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几个丫鬟身着孝衣,各自做着手头的事。
看账本者看账本,清礼单者清礼单,互不言语。
里间的门半敞着。
绿芜端着药碗出来,轻声问看账本的丫鬟“如何?”
“干净的。”
“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是。”
她又问看礼单的“这次丧仪,夫人娘家来人了吗?”
“没有。”
“仙君府呢?”
“没有。”
“云游道人?”
“也……没有。”
“辛苦,回去吧。”
“是。”
“等等——”
“绿芜姐姐?”
她将药碗递过去“把它带走。”
“啊,是。”
“记得把门带上。”
门关上后,屋内只余静寂。
绿芜回到里间。
樊漪脸色如纸,靠在床沿,一只颤抖的手死死攥着床幔“如何?”
“夫人您病还没好,怎么又起来了。”绿芜忙扶她,往背后垫了软枕,“我问过了——仙君府和云游道人,都没来。”
樊漪气若游丝“那就对了。”
绿芜心头一跳“夫人怀疑老爷的死……和仙君府有关?可云游道人怎么会牵扯进来?”
樊漪道“那日我问盛夏,仙君为何食言。盛夏只说‘事出有因’,却没有否认‘食言的人是仙君’。她回避得太自然了——仿佛默认了我们口中的仙君就是她们口中的那个人。”
话音未落,她轻咳不止。
绿芜心疼地抚她胸口,低声安慰“夫人慢些,不急,听得我都糊涂了,仙君难道还有两个人不成?”
樊漪喘息道“那日我去仙君府求情,想救夫君……却中暑晕倒。醒来后想找关押夫君的地方,天真得以为能救人离开云城。”
绿芜关心道“仙君府原是皇帝旧行宫,极大,您生人地不熟。要真遇上危险,可没人能护得了您。夫人何至于为了老爷,把自己置于险境?”
樊漪淡淡一笑“放心,我一向受天眷顾,它不会轻易让我被人带走。”
绿芜心口一紧“夫人这话的意思……您那天真的遇险了?”
樊漪回忆起那片幽静院落,缓缓道“我误闯一座院子,在殿内遇见一个仙人。她说她叫荀演,字长渊。”
说到这儿,她唇角不知不觉弯起,“我们聊了许多。也许是有缘,她答应替我去求情。”
绿芜叹气“只是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或许这便是天意,是命。”樊漪喃喃,“让我从她的话里嗅出破绽,又在盛夏那里得到印证。”
绿芜愈听愈心慌
——夫人话里行间怎么还有……愉悦?
这正常吗?
不会是被打击到神志不稳了吧?
她强行岔开话题“白棠毒杀老爷,三天后问斩。您与她交情深,总要见上一面吧?”
樊漪沉思片刻“明日,你陪我去城令府牢房。带几件厚衣裳,食盒里放饭菜与酒,再拿本医书。”
绿芜应声“好。”
樊漪这才低声补了一句“绿芜,你还不明白吗?”
绿芜茫然“明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