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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務官書記員恪守諾言,一俟事務交接完畢,他和老祖宗就迅速搬離了房子。星期一晚上,畢司沃斯先生做了最後的決定。星期四房子就已經空出來了。

星期四下午接近黃昏時分,他們開車來到了錫金街。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照射在地板上和廚房的牆上。木頭和磨砂玻璃摸上去燙手。磚牆的內壁也熱烘烘的。陽光穿進房子,在沒有遮攔的樓梯上留下炫目的光紋。只有廚房曬不到太陽;儘管裝有格柵而且窗戶是敞開的,房子的其他所有地方都讓人透不過氣來,整幢屋子都熱烘烘的,而且亮得晃眼,讓他們大汗淋漓。

沒有窗簾,屋子裡除了那套莫里斯傢俱之外空無一物,熱乎乎的地板不再鋥亮宜人,在陽光照耀下,地板上只有粗砂、擦痕和骯髒的腳印,房子比孩子們印象中狹小了許多,失去了他們那天晚上在柔和的燈光裡,在厚重的窗簾阻隔下所感覺到的溫馨。沒有窗簾的遮蔽,大片的隔柵讓房子沒有任何遮蔽效果,可以看見隔壁綠色的麵包樹,腐爛的籬笆上馬鞭草藤粗壯而蜷曲的藤蔓,房子後面搖搖欲墜的貧民窟,街上的噪音也清晰可聞。

他們發現了樓梯的問題:沒有窗簾遮擋,樓梯顯得過於粗糙。畢司沃斯先生髮現房子沒有後門。莎瑪發現兩個支撐樓梯平臺的木頭柱子從底部往上已經有腐爛的架勢,長著潮溼的綠苔。他們都發現樓梯很危險。每走一步,樓梯都晃悠,最輕微的風也會掀起中間傾斜的瓦楞鐵皮,發出金屬的噼啪聲。

莎瑪沒有抱怨。她只是說:“看來在我們搬進來之前,這房子需要修理一番。”

接下的幾天裡他們發現了更多的不足。樓梯平臺的柱子之所以腐爛,是因為它就立在後牆上的一個水龍頭旁邊。從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水直接淌到地上。莎瑪說這可能會讓地板塌陷。然後他們發現院子裡根本沒有排水裝置。下雨的時候,從金字塔形的屋頂流下的雨水直接淌到地上,於是院子裡一片泥濘,在牆上和門上濺滿泥漿,看上去門和牆的底部好似被溼煤灰噴射過。

他們還發現樓下的窗戶沒有一扇能合攏。有一些窗戶卡在水泥窗臺上,還有一些因為被太陽曬得變了形,根本無法插上窗插銷。他們發現那扇裝飾著白色木框和磨砂玻璃,兩面都有人字形格子的漂亮前門,即使鎖上插上門閂,強風一吹也會立時洞開。另一扇客廳的門根本就打不開,那就是兩塊被釘在牆上的木板,壓在一起,形成一道微型的連綿的山脈形狀。

“偷工減料的木匠。”畢司沃斯先生說。

他們發現沒有任何地方的做工令人滿意,格子木架到處都不平,很多有釘子的地方都裂開了,露出碩大的釘子頭。

“騙子!騙子!”

他們發現樓上的門不統一,無論是形狀、結構,還是顏色和門的鉸鏈,沒有一扇門是合適的。其中一扇門離地板六英寸,就像酒屋裡的雙開式彈簧門。

“納粹!無恥之徒!”

樓上的地板向中間凹陷,他們在樓下發現兩根主橫樑有一樣的曲折。莎瑪覺得地板之所以不平,是因為屋裡靠近陽臺的那面承重牆是用磚砌的。

“我們可以把牆打掉,”莎瑪說,“然後裝上木頭隔牆。”

“打掉牆!”畢司沃斯先生說,“一不小心就要打掉整座房子。誰不知道這面牆是支撐這座房子的。”

阿南德建議在客廳下面豎一根柱子以支撐下陷的橫樑。

很快,他們就對自己的發現緘默不語。阿南德發現前欄杆的方形柱子雖然因為纏繞著牽牛花十分漂亮,實際上是用空心磚砌成的,下面還沒有地基。用一根手指輕推一下也會讓柱子晃動。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建議當石匠來的時候去檢查一下欄杆。

石匠在房子周圍修了一個水泥的排水槽,在後面的水龍頭下砌了一個低矮的水池。他是一個矮胖的黑人,有著貓那樣的鬍鬚,他不停地唱道:

<blockquote>

有一個男人叫邁克·芬尼根,

他臉頰上的鬍鬚又長出來了。

</blockquote>

他的愉快讓他們都無限沮喪。

他們每天都在充滿敵意的圖爾斯房子和錫金街之間來來回回。他們變得衝動易怒。他們也不再因為莫里斯傢俱和收音機而高興。

“‘我可以把收音機留給你。’”畢司沃斯先生說,模仿著法務官書記員的口氣,“你這個老騙子。我看你一定會下地獄!”

