!當他向秘書處知會以後,辭職的時候到了,他坐在斯林百金床上給《特立尼達衛報》寫信,他沒有使用他琢磨了多年的句子和詞語。相反,令他驚訝的是,他發現自己感謝了《特立尼達衛報》僱用他這麼久,使他開始了城市生活,讓他有機會給政府工作。

當他收到編輯回信時,覺得自己像個傻瓜。編輯只用了區區五行字回信,感謝他的信,認可了他的工作,惋惜他的離去,並祝他在新工作中好運。信由一個秘書打出來,在信的左下角印著秘書漂亮的小寫字母的姓名縮寫。

寫完辭職信,他不再理會申請救濟的窮人,而是興致盎然地準備自己的新工作。他從中心圖書館借來有關書籍,借閱了社群福利部的一小部分藏書。他開始閱讀社會學的書,但是立刻就懊惱不已,因為他無法理解書上的語言和圖表。於是他轉向簡單一點的關於如何在印度建立村莊的平裝書。這些書很有趣,書上給出建造村子排水溝的前後圖片,展示瞭如何不花錢地建造煙囪,如何打井等等。這些讓畢司沃斯先生深受啟發,以至於他很想在自己的房子裡實踐。有相當一部分書莫名其妙地強調在集體工作中民歌和民間舞蹈不可或缺,有一些書還給出了民歌的例子。畢司沃斯先生彷彿看見自己帶領一群唱歌的村民一起修路,一起建造大棚屋,一起打井,他們邊唱歌邊一起收穫莊稼。但是這一幕並不能使人信服,他對印度村民太瞭解了。比如,格溫德喜歡唱歌,而W.C.塔特爾喜歡音樂,但是畢司沃斯先生無法想象自己帶著他們和唱歌的學習者們給房子下面重鋪水泥地板,或者給半牆抹上灰泥,或者建造另一個廁所和浴室。他甚至疑心自己能不能讓他們唱歌。他閱讀了有關家庭手工業的內容:頗具浪漫色彩的字眼,讓人聯想到衣衫整潔的農民,五官典雅凝重,在共同搭建的大棚屋裡,坐在紡車前織出長長的布匹,然後夜晚時分點著火把,在村子裡的樹下唱民歌,跳民間舞蹈。但是他知道晚上當朗姆酒屋關門時,村子裡是怎樣的情形。於是,他便想象著自己在一間高大的木材搭建的大廳裡,恪守紀律的農民們編著籃子,而他在他們的行列中巡視著。家庭手工業讓他了解了青少年犯罪,他發現青少年犯罪遠比成年人犯罪有意思。他尤其喜歡那些放蕩不羈的罪犯照片:身材矮小,抽著煙,目空一切,但卻充滿魅力。他想象著自己獲得了他們的信任,然後又贏得了他們永久的愛戴。他閱讀了一些心理學書籍,瞭解了琴塔鞭打維迪亞德哈的行為心理學術語。

羅基小姐起初鼓勵他對工作的熱情,現在則試圖抑制他的狂熱。這個月他經常和她見面,他們之間的關係越發融洽起來。每當她把他介紹給別人的時候,她總是稱他是她的同事,從來沒有人這樣和藹可親地對待過他;在和她相處時少了拘謹之後,他變得非常愉快。

不久他就大吃了一驚。

羅基小姐說她想見見他的家人。

讀者!學習者!格溫德!琴塔!斯林百金床和那個窮木匠做的餐桌!可能還有某個不死心的寡婦試圖在大門口賣橙子或者鱷梨。

“流行性腮腺炎。”

他並沒有完全撒謊。流行性腮腺炎傳染了柏絲黛的一大批讀者和學習者,傳染給了一個小塔特爾,但是畢司沃斯先生的孩子們還平安無事。

“我恐怕他們都因為感染流行性腮腺炎而病倒了。”

