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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年底的時候,奧華德離開了西班牙港。他娶了桃樂茜的表妹,那個長老會的小提琴手,此後就離開殖民地醫院,搬到聖弗南多,在那裡開設私人診所。年底,社群福利部最終被撤銷。這並不是因為沙克哈所在的黨派搗鬼;那黨派在此之前就已經解體,黨派的四個候選人在殖民地的首次大選中落選,沙克哈(“那個可憐人的朋友”,他的海報上是這麼說的)因此從政治中退隱,並專心經營他的電影院。社群福利部之所以被撤銷,是因為這個部門已經過時。三十年、二十年甚至十年前,可能還會有人支援這個部門。但是戰爭、美國基地,以及對美意識促使每個人和部門都自我提高。而社群福利部的鼓勵和引導已經沒有必要了。當部門受到攻擊的時候,沒有人,甚至是那些積極參加部門的“領導力”課程的人,知道該如何替部門辯護。於是,羅基小姐像伯耐特先生一樣離開了。

畢司沃斯先生不再是那個略略顯赫的人民公僕,他又回到《特立尼達衛報》工作。現在汽車歸他所有,但是他的薪水比不上那些一直在報社工作的人。他已經還了五百元的貸款,但是現在他幾乎付不起利息。他想要賣掉汽車。一天,有一個英國人到他家來看汽車。莎瑪表現得十分粗暴無禮,那個英國人因為不想介入別人家庭的內訌而打消了買車的念頭。最後畢司沃斯先生屈服了。莎瑪從來沒有為房子責備他,他也開始信服她的判斷力。她一遍又一遍地訴說她並不擔心,債務最後會還清。畢司沃斯先生雖然覺得她的話空洞無力,卻從中汲取了不少安慰。

但是債務還在。夜晚,透過二樓微彎的窗框,他凝視著天空,感到時光飛逝,五年的貸款已經只剩四年期限,然後是三年,債務纏身的災難性結局越來越近,他的生活就這樣被蠶食著。清晨,陽光透過木格子照射在樓梯平臺上,從那“酒屋拉門”的門縫中透進他的臥室,這時他又恢復了平靜。孩子們會關照債務的。

但是債務還在。四千元。就像是既定命運的最後警告,消磨能量和信心。除了《特立尼達衛報》之外,他什麼都沒有。雖然他起初覺得,報社工作的即時性和緊張性,他在下午寫的稿件在第二天變成無數人閱讀的鉛字的奇蹟讓他激動亢奮,他的狂熱終究由於沒有雄心的支援而枯萎了。他的工作變得辛苦而令人疲憊,就像他自身喪失了熱情一樣,他的文字也失去了激情。他變得煩悶易怒,外貌也難看了。生活原本一直是一種準備,一種期待。但是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已經沒有什麼期待的東西了。

但是孩子們不一樣。世界之門似乎突然為他們開啟。賽薇獲得了獎學金,到國外上學。兩年之後,阿南德也獲得獎學金去了英國。償還債務的期望只有推遲。但是畢司沃斯先生覺得他還可以等待,五年債務到期的時候,他能做出其他安排。

他想念阿南德,為他擔憂。阿南德起初來信稀少,後來卻日益頻繁。信寫得沉悶,充滿了自憐,後來則帶著畢司沃斯先生立刻就能理解的歇斯底里情緒。他給阿南德寫幽默詼諧的長信,他描寫花園,給予他宗教上的指導,他還花費了昂貴的郵資,航空郵寄給他一本兩名美國女性心理學家寫的《以智慧克服緊張》。阿南德的信又變少了。畢司沃斯先生能做的只有等待。他等待阿南德,等待賽薇。他等待五年的債務到期。等待。等待。

一天下午,他們派人送信給莎瑪,她收拾了畢司沃斯先生的睡衣,迅速趕到殖民地醫院。他在《特立尼達衛報》報社暈倒了。並不是因為胃病,他一直說想要親自把他的胃切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在作祟。實際上是他的心臟出了問題,他從來沒有抱怨過的心臟。

他住了一個月醫院。當他回到家時,他發現莎瑪、坎姆拉和米娜重新粉刷了樓下的牆壁。地板被重新油漆上光。花園裡鮮花綻放。他深為感動。他寫信告訴阿南德,他直到那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有一座怎樣美好的小房子。然而寫信給阿南德,就像帶盲人去看風景一樣不起作用。

由於被禁止爬樓梯,畢司沃斯先生住在樓下。這帶給他新的恥辱,因為廁所在樓上。下午強烈的陽光使人很難一直待在樓下,即使莎瑪在窗戶上安裝了遮陽篷也無濟於事,陽光依然刺眼,而炎熱幾乎讓人窒息。他知道自己的心臟隨時會發病,他感到害怕。他為自己的心臟害怕,為阿南德害怕,為五年之期害怕。他一直給阿南德寫輕鬆愉快的信。在隔了很久之後,阿南德回信了,他的信寫得冷淡、簡短、空洞而拘泥。

