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闭上双眼,仰头像是笑了:“我弟弟生前那么痛恨毒品,死后却要受这种折磨。”
“现在北京警察学院的英烈纪念园里,他的墓碑都没有刻真名,只有衣冠冢。”
樊津尧叹道:“他去世那年才二十岁,没有恋爱过,甚至人生都没有真正开始。”
“我就这样和聿哥成了生死之交,那些年,是他陪我去打探弟弟尸骨的下落。”
裴京聿清淡地仰头望向姜嘉茉。
就像文人在夜色中瞻仰月亮。
裴京聿慢条斯理地圈住她的腰,柔声问:“小满,我都听你的,你替我拿主意。”
“如果换别的人去,谁不是有家庭有恋人,凭什么要赌上下半生冒这个险?”
姜嘉茉的心脏被拧紧了,传来细密如针脚的疼痛,“……你好讨厌。”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让我做决定,其实自己已经有答案了。
“我哪儿来的本事,能忤逆你的选择呢。”
裴京聿眼下有清寒寡淡的阴影,整个人凛冽又骄矜。
他散漫地撑在椅背上,浮出一抹春风得意的笑:“因为我有天底下最识大体的恋人,我相信她帮我做的所有决定,都深明大义。”
“姜满。”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圈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怀里。
就着这个动作。
姜嘉茉看到他肩颈的肌理线条绷紧了,有种嚣张蓬勃的荷尔蒙味道。
裴京聿:“等我回来,好吗。”
姜嘉茉把纤白的手指陷入他的黑发里。
她轻柔地弓起身,脉脉地抱紧他的脑袋,像他们无次数相拥入眠时一般:“……答应我,一定要安然无恙。”
裴京聿不说话了。
他只是牵起她的手,闭目很轻地吻了一下无名指戴婚戒的地方。
他们两个人一直最懂彼此的。
任何时候。
樊津尧把小冕温柔地交给一旁的陈景寅。
陈景寅抱着宝宝的动作很生疏。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拖住小冕的头,让小孩继续香甜的睡眠。
樊津尧拿出一个硬质金属小箱子:“嘉嘉,嫂子,这就是楚山海要的保险匣。”
“这里是很多人的心血,包括留在北京的袁渊,我弟弟……许许多多的人。”
“里面有黑账,反洗钱账户,名流的受贿照片。”
他扫视了在座各位一眼,最后视线凝在姜嘉茉身上:“来之前的飞机上,聿哥和我说,如果相信他,就一定要相信你。”
“我认识张亦远警官很多年了,从泰国甲米的爆炸案开始,知道他是勤勉负责的好警察。”
樊津尧望向熟睡的小冕,把保险匣交给姜嘉茉:“嫂子,你来决定吧。”
“还记得你存在我这里的心形石吗,我一直都对你深信不疑。”
姜嘉茉郑重地抱着保险匣。
里面的东西沉甸甸的。
她纤细的手臂紧紧抱稳了,轻声问:“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樊津尧点头,用桌布把杯碟碗筷包裹起来放好,整理出一方明净的桌面。
他强调道:“你一定要检查过目,我们已经把罪证的清单列好,就等你一份份交给张警官。”
姜嘉茉望着坐在一旁的裴京聿,内心忽然生出强烈的责任感。
这些证据都是自己的恋人出生入死收集来的。
他的车被爆破,安全也遭到威胁。
她一点也不敢怠慢。
一个小时后。
双方都摁下指纹,在清单上签完名。
过程中,姜嘉茉从颤栗不安,到镇静自若地认真整理每一份文件。
在姜嘉茉递交给张警
官后。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忧心忡忡地询问道:“楚山海那里,怎么交代呢。”
“刚才听你们说,他说后天在恒海三号码头,要亲自派人来交接保险匣。”
裴京聿靠在她身后,疯戾又胜券在握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