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出的真相还不及一把刀子,一支利剑刺入他皮肉骨骼更让他舒服些,简直是要了他的命,毁了他的荣耀,他胸口猛烈鼓了鼓,整个人在床上抽风似的颠簸起伏,像在挣扎抗争什么。
我一动不动,脸色平静注视这一幕,他忽然朝空中喷溅出一口血,比这几日吐得都多,那样鲜艳的,刺目的,炙热的血,我飞速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没有被迸溅到,他张开沾满了血迹的嘴,蠕动了半响只爆发出一阵剧咳。
“老爷,您别说我狠,如果我真狠,您这几房姨太太的真面目,我现在都讲出来,您会气死的。看在您给了我这么多家产的份儿上,有些秘密,就糊里糊涂的抛在阳间吧。”
他喉咙艰难挤出一句你讲,却拼尽了全身力气,脑袋后仰朝床铺栽倒,直挺挺佝偻着,拱起一座桥般的弧度,颤抖呜咽,很久后才平复,他陷入又一次昏迷。
我冷笑两声,从房中出来,叫来一个佣人吩咐了几句,让她传话下去。
我在绣楼睡了一觉,黄昏时又往后院湖泊喂了鱼,入夜天刚黑,绸缎庄的老板赶着送来几匹新到的绸缎,我挑拣了颜色最好看的两匹,其余的分发给了照顾常秉尧的保姆,堵她们的嘴。
阿琴抖开叠好,一寸寸用戒尺夹住,可以保留绸缎的柔软与平整,她笑说绯色和水蓝色又透亮又好看,穿在柳小姐身上和画里的人一样。
我对着镜子摘掉耳环和项链,“裁缝铺的小二还没来吗?”
“在朱家呢,他们二先生的夫人叫走的,下个月朱家老爷子续弦,一家子做唐装和旗袍,恐怕要明天才能过来为您量尺寸。”
我嚯了一声,“朱家老爷子都八十高寿了,还续弦呢?”
“人老心不老呗,何止续弦啊,娶了个二十五岁的女人,听说查过了,还是处女呢。打算婚后两年内抱个老来子。”
我笑了笑,“不论什么样的男人,多大的年纪,多高的位置,都爱年轻漂亮的。那么多男人葬送在这上头,还不长记性。”
阿琴把绸缎放在贵妃椅上,转身往木桶里蓄水,“当官儿的栽跟头,后面眼巴巴等着贪的不还是排长队吗。”
我用梳子打理好长发,起身离开椅子正要去洗澡,一名保姆风风火火从回廊闯进来,正好砸在阿琴舀水的背上,她脸色一沉,指着保姆鼻子把她逼退,“天塌了吗?毛毛躁躁的惊扰了柳小姐。”
保姆气喘吁吁跑回去,站在门槛外低着头,“柳小姐,四太太与五太太一大早应刘夫人的打牌邀请,这会儿还没回来,老爷几分钟前醒了,但房中没主子照料。”
我上午出来时嘱咐了她们,未经我允许任何非我这方的佣人都不能进屋侍奉,尤其保镖打手一概不许,杜绝了常秉尧恼羞成怒,给我惹麻烦的机会。
我说知道了。
我在脸上拍了些卸妆水,用湿巾擦净,披了件斗篷往别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