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医开的药,不但补血益气,退热驱邪,还兼具安神止痛之效。
雁翎受伤后,本就身体虚弱,意识模糊。喝了药,更添睡意。她每天昏昏沉沉,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贺庭州几次来看视,她都在沉睡中。
——他近几日很忙,鲜少在府中,但一回来,就会过来询问她的情况。
贺庭州也不叫醒她,只站在床边,静静地盯着她看,目光一寸一寸在她脸上逡巡。
一点细节都不愿放过。
忽然,有脚步声响起,是锦书端了水进来。
郑太医交代过,尽管秦姑娘睡着,每隔一段时间也要喂她喝点水。
“世子……”
贺庭州瞥了她手里的水碗一眼,伸出手:“我来吧。”
锦书略一迟疑,依言递过去,又匆忙搬来椅子。
贺庭州坐在床边,一手端碗,一手用汤匙舀了水往雁翎嘴边送。
意识到有人在喂自己喝东西,雁翎清醒了几分,张嘴配合的同时,试图睁开眼睛。
奈何眼皮仿佛有千钧重,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睁开一条缝。
适应了光线后,她终于看清了正在喂她喝水的人。
容貌俊美,气质清冷。
竟是贺庭州。
雁翎有些迷惘,闭上眼睛嘟囔出声:“二郎……”
她声音极低,状似呢喃,仿佛带着一些撒娇的味道,若有若无。
贺庭州端碗的手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他眼帘低垂,轻轻应了一声:“嗯”。
第30章情意他知道她另有所图
刺杀安远侯的凶手被劫走一事,很快在京中传开。
天子脚下,竟发生这样的事情。皇帝震怒不已,责令有司速速缉拿逃犯归案,又再次加强京中守卫。
安远侯府上书,要求严惩凶手及同党,为死去的安远侯报仇。
人是由大理寺狱押赴刑场的路上被劫走的。大理寺卿杜允之愁得头发掉了一大把。
“要是早知道会有人劫囚车,我当时就该多派一些人手的。”杜允之似是想起了什么,又看向贺庭州,“贺少卿,你把其中的细节,再细细同我说一说。”
贺庭州简单说明先前之事。
也不提他暗中跟随这一节,只说是与未婚妻外出,碰巧遇见劫囚者,他试图阻拦未果,未婚妻却因此而受伤。
杜允之叹一口气:“现在怎么样了?可还有大碍?”
“已无性命之忧,不过仍需慢慢调养。”
“嗯,贺少卿和那些人交过手,可曾看出了他们的来历?”
“他们乔装打扮隐藏身份,看是看不出来的。”贺庭州摇头,“只怕具体来历,还得从刺死安远侯的那个死刑犯身上找。”
“他?”杜允之皱眉,更觉烦恼。
先前安远侯遇刺,凶手当街被抓,面对审讯,凶手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对自身来历却一字也不肯交代。
至于行凶动机,只说是为父母报仇。
本来也能从这里下手,然而安远侯府催着结案,要求尽快处决凶手。为此还惊动了陛下,不得不匆匆行刑。
如今人被劫走,再要探其来历,只怕也不大容易。
杜允之双眉紧蹙,将当日射中雁翎的弩箭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头绪。
其实贺庭州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但无凭无据的,很快就被他暂时压下。
……
全城戒严搜寻逃犯时,沈惊鸿一行人正躲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中。
这小院是几年前买下的,算是一个他们的秘密基地。
此次行事,五人均有受伤。出城又极为不易。众人不得已躲在此地,养伤、改妆、暂时安顿,同时躲避官差们的搜捕。
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的齐安甚至穿上女装,扮成了个中年女子的模样。
由男变女,堪称大胆,倒也躲过了几次搜查。
而其他人,劫囚时遮得严严实实,从来不曾露脸,相对容易得多。他们或者添一把络腮胡,或者将肤色涂黑涂黄,让人看不出原本面目。
劫囚成功,顺利逃脱,无人丧命,本该是值得庆祝的一件事。但沈惊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只要一闭上眼,他似乎就能看到雁翎中箭的模样。
她面庞惨白,伤口犹在汩汩流血,应付贺庭州的同时,还悄悄和他比划了“逃跑”的手势。
明明那个时候,她已经肩头中箭,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