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王霞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落。
她怔怔地看着满地碎片,耳边嗡嗡作响。
萧彻?
那个连她王氏长房嫡女都敢拒之门外的新贵?
要求娶这个她方才还在暗中鄙夷的孤女?
记忆如潮水涌来——客栈里萧彻对沈长乐异样的互动,通州乡下庄子里,大手一挥赠下的数千亩山林之地……九叔父对沈长乐的重视,丈夫前所未有的严厉警告原来一切早有端倪。
她忽然觉得后背凉。
若她今日没有登门赔罪,若她还在暗中算计想到萧彻那些令人胆寒的手段,程诺的护短,程雯的警告,王霞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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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程老夫人连说三个好字,喜得直接站起身,“快给我更衣,我亲自去接见这位勇老太公。”
王霞怔怔地望着沈长乐含羞带笑的侧脸,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个表妹的价值。
她想起自己那些可笑的算计,想起那几匹还沾沾自喜的妆花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原来真正的高明,从来不需要张牙舞爪。
……
萧沈联姻的消息如惊雷般传遍程家和沈家的姻亲故旧。
程诺踏着月色走进沈长乐的院子,她正在灯下核对今日程氏的采买单子。
烛火将她的侧影投在窗纸上,竟已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沉静气度。
“小舅。”沈长乐起身相迎,袖口沾着的墨迹还未干透。
程诺负手立于案前,目光扫过摊开的田庄地契,突然道:“萧彻今日在朝堂参了为舅一本。他指尖轻点案上《漕运新策》,“就为这改制条款,当廷争得面红耳赤。”
沈长乐执壶斟茶,碧螺春的清香在二人间氤氲开:“听闻昨日萧彻还截了小舅看中的西域马商?”
“三个月内第七回了。”程诺接过茶盏,眼底精光一闪,“这般针锋相对的冤家,你当真要嫁?”
书案上的琉璃灯爆了个灯花,映得沈长乐眸中光华流转:“小舅可记得去岁盐引案?您与萧彻明面上斗得你死我活,暗地里却联手扳倒了浙党。”
她指尖划过嫁妆单子上的海船图样,“这世上最好的盟友,往往戴着对手的面具。”
程诺凝视着她间新换的檀木簪——那日萧彻遇刺后,他亲眼见过这簪子别在那人腰间。
“他许你什么?”程诺声音沉了下来。
“许我掌萧家中馈,许我出入自由,许我……”沈长乐抬起明眸,唇边漾开狡黠的笑,“继续与舅舅里应外合。”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程诺忽然低笑出声。
他取出袖中密信推过去,火漆上赫然是萧彻的私印:“下个月就是你们的大礼,你告诉他——”程诺起身掸了掸衣袖,语气带着棋逢对手的欣赏,“下次朝会若再敢截胡我的马商,便让他尝尝新娘临阵逃婚的滋味。”
沈长乐望着舅父离去的背影,轻轻抚过檀木簪上的桃花。
案上密信在灯下隐约可见“漕粮”“盐道”等字迹,她忽然明白,这场婚姻从来不只是风花雪月。
乱世红妆亦可作甲胄,绣阁从来不该是女子唯一的战场。
……
之后,沈长乐闭门谢客,对外宣称绣嫁衣,实则在自己的宅邸清点陪嫁。
描金箱笼堆满库房,她执笔列单的身影在烛光里显得格外沉静——这场婚姻于她,从来不是寻常闺秀的归宿,而是真正属于她的战场。
通州沈家早已炸开了锅,尹氏虽然心中酸,但想着沈长乐真要是成为萧家宗妇,儿子们的前程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
女儿在李家的日子肯定也会好过不少。
于是尹氏收拾好酸意,赶紧找丈夫商量,给沈长乐备多少嫁妆。
沈坦拿着另一张大红请帖递给尹氏,说:“先不急,老十三马上就要续弦,你打算准备什么贺礼?”
他嘴里的老十三,正是沈坤,沈长乐生父。
尹氏撇唇:“续弦而已,有什么好凑热闹的?到时候备点儿薄礼,再带着孩子们去吃顿酒便是。再去长乐宅子里,送她出嫁,顺便再让孩子们见见世面。”
沈坦点头,又问给续弦的沈坤准备多少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