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姜嘉茉又觉得眼睛酸涩。
手上的笔蘸满了墨。
她提起笔,工整写下一句:“希望你好好的,一世顺遂。”
落款:姜满。
沈容宴在等她手上那支笔,不经意看到姜嘉茉写完的这一句。
他忍不住笑道:“那我就写,人生小满胜万全。”
沈容宴:“我奶奶常念叨这句,也和你有关,挺好的。”
姜嘉茉只把沈容宴这句话,当做一种愿景,彰显着美好的祝福而已。
她点点头,抬起纤细的手臂,把红绸投掷到树上。
清凉的绸带在树梢上飘摇,就好像真把她的祝愿寄给东风。
他们结束许愿后。
一群人去大雄宝殿转经筒。
姜嘉茉一路上都低着头,情绪低落。
她心尖落寞。
裴京聿怎么会像他们一样有所求呢。
她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偿还给他。
他甚至连她这个人都瞧不上眼,让她别没遮拦地开玩笑,学会自尊。
他这样金尊玉贵的权贵子弟。
明明可以肆意羞辱她,要她抛弃尊严,来偿还这幅被她们破坏掉的天价名画。
他已经恰到好处的礼遇了。
她实在不可以再肖想更多了。
姜嘉茉没注意到——
她可怜见的摇摇欲坠的红绸带。
在她们一行人转经筒的时候。
就被微风刮落了下来。
红绸带不偏不倚,掉落在挂断电话的裴京聿眼前。
长长的绶带拖出尾羽,被地上空明的积水沾湿。
裴京聿在和修复的技术人员打电话,商量用去离子水或者乙醇局部清洗。
再用丙烯酸树脂加固颜料层,最后选用矿物材料补色,从而修复这幅临摹的富春山居图。
趁着四下里无人发现。
他踱步上前,倾身捡起地上的绸带。
那条被水晕湿的小布条,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他的指骨上。
裴京聿的瞳孔很黑,像被溪水冲刷得雪亮的石头,赤。裸地暴露在暗光中。
他的眼里缓缓映照出一行字。
——“希望你好好的,一世顺遂。”
他暗中思忖道:“这个你是谁?”
“沈容宴吗,还是盛煦。”
裴京聿把绸带揣进外套里。
不用祈求天恩。
他可以完全垄断她的一切,帮她实现任何愿望。
裴京聿不想承认一件烦躁的事实——
这幅画,其实并不是沈周的真迹。
在爷爷裴泓文不知道的时候。
父亲早就把沈周临摹黄公望的真迹,捐给国家博物馆了。
后来父亲又找了人做旧临摹,挂了一幅仿真的富春山居图,在花厅里。
——也就是被她们用雨水浸润的这幅。
姜典深信不疑,裴泓文不会给他鉴赏一副假画。
于是这一切才瞒天过海。
想到这里,裴京聿心潮涤荡。
他恶贯满盈,竟然眼睁睁看到她为了这幅仿制的画,落泪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