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文的脸色变了。
他看见陆醉川背后的金色虚影愈清晰,金冠上的流苏在虚空中摆动,判官笔的笔尖点在掌心,泛着让阴魂胆寒的金光。
"你疯了!"李崇文尖叫着后退,"用阎罗境的力量硬撼命运之轮,你会被撕成碎片!"
"总比看着百姓被你当提线木偶强。"陆醉川的声音混着两个声调,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低沉如古钟。
他抬起手,判官笔的虚影与他手中的酒坛碎片重叠,"因果有报,今日我替天"
"醉川小心!"
沈墨寒的尖叫混着青铜鼎的轰鸣炸响。
陆醉川本能地侧身,一道黑芒擦着他左肩划过,在石墙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李崇文的手中多了把乌木短刃,刃身缠着和通道里红绳一样的褪色丝线——那是用活人头编的。
"你以为我会站着让你念咒?"李崇文的指甲突然变长,泛着青黑,"当年我在死人堆里啃生肉活下来,可没那么容易死!"
陆醉川感觉左肩火辣辣地疼,血珠渗出来,滴在地上的瞬间被金光包裹,凝成细小的金粒。
他舔了舔嘴角的血,笑了:"你说得对,容易死的,从来都不是拼命的人。"
他脚下猛地力,地面的青石板龟裂成蛛网。
金色流光裹着他冲向祭坛中心,带起的风掀得沈墨寒的带纷飞。
小九突然松开盲杖,摸索着抓住沈墨寒的手腕,她的掌心烫得惊人,嘴里出含混的"咿呀"声——那是她独有的预警方式。
命运之轮的碎片开始旋转,蓝光变成刺目的白。
陆醉川能听见无数声音在耳边炸响,有婴儿的啼哭,有老人的叹息,有士兵的喊杀,有妇人的啜泣——那是被篡改的命数在哀嚎。
他握紧判官笔虚影,笔尖点向圆盘中心,那里有团最亮的光,是整个仪式的核心。
"碎!"
暴喝声中,金光撕裂空气。
青铜圆盘出尖锐的鸣响,碎片像被击中的蜂群般炸向四周。
李崇文惨叫着被气浪掀飞,撞在青铜鼎上,吐出的血里混着黑色的碎渣。
陆醉川单膝跪地,喉间腥甜翻涌,他能感觉到后背的皮肤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松弛,皱纹从眼角爬向鬓角。
"成功了?"清风道长捂着胸口踉跄上前,他的道袍已被鲜血浸透,"那阵法"
"没。"陆醉川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抬头看向穹顶,那里不知何时裂开道缝隙,月光漏进来,照在他斑白的鬓角上,"命运之轮的力量早渗进地气里了。"
沈墨寒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冰凉,按在他脉门上,脸色瞬间惨白:"你的生命力在疯狂流逝。"
陆醉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手背的皮肤皱得像老树皮,指甲盖泛着青灰。
他想起今早小九塞给他的锅贴,冷硬的面皮混着血的咸,在舌尖化开的那丝甜。
"墨寒。"他轻声说,"帮我个忙。"
沈墨寒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你说,我都答应。"
"等天亮了,去醉仙楼。"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告诉赵二哥酒钱我还了,可擦桌子的债"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小九的顶,盲女正摸索着往他手里塞什么——是半块锅贴,还带着她体温的余温,"可能要欠一辈子了。"
祭坛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陆醉川听见熟悉的粗嗓门在喊:"醉川!
老子带了二十车炸药,把这鬼地方炸个底朝天!"
是赵霸天。
陆醉川笑了,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却能清楚看见小九的盲杖在地上投下的影子——那影子的轮廓,分明是柄判官笔。
"小九。"他最后低唤。
盲女立刻摸索着捧住他的脸。
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血泪渗进来,带着点灶火烤红薯的暖。
命运之轮的碎片在头顶继续旋转,可陆醉川知道,有些东西,比命数更难被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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