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醉川的断刀压在影煞咽喉时,后颈的城隍暗纹正像活物般啃噬着皮肤。
他能听见小九盲杖点地的轻响在身后扩散,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这小丫头的指尖正渗着血,沿着地面符纹游走,那血珠不是普通的红,而是带着青黑的冥色,像极了无眼判官笔锋里淬的阴魂血。
"哥,我摸到了另一个阵眼。"小九的声音比往常更轻,却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冷硬。
陆醉川余光瞥见她盲眼的睫毛在颤,苍白的指尖按在某处石缝,血珠顺着符纹蜿蜒成一道"断"字,那是只有阴阳司判官才会用的禁术。
影煞突然剧烈挣扎,喉间出破风般的嘶吼:"你这小瞎子根本不是人!"他脖颈的刀刃陷得更深,血沫喷在陆醉川手背,却掩不住他眼底的疯狂,"你们早困在阵里了!
主上的祭品"
地下暗门的铁链声骤然拔高,混着湿漉漉的刮擦声,像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正往石阶上爬。
陆醉川的左肩烫得几乎要烧穿甲胄,暗纹顺着血管爬上眼尾,他突然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被剥了皮的躯体,后背上倒转的城隍印正渗出黑血,而那张脸分明是周天佑的眉骨,周天佑的鼻梁,连左眼角的疤都分毫不差。
"醉川!"玄风长老的惊喝从暗门边传来,他怀里的帛书被风吹得哗啦作响,"这下面是邪神献祭记录!
周天佑他拿自己做了活祭!"
陆醉川的瞳孔骤缩。
三日前在黑市祭坛听见的轻笑、周天佑书房里染血的地图、还有此刻这具与军阀七分相似的活尸,所有碎片在他脑海里炸开——原来禁忌之地最深处藏的不是宝物,是周天佑用自己的命做饵,引他们来见证邪神复苏。
活尸的手按上青石板的瞬间,祭坛符文全部亮起血光。
陆醉川左肩的暗纹突然窜入眼球,他眼前的世界泛起血色重影,却清晰看见小九指尖的"断"字突然凝成金芒,那是判官笔的虚影——无眼判官转世的真相,终于在这一刻显了形。
"该我了。"小九的盲眼突然泛起幽蓝微光,那是阴阳眼开的征兆。
她指尖血珠化作金笔,在空中划出"断命令"三个古篆,笔锋所过之处,影煞与活尸之间的黑雾被生生斩断。
影煞的身形骤然一滞,喉间出兽类般的呜咽,陆醉川趁机扣住他后颈,掌心城隍印猛地一震——这是他突破阎罗境后第一次用全力,影煞的骨骼在掌心碎裂的声响,混着活尸的尖啸,炸得人耳膜生疼。
"你们以为能阻止"影煞吐着黑血笑,"主上的意志"话音未落,他的丹田突然炸开黑雾,那是元神自爆的征兆。
陆醉川拽着小九就地翻滚,玄风长老的镇魂咒几乎是同时拍在地面,黄符腾起的金光裹住三人,黑雾撞在符阵上出嗤嗤声响,像热油浇在冰面。
待烟雾散去,影煞只剩一滩焦黑碎骨。
玄风长老抹了把额角的汗,蹲下身扒开碎石,指向棺椁底部一道细不可察的裂缝:"这里有机关,应该是用玉"
"赵家玉佩。"陆醉川摸出怀里半块暖玉,那是结义兄弟赵霸天临终前塞给他的。
玉佩刚嵌入裂缝,地面便传来闷响,青石板缓缓下沉,露出向下的石阶,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涌上来,隐约能看见石阶尽头有幽光浮动。
"我先下。"陆醉川按住小九的肩,断刀出鞘横在胸前。
石阶比想象中深,他数到第七十三级时,脚下突然踩空,再抬头,众人已站在一座石室内。
四壁的壁画在幽光下泛着青灰,画中人身着古式城隍官服,手持判笔与活尸大战,最末一幅里,城隍的身影渐渐透明,融入一团流转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