不久《特立尼達衛報》開始只支付畢司沃斯先生一半的工資。不到一個月,他就回去上班,他爬《特立尼達衛報》報社的樓梯,爬他臥室的樓梯,開著他那輛總是出毛病的老普萊菲特,風雨無阻地採訪島上的各個地方,然後揮汗如雨地趕寫文章,以期給沉悶的主題帶來一點愉快的色彩。他把這些文章寄給阿南德,阿南德對此卻不置可否。似乎是因此為自己的文章而羞恥,畢司沃斯先生便不再給阿南德寄送。他變得懶散。他的臉變得浮腫。面板變得黝黑,不是那種自然的黑面板,也不是因為日曬造成的黑,是一種似乎從面板裡面透出來的暗沉,好像面板是透明的黑色膠片,下面的血肉瘀傷而且敗壞,那種腐敗正上升到面板表層。

有一天莎瑪接到另一個口信。當她趕到醫院時,她發現他的狀況相當嚴重。她幾乎不忍心去看他臉上的痛苦,而且他不能講話了。

她給阿南德和賽薇寫信。賽薇兩週後回信了。她會盡快返回家。阿南德寫了一封奇怪、感傷,毫無用處的信。

六週後畢司沃斯先生回到家裡。他再一次住在樓下了。現在每個人都已經習慣他的狀況,因此沒有像之前那次一樣做歡迎他的準備。牆上的塗料還是新的,窗簾也沒有換過。他不再抽菸,他的胃口有了改善,他因此誤以為自己驚人地痊癒了。他給阿南德寫信,警告他不要吸菸。他繼續描繪花園和給他遮陰的樹,他們都把這棵樹稱為他的“蔭之樹”。他的臉更加浮腫,甚至變得肥大,臉色更加黯淡,而且體重開始增加。等待著賽薇,等待著阿南德,等待著五年期限的來臨。他變得越來越焦躁不安。

隨後《特立尼達衛報》解僱了他。報社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離職。畢司沃斯先生需要兒子的關心和憤怒。在這個世界上他沒有別人可以聽他抱怨。最後,他沒有顧忌阿南德的痛苦,在黃色的打字機上寫了一封歇斯底里的滿是牢騷的絕望的信,信中沒有再提及那棵蔭之樹、玫瑰、蘭花或者安祖花。

三週之後他沒有收到阿南德的回信,於是他給殖民地辦公室寫信。這終於促使阿南德給他回了一封簡訊。阿南德說他想要回家。立刻,債務、心臟、解僱和五年的期限都已經不重要了。而他準備再次借債讓阿南德回家。但是一切安排都成了泡影。阿南德改變了主意。畢司沃斯先生從此再也沒有抱怨過。在信中他又變成那個提供安慰的人。很快,《特立尼達衛報》就要付給他最後一筆薪水了,五年的債務期限也即將到期。

最後關頭,一切似乎都有了轉機。賽薇回來了,畢司沃斯先生就像看到她和阿南德一起回來那樣欣喜地歡迎她。賽薇找到了一份工作,薪水豐厚,比畢司沃斯先生能得到的任何一筆薪水都高。一切都水到渠成,畢司沃斯先生剛剛停薪,賽薇就開始工作了。畢司沃斯先生給阿南德寫信說:“在這之後你怎麼能還不相信上帝呢?”他的信充滿了喜悅。他享受著賽薇的陪伴。她學會了開車,於是他們一起去遠足。她的聰慧令人驚訝。他種了一棵蝴蝶蘭。他的蔭之樹又開花了,生長得這樣迅速的樹能開出這樣甜美的花朵,不是很奇特嗎?

畢司沃斯先生寫給《特立尼達衛報》的最早一批故事中的一篇,是關於一個死亡的探險家。那時候《特立尼達衛報》風格狂野,他寫了一篇荒唐怪誕的報道,他此後時常為此後悔。他總是試圖以那位探險家的親人可能不會閱讀《特立尼達衛報》的念頭來減輕自己的內疚。他還說當他的死訊被刊登之時,他希望大標題是“漂泊的記者離開人間”。但是《特立尼達衛報》改變了一切,報道他去世的大標題是“新聞記者突然死亡”。其他報紙沒有報道他的死訊。廣播電臺向全島廣播了兩次死訊。不過那是付費廣播。

莎瑪的姐妹們沒有讓她失望。她們所有的人都來了。對她們來說,這是一個重新見面的機會,她們現在不像以前那樣常常見面了,因為她們現在都住在自己的房子裡,有些住在城裡,有些住在鄉下。

房子樓下的門都敞開著。那扇無法敞開的門也被設法開啟,門上的鉸鏈脫了位。傢俱被推到牆角。那一整天,衣履光鮮的弔唁者們,男人、女人和孩子們在房子裡進進出出。打磨上光的地板變得骯髒,佈滿劃痕,樓梯不斷地搖晃著,樓上的地板不斷地響著拖沓的腳步聲。房子沒有倒。

畢司沃斯先生屍體的火化是經衛生部門批准的,這在當時不多見,火化在一條混濁的小溪岸邊舉行,招引了不同種族的人們圍觀。之後,姐妹們回到各自的家中,莎瑪和孩子們開著那輛普萊菲特回到空空的房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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