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声对周夫人道:“大舅母,看到雯表嫂如此,我不由得想起雪表姐……她在赵家,怕是日日也如今日雯表嫂一般,甚至更……那赵家婆母的刻薄,您是知道的。”
周夫人一想到女儿,心口便如刀绞,恨声道:“我那苦命的雪儿……”
沈长乐叹道:“是啊。将心比心,雪表姐若见您如此对待雯表嫂,心中不知该何等难过。况且,上次雪表姐能暂脱赵家樊笼,雯表嫂也是出了大力的。对付赵家那等混账,非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离了雯表嫂这般果决之人,怕是难以成事。”
她见周夫人神色微动,继续劝道:“雯表嫂纵然有错,这些时日侍奉汤药,任打任骂,也知错了。您就看在雪表姐和雯表哥的颜面上,宽宥她这一回吧。雯表嫂终究是程家明媒正娶的长孙媳,若被磋磨得太过,传了出去,于程家颜面,于雯表哥的前程,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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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目光闪烁,瞥了一眼摇摇欲坠、双手惨不忍睹的王霞,又瞅了瞅坐立不安的沈长乐,心下冷笑。
她今日这番做作,一是泄愤,二也是故意让沈长乐看清王霞的狼狈相,看这两个平日走得近的,日后还如何亲近!
沈长乐寻了借口告辞,周夫人竟破天荒吩咐:“王氏,你去送送长乐。”
王霞僵硬地站起身,手上的血泡触目惊心,脸上指印未消。
一路上,她沉默不语,难堪与羞愤几乎要将她淹没。
待到无人处,王霞终于忍不住,语气尖酸刻薄:“表妹今日,可看了一出好戏?”
沈长乐心知芥蒂已生,沉默片刻,低声道:“雯表嫂,实不相瞒,我今日原只打算遣人送礼,全了礼数便罢。是大舅母身边的管嬷嬷亲自到府,执意邀我入内一叙。大舅母的用意……想必表嫂比我更明白。”
王霞脸上骤然掠过一丝凌厉的杀气,虽不再出言讥讽,但态度仍然冰封三尺。
沈长乐在心中长叹一声,暗骂周氏蠢毒,亦懊悔自己不该生出这要命的好奇心。
这真是,好奇心不仅能害死猫,亦能引来无妄之灾。
……
离开程家后,孔嬷嬷便急吼吼地说:“没想到大太太居心如此险恶,故意当着您的面作践雯大奶奶。以雯大奶奶的性子,日后必与大小姐生嫌。”
沈长乐何偿不知,叹了口气。
虽然王霞小心眼,好强又好出风头。但精明厉害,世家女子的宅斗技能直接拉满,得罪了对她可没好处。
可事情已经生,多说已无异。
“罢了,以后少走动便是了。”
沈长乐也怕王霞秋后算账。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深知王霞的厉害,实不愿与之树敌。程雯是程家长房长孙,未来宗子,王霞便是未来的宗妇。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程家外孙女,若被她记恨,日后在程家的处境可想而知。
思来想去,她只得去寻小舅程诺,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请他拿个主意。
程诺得知这外甥女为看热闹,反惹了一身骚,不由啼笑皆非,拧着她脸颊笑骂:“早说过好奇心害死猫,如今知道厉害了?”
沈长乐连连告饶。程诺呷了口茶,方不紧不慢道:“王氏与大嫂打了半年擂台,颇占上风。观其平日手段,倒也端得起宗妇身份。大嫂那等人,正需王氏这等厉害角色来磨。你呀,还是阅历浅,别人家的婆媳官司,岂是好看热闹的?”
他见外甥女一点即透,明白此举已招王霞记恨,倒觉她对人性把控颇有天赋,便点拨道:“王氏此人,心眼小,性争强,却胜在聪明,惯会欺软怕硬。你若无过硬实力让她忌惮,必成后患;若你强过她,她反倒会来巴结你。”
沈长乐何尝不知,无奈道:“可我除了得外祖母与小舅几分怜惜,论家世、背景,拍马不及她。”
程诺却笑:“论家世门第,你不及她。但论谋略、手腕、眼界、格局,她远不及你。”他话锋一转,“女子亦可凭婚姻跃升阶层。”
沈长乐自然想嫁高门,可她一个丧母长女,父不疼娘不在,虽过继给伯父名下得个嫡女名分,终究是花架子。
以沈氏门楣与她自身条件,能嫁入耕读之家或中低品官宦门第,便算顶天了。
莫说顶级世家,便是二三流家族,她也高攀不起。
门当户对,并非虚言。
程诺只道:“事在人为。”
不过数日,程诺便为沈长乐引荐了一人——余杭钱誉。钱家依附程家,在江南算得二流世家,良田千顷,族中为官者数人。
钱誉之父钱品,乃顺天府正四品通判,实权在握。
其伯父乃两广盐运使,天子近臣。
钱誉本人年方二十一,已是举人,来年便要下场春闱。
钱家底殷实,家风清正,其母出身寻常,性子颇为温婉。
以沈长乐的手段,嫁过去便能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