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为了“好看”,更像是在“上装备”。
每一层粉都像是在加固自己。
每一笔描摹都是在重画一张脸。
五分钟后,镜子里又出现了一个得体的大家闺秀丝被重新梳理过,妆容精致,眼神温婉。
如果不是我还闻得到空气里那股没散尽的味儿,我几乎要以为之前那场高潮只是我们共享的一场幻觉。
她仔细检查了风衣和裙摆,甚至抬起胳膊闻了闻,确认没有任何汗味或异味。
“好了。”她合上镜子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端庄的微笑。
“老公,我们下车吧。外公外婆该等急了。”
“好。”
我们停车的地方就在“桃源乡”的镇口,那块刻着鎏金大字的石头旁边。
这里离外公外婆的老房子不远,走路十来分钟。
我推开车门,一股冷空气灌了进来,一下就把车里那股暧昧的味道冲淡了不少。
惠蓉也下了车。她自然地走过来挽住了我的胳膊。那个动作很轻,带着依赖,很亲昵,但又不过分。
和几个小时前那个在楼道里像母狗一样爬行,求我狠狠贯穿她的女人判若两人。
然而她们并不是两个人,她们是同一个人。
是我的惠蓉。
“桃源乡”,这名字起得有点大,其实就是个很安静的小镇。
依山傍水,一条叫“玉带溪”的小河穿镇而过,把镇子分成东西两边,靠着几座老石拱桥连着。
镇上没什么高楼,最高的大概就是镇中心那个“桃源家具厂”的办公楼,也就六层。
雨停了,石板路湿漉漉的,泛着青光。
时间还早,镇上很安静。
和其他镇子一样,这里也没什么年轻人,偶尔能看到几个穿棉袄的老人聚在檐下下棋,或者拎着菜篮走过。
“这里的土质很好,水也好。”惠蓉的声音平稳,带着点介绍家乡的自豪。
这是她每年春节陪我回来时都会说一遍的“导游词”。
她开始“表演”了。或者说,她开始用这种方式来锚定自己“正常”的那一面。
“所以我们这儿出的木料特别扎实。那家家具厂,”她朝不远处那个褪色的招牌抬了抬下巴,“还是几十年的老手艺,那个叫什么来着,哦,榫卯结构,一件能用一辈子。”
嗯,我知道。我温和地回应道,我们家那个红木条案,不就是上次外公带我们去挑的么。
“对。”她笑了,“还有这水,玉带溪的水,上游没污染,所以这边种出来的菜都特别甜。等会儿让外婆做给你吃,你就知道了。”
我配合着点头,目光扫过这条小溪。溪水确实很清,能看到水底的鹅卵石。
“这溪水,把镇子分成了两半。”我忽然开口道。“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同一个。”
惠蓉挽着我的胳膊,微微一顿。她侧过头看我,眼神里有点探寻。
我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再刻意地介绍那些我早就知道的“景点”,只是挽着我安静地往前走。
我们路过一家小市,门口音响放着十几年前的老情歌。一个露天的理摊,老师傅正拿着电推子,给一个打瞌睡的小孩剃头。
一切都太平和了。平和得甚至……有点不真实。
我低头看了看挽着我的惠蓉。她微微侧着头,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旧街景,眼神里是真实的怀念和温柔。
这一刻,她是真的。
那个端庄的、眷恋故乡的“蓉蓉”是真的。
那个在车里、在楼道里渴求着被最粗暴的方式填满,用最下流的语言嚎叫的“婊子”,也是真的。
我已经慢慢不再试图去分辨哪个是面具,哪个是本体。她们都是惠蓉。她们都被我爱着,被我保护着。
偶尔,我也有一种……挺病态的幸福感。
这千面的伶人。
只有我。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这个男人见过她所有的样子。
“看,林锋。”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石桥边上几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围在一起,蹲在地上看着什么。
“我小时候也最喜欢在这里玩。”惠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夏天就下去摸鱼,冬天……有一年冬天运气好,撬出来几块冰,那会儿见块冰可太难了。”
我看着她的侧脸。在午后的阳光下,她的皮肤白里透红。
“你小时候一定很乖。”我说道。
“当然啦。”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可是镇上有名的乖乖女,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外公外婆的骄傲。”她说完,自己倒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