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香近臭,这会子把当儿媳妇的和大姑子隔开不见得是坏事。文氏自问是个大方的,这几年外甥女住在家里,有时候不也要生些小矛盾。
亲生的儿女时间长了都免不了拌嘴吵架,更何况一个外甥女。由己度人,外甥女要是真的嫁到谢家去,有谢大娘子那么个大姑子压在头上,这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分家又不是说非要谢大娘子吃亏,大家和和气气把家分了,以后该怎么论亲戚还怎么论。至于裴元,他是入赘到谢家的,只要他和谢九九一日不和离,谢家的事他就得管。
方方面面都想好了,何县丞才让文氏把这事托付给田婆子。谁知前些日子自己那小姑子过来知道了这事,一听说她哥给自己女儿相中的人家是个开饭庄的,当时就不乐意了。
又是嫌弃谢文济没考上秀才,又是嫌弃他家还有个招赘的大姑娘,最最嫌弃的还是谢家是个商户人家满身都是铜臭,配不上她李家几代的耕读人家清白干净。
文氏说可以先让他们家分家,等分家完了再把李兰玉嫁过去,小何氏又梗着脖子非说什么家产自古以来都是儿子的,哪有大姑子分家的说法。
不是说那裴秀才有本事以后有大出息,既是这般有能为又何必巴望着家里这点产业,以后跟着那裴相公去做个官家夫人岂不舒服。
这吃相太难看,文氏和何县丞轮番去劝也劝不住小何氏,人家就是一口咬定了要么不要这样的人家,就找个清清白白世代读书的嫁了。
要么就要让那个谢大娘子不分家搬出来,自己的女儿一嫁过去就要做正经八百的当家娘子。
真要这么着,那就不是跟裴元联姻而是结仇了。何县丞唉声叹气犹豫了两天,便干脆把妹妹和外甥女都送回乡下老宅去了,这门亲事也不做了,就当自己没那个运道!
“是我们家的姑娘没运气,好好的不知道怎么说病就病了,如今跟着她娘回老家养病去了。我家老爷说不如把姑娘留在家里多留两年,等身子骨养好了到时候再相看人家。”
“那是那是,什么都
比不得身子骨要紧。太太您放心,这事我保证跟谢家那边说清楚,必不会让两家落了埋怨。”
“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文氏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让丫鬟又多拿了几匹布料来,直接让小厮送去田婆子家里,就当是辛苦她这一场。
第70章第70章做人要讲义道!
何家给的布料有小厮直接送回去,亲事做不成田婆子也没有多留,吃了一盏茶就从何家出来。
百户所里的军户平时还有屯田的任务,士兵平时没事不能出百户所驻地,本地的百户所最要紧的差事就是驻守码头,和沿湖的水道交通,所以百户所的驻地和屯田都在南城外,离码头不远处。
张百户在百户所里有个小宅子,平时要守着百户所里的时候就带着妻子住在那边,在离百户所不远处的外城还有一个宅院,一家子都住在这边。
田婆子从何家出来,走到巷子口就叫了个滑竿往城外走。去城外这么远的路再不坐轿子去,田婆子今天可就得交代这里了。
到了张家,张百户照例不在,只有百户太太刘氏在家。
这才刚开春没多久,好些北方的商船都是要等化了冻才能南下。码头上闲了好一段日子重新忙起来,这种时候最容易出乱子,百户所的人得去码头守着。
“婆婆今天过来,可是谢家那边有回音了。”
“有了有了,正是过来跟太太您说这个事。”
张家找田婆子比何家还早一点,他们家其实看中的不止谢文济,还有两户人家的儿子排在谢文济前面。可那两家都没成,这才轮到谢文济了。
田婆子隐去了何家的事,只把黄娟的态度和谢家的现状给刘氏细细说清楚。
“贵府不愿姑娘成亲以后跟谢大娘子一起住,黄娘子答应了。那个黄娘子为人还算公道,谢家眼下这份家业不说全部,起码一半都是谢大娘子赚回来的。
要是把谢大娘子从家里分出去,太太心里可得有个底,到时候分走的银钱产业怕是不会少。这话听着不好听,还得叫太太知道,这才是实心实意的话。”
其实黄娟还没跟田婆子说要怎么分家,她也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但这里面牵扯到裴元和谢九九,田婆子的心自然也是偏着的。
有些话提前说了,到时候分给谢九九的多些,张家也不会有意见。
“这个自然,要不是田婆子你的名声好,我也不敢找上你给我家姑娘说亲。
谢大娘子在容县名气那么大,谁还不知道云客来是谁在主事。她要分家只分走一半都算她厚道,谢家要是连一半都不愿意给,我又怎么敢把女儿嫁过去。”
况且谢家那点家产在张家看来其实真算不得什么,本朝是重文轻武,武官不如文官值钱,可那也得看是哪里的武官。
容县临着大湖,说一句鱼米之乡不算夸大。丰年田里的稻谷一年两熟,近年来朝廷的税收又不算苛刻,很难饿死人。
年景不好的时候湖里的塘里的,只要肯下力气总也能捞着口吃的。实在没法子的人家,就是挖草根摘野菜,熬上一些时日等朝廷的赈灾粮食到了,也就熬过来了。
在这样的地方屯田当百户,张百户家不说万贯家私,要拿出几千贯钱总不是难事。
谢家分家怎么分,在张家看来也就那样,摞一起又有多少,多分一点少分一点都一样。自家给女儿准备的嫁妆,不夸张的说恐怕都能抵谢家半个家当了。
“既然谢家愿意为了娶我家的姑娘分家,有些话我也不藏着掖着。你也知道我这女儿是我和我家老爷得的老来子,为了生她外面多少人笑话我是老蚌生珠。”
刘氏嘴上抱怨,但提起女儿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我生了四个,前三个儿子没一个省心的,好不容易得了个姑娘,从小凤凰蛋似的养大,没想到也个不让人的性子。”
从小给他像男孩儿一样启蒙一样请先生教,琴棋书画没有没学过的,却也没有一样学成了的。读书倒是读得不错,可女子读书读得再好,不能去考功名又有什么用。
“这孩子越大越有主见,平日里她爹说一句她能驳十句。我念叨她念叨得烦了,骑上马就走家里追都追不上。”
孩子还小的时候,刘氏和张百户只觉得把这世上最好的捧到女儿跟前还觉得少了。大了才知道把女儿的心给养野了,不好说人家。
“找谢家,一来是看中他们家殷实,虽比不上家里但怎么也有个家底子在,姑娘嫁过去了不吃苦。二来女婿是个读书人,书读得好不好另说,起码以后跟我家姑娘有话说。”
“再有便是他们家那好女婿,说来也不算我拿乔夸大,那位裴郎君以后有大出息自然是好,咱们家又多了门好亲戚。
要是没有其实也无所谓,再过十年二十年,或是哪天连我女儿都不在了,我们张家这个百户的武职不也照样要往下传的。”
刘氏这话说得有些倨傲,却也是事实。军户都是世世代代往下传的,没那么容易脱了身上这层皮。张家只要不谋反不犯事,百户这个武职总归是他们家的。
“所以啊,我们家也不贪图人家以后的前程富贵,也不想要女儿受一点点委屈,才想着说不跟大姑姐住在一起。”
“田婆子这话你大可跟谢家说清楚,要是这门亲事能做成,分家的事我家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