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镜中人从未真正离开。他或许正潜伏在馆内的每一片反光之中,等待着下一个疏忽大意的瞬间,再度诱人为他拍摄下一张“真实”的影像。
而她们手腕上的花环,似乎也因为这次接近失败的接待,而收得更紧了一些。
“我的手腕越来越疼了。”林苏禾紧皱眉头,看着往外渗血的手腕。
“要不,帮你上点碘伏?”白及晃了晃那已经过期大半年的碘伏。
林苏禾急忙摇头:“那还是算了吧。”
姜莱擡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现在离凌晨12点还有半个小时,之後应当不会再有任何客人上门。
四人已是精疲力竭,彼此挨着挤在角落的那张旧沙发上,喘口气。
可就在这时,18号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嘀嗒。”
那声音与之前的任何声响都不同。刚刚稍微松弛的神经再度紧绷,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18号房,恐怕要出事!
姜莱率先跑到18号房门口,房门并未上锁,她猛地将房门推开。只见暗房的门紧紧闭着,但是上方红色的灯并未亮起。
紧接着,又是一声。
“嘀嗒。”
这一次更加清晰了,就是暗房传来的声音。
更可怕的是,那扇门最下方的缝隙里,缓缓渗出了一滩浓稠的液体。那液体不像血液那般鲜红,反而像是过度使用的陈旧显影液混合了某种难以言喻的物质。
“发生什麽事了?”姜莱朝着里面四个员工急声问道。
穿碎花裙的姑娘声音颤抖,回道:“规则四:暗房禁区。客人已经进去了,但是红灯未亮……这明显不正常。”
就在这时,那暗红色的液体开始违背物理规律向上蔓延,如同拥有生命般,在暗房门的表面,勾勒出扭曲的图案。
姜莱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脑海中那些痛苦的低语再次翻涌,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型号赶来的季若桐及时扶住了她。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异常……”姜莱扶着额头,脸色煞白。
正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门上那诡异的液体图案吸引时,1804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员工,却像是被迷住了一般,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上那盏小灯。
那盏灯,此刻并未亮起。
但在昏暗的的灯光下,它的玻璃灯罩似乎比平时颜色更深,内部似乎不再是空无一物,而是有某种……东西。
“它……它在看……”1804号喃喃自语,声音如梦呓般飘忽。
站在门口的白及立刻想到在17号房的经历,她急忙喊道:“大家别看那盏灯!”
但已经晚了。
1804号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暗房。他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却缩得很小。
“它的眼睛……好红……好悲伤……”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那盏灯。
“1804停下!规则四!禁止靠近!”碎花裙女生撕声大喊,想要冲过去拉住他。
但就在这一瞬间,那盏原本熄灭的红色小灯,猛地亮起。18号房的所有人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什麽信号灯,而是一只猩红的眼睛!
1804的目光,恰好与这只眼睛完成了,持续三秒以上的致命对视。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声从1804的喉咙里挤出,他的动作瞬间定格在了伸手向前的姿势。
紧接着,1804的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他原本惊恐的眼眸迅速褪去所有色彩,变得如同褪色的黑白照片,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一片灰白。
紧接着,那灰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的头部开始向下蔓延,皮肤失去了所有活人的色泽和纹理,变得平坦。他身上那件深灰色的制服,也仿佛被“同化”,颜色变得暗淡,并且开始浮现大片,类似于化学灼烧的叫黑色污渍。
他的身体轮廓开始变得模糊,边缘微微抖动,像是一张严重失焦的老照片。那伸向前方的手,逐渐开始变得半透明。
他正从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快速“冲洗”成一幅劣质的“人形照片”。
“不!!!”1802碎花裙姑娘目呲欲裂,却被那可怕的景象与规则震慑,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白及迅速环顾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拍摄区:“背景布!快!用最大的那块黑色背景布把她盖起来!不能看!也不能碰!”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物理隔绝那可怕的视线,或许能中断这个过程?
1801和1803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冲向背景布架,撤下那块最厚重的黑色绒布,冲向正在快速褪色的1804。
就在他们用黑布即将笼罩住他的前一秒,他僵硬的脸上,肌肉及其勉强地拉扯出一个固定的弧度。
一个凝固且极其痛苦的——微笑。
最终,黑布落下,将他完全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