後來羅基小姐詢問孩子們的狀況時,他不得不撒謊說他們已經痊癒了,實際上他們剛剛被傳染。

月底,免費遞送的《特立尼達衛報》準時停送了。

“你不覺得在開始工作之前度個假更能讓你精神抖擻嗎?”羅基小姐問。

“我也這麼想。”他脫口而出,這是他養成的新習慣。他能想象自己身處讀者和學習者們之中,憋悶地度過沒有薪水的一週。“是的,度假會讓人面貌一新的。”

“無憂宮是個好地方。”

無憂宮在島的東北部。新來的羅基小姐已經去過那裡,他卻沒有去過。

“是的。”他說,“無憂宮是個好地方,馬雅洛也不錯。”他補充道,希望藉著提及東南部的一個旅遊勝地讓自己擺脫窘境。

“我敢肯定你的家人會喜歡那裡的。”

“你知道,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喜歡的。”又是家庭!他等待著。她果然開口了。她仍然想要見見他的家人。

他無法保持鎮定。他能提什麼建議嗎?把他們一個接一個帶到紅房子來嗎?

羅基小姐給他解了圍。她問他們是否能在星期天時和她一起去無憂宮。

至少那裡比較安全。“當然,當然。”他說,“我妻子可以做點吃的。我們在哪裡見面呢?”

“我去接你們。”

他無計可施。

“事實上我在無憂宮有一座房子。”羅基小姐說。然後她就說出了自己的計劃。她想要畢司沃斯先生帶著家人在那裡度假一週。雖然交通不方便,但是過完一週她會開車來接他們。如果畢司沃斯先生不去的話,房子裡沒有人,不啻是一種浪費。

他激動不已。他以為度假只是不用去上班;他從來沒有想過他可以利用假期帶著家人去某個勝地度假,這是他不敢奢望的。很少有人這樣度假。因為那裡沒有旅館,也沒有公寓,只有海濱別墅,而他知道那些別墅相當昂貴。現在他有這個機會!而他多少次在給申請救濟的窮人的回信的開頭寫道:親愛的先生,因為度假我沒有及時給您回信……

他提出異議,但是羅基小姐很堅決。他覺得自己最好不要小題大做,因為他不希望讓她覺得他在故作姿態。羅基小姐出於友誼提出了這樣的安排,他就應該像朋友那樣接受這個安排。他提醒羅基小姐他要和莎瑪商量,羅基小姐說她非常理解。

不過,他覺得自己已經露了餡,羅基小姐對他的瞭解超出他原來的想象,當他第二天早晨在露天浴室洗完澡,站在裡屋莎瑪的梳妝檯前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強烈。出於自厭,他憎恨著裝打扮,而這個早晨他發現他一直強調為自己專用的梳子上纏繞著女人的頭髮。他折斷了梳子,又折斷了另一把,穿衣服時還用粗俗的語言咒罵。

他告訴羅基小姐莎瑪很高興,當他和莎瑪開始為度假做準備時,他很快就忘卻了自責。他們就像一對密謀者。他們決定保守這個秘密。這樣做的原因只是為了房子裡的一個慣例:比如,塔特爾一家在買那個舉火炬的裸女雕像之前就變得難以接近,而琴塔在格溫德開始穿三件套西裝之前則幾乎神情悲痛。

星期六,莎瑪開始準備裝食物的大籃子。

孩子們無法守住這個秘密。裝滿食物的大籃子,汽車,開車去海濱,這是他們再期待不過的事情。“維迪亞德哈!施威德哈!”琴塔吼道,“你們給我老實地坐在那裡,嗯,看你們的書,你們聽見沒有!你爸爸可沒本事帶你們去度假,你們聽見沒有!我告訴你們,他可不是定期從政府拿錢。”當莎瑪打包大籃子時,讀者和學習者們站在莎瑪周圍。莎瑪故意做出嚴肅的全神貫注的樣子,不理睬他們的好奇。她的舉止表明這整件事情非常麻煩,就像她告訴前來觀看和提建議的寡婦柏絲黛的那樣,而她之所以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取悅孩子們和他們的父親。