收音機的租金是每月兩元。地皮租金是每月十元,比他租房間的租金貴六元。以往虛無縹緲的稅率現在有了真實的意義。地皮租金、收聽費、稅率、利息、修葺費,還有債務,他發現房子的同時就發現自己被責任緊緊捆綁了。

油漆工來了,他們是兩個高大而憂傷的黑人,已經有一段時間失業,因此即使薪酬很低也願意接活。畢司沃斯先生不得不借債付工錢給他們。他們帶著梯子、厚木板、桶和刷子來幹活,阿南德聽見他們在樓上跳來跳去,便焦慮地跑上樓去確保房子不會垮塌。油漆工們並不像阿南德那樣擔心。他們不斷地從厚木板跳到地板上,他則因為羞恥而無法對他們說明情況。他留下來以隨時注意。新的塗料使陽臺牆上那長長的不祥的裂縫顯得更加清晰而不祥。收音機裡播放的輕音樂和歡快的廣告在酷熱的空房子裡迴響,油漆工們聊著天,有時候聊女人,但是大部分在聊錢財。收音機裡有一個女人在唱歌,好像來自一個近處但又遙不可及的城市,那裡彷彿到處是天鵝絨,燈紅酒綠,黃金遍地,一切都是歡樂而安全的,甚至連憂傷也那麼美麗:

<blockquote>

他們白天黑夜都能看見我

度過美好歡樂的時光,

他們不知道我所經歷的……

</blockquote>

一個油漆工說:“那就是我,孩子。外表歡樂,心裡流淚。”而他甚至從沒笑過或微笑過。而對阿南德來說,那不停地從收音機裡傳出來的歌曲迴響在空蕩蕩的散發著塗料氣味的房子裡,永遠帶有一種不確定、恐嚇、空落的色彩,那些歌詞有一種可以信手拈來、永遠不會落伍或過時的象徵主義色彩:“外表歡樂”,“每個人自己的一切”,“到那時候”,“去年夏天我們做的事情”。

接下來還有更多的花銷。城市的這個地區還沒有鋪設下水管道,房子有一個化糞池。油漆工還沒有離開,化糞池就已經堵塞了。抽水馬桶漫溢起泡,院子裡也跟著起泡,整條街都臭不可聞。他們叫來了衛生工程師,重新修了一個化糞池。到此時畢司沃斯先生借來的錢已全部花光,莎瑪不得不從接收寄宿者的寡婦柏絲黛那裡借了兩百元。

但是他們終於可以離開圖爾斯家的房子了。他們僱了一輛卡車——又要花錢——把所有的傢俱都裝上車。他們吃驚地發現司空見慣的傢俱裝在卡車上突兀地暴露於街面時,看上去那麼陌生、破舊而難看。這會是他們最後一次搬家。他們積聚了一生的傢什:櫥櫃(硬邦邦地結著一層又一層清漆的厚殼,上面有各種顏色的油漆,紗網已經破了,被填塞著),黃色的廚房桌,裝著無用的玻璃和斷裂的帽鉤的帽架,搖椅,四柱大床(床被拆掉了,一點也不起眼),莎瑪的梳妝檯(靠著駕駛室,鏡子被拆掉,抽屜也被抽出來,露出裡面沒有上漆和上光的木頭,雖然經過數年,木頭看起來仍然是簇新的),書架和寫字檯,賽爾菲爾打造的書架,斯林百金床(床頭靠上有一朵粉紅色的昭示親密的玫瑰),玻璃櫥櫃(從圖爾斯太太的客廳裡搬出來的),窮木匠打造的餐桌(面朝下躺著,桌子腿上纏著繩子,上面放著抽屜和箱子),打字機(仍然是鮮豔的黃色,畢司沃斯先生曾經打算用打字機為英美的報紙撰寫文章,曾經用這臺打字機給理想學校寫文章,給醫生寫信)。他們一生添置的傢俱過去一直被零散地放置著,根本不引人注意,現在所有的傢什都被放在卡車的車廂裡。莎瑪和阿南德搭乘卡車。畢司沃斯先生開車帶著女孩們,她們隨身帶著一些裙子,害怕打包裝箱時會損壞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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