他們度假的地方和天數已經洩露了。只有交通工具還是個謎,那將是最後的精彩。這也讓畢司沃斯先生緊張焦慮。整個星期他都在擔心羅基小姐開著她那輛嶄新的別克轎車到家裡來。他希望她到達和他們離開的時間間隔越短越好。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從車上下來。不然她就會走進大門,看見房子下面的情形;她可能還會進來看看。或者她可能直接上樓梯敲門;W.C.塔特爾會來開門,鬼才知道他那天早晨會擺出什麼樣子來:瑜伽修行者、舉重者、梵學家、休息的卡車司機。他一定要想方設法不讓她進到前屋,絕不能讓她看見那張斯林百金床,他就是躺在這張床上寫接受社群福利官這個職位的正式信函的,也不能讓她看見那張窮木匠做的餐桌和桌子上堆滿的社會學、印度村落重建、家庭手工業和青少年犯罪等等書籍。

因此,雖然羅基小姐說她會在九點鐘到達,八點鐘時孩子們就已經打扮整齊,吃了早飯,像衛兵一樣守在大門口。他們時不時地從崗位上跑開,然後在一番不安的搜尋之後,才被從學習者和讀者們中間找出來,或者急匆匆地從廁所裡跑出來。莎瑪發現她忘了各種各樣的東西:牙刷、毛巾、起瓶器。畢司沃斯先生在前屋裡進進出出,無法決定到底帶哪本書。最後,一切都準備停當,他們在前樓梯上站成一排,等著羅基小姐的到來。畢司沃斯先生穿著度假的衣服,沒有打領帶,身上穿著星期六的襯衫,襯衫上還留著星期六打過領帶的痕跡,他的外套搭在手臂上,手上拿著書。莎瑪穿著她華麗的會客服裝,彷彿是去參加婚禮。

他們等待著,學習者和讀者們悄悄圍在他們身邊。“一邊去。”畢司沃斯先生蠻橫地悄聲說,“回到屋子裡去。去梳梳你的頭髮。還有你,穿上鞋。”幾個年齡小的孩子被嚇退了,但是一些大孩子知道畢司沃斯先生沒有鞭打或者命令他們的權力,只是公開地表示輕蔑。更讓畢司沃斯先生鬱悶的是,有一些孩子開始走到人行道上,像鸛一樣站在那裡,用一隻腳踩壓著刷著粉紅塗料的汙跡斑斑的牆壁。留聲機在播放一首印度電影插曲,格溫德在哼哼著《羅摩衍那》,琴塔高聲刺耳地發出抱怨聲,柏絲黛尖聲喚著女孩子們幫她做午飯。

傳來一片驚呼聲。一輛綠色的別克車駛過拐角。畢司沃斯先生和他的家人拿著手提箱和大籃子走下臺階,畢司沃斯先生憤怒地呵斥著學習者和讀者們,要他們走開。

車子停下之後,畢司沃斯先生和他的家人就站在人行道的邊緣。羅基小姐坐在司機旁邊,她微笑著擺了擺手,只動了動手指。她似乎明白畢司沃斯先生和家人的意思,因此沒有下車。司機面無表情地開啟車門,把箱子和大籃子放到汽車的後備廂裡。

W.C.塔特爾出現在陽臺上,一副沒有上班的卡車司機打扮。卡其布短褲下露出他粗短的腿,白色背心展示著他寬闊的胸膛和碩大鬆弛的胳膊。他靠在陽臺的半牆上,頭上是垂吊的蕨類植物。他一根長手指小心地放在一個顫動的鼻孔上,發出一聲短促的爆響,然後從另一隻鼻孔中噴出鼻涕。

畢司沃斯先生不停地嘮叨著,為了轉移羅基小姐對學習者和讀者們以及W.C.塔特爾的注意,為了掩飾房子裡的嘈雜,還有琴塔突然的尖叫聲,那好像是帶著極大的痛苦似的:“維迪亞德哈和施威德哈!馬上給我回來,不然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羞怯的好奇的學習者和讀者們開始慢慢地湧向大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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