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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姆斯醫生待不下去了。一來這裡的空氣太渾濁,他悶得慌,二來剛才說錯的話,讓他追悔莫及。

朗費羅卻還沒有要走的意思,正拿著煤氣燈去照那個保持原狀的土洞,而且不想看看就了事。他說:“我們必須往下挖,這個洞不止我們看到的那樣深。警察肯定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霍姆斯充滿狐疑地注視著他。“我不幹!塔爾波特是倒栽在洞裡,不是被埋在洞底下,親愛的朗費羅!”

朗費羅說:“回想一下,尼古拉斯三世在他受刑罰的骯髒的洞裡猛烈抖動時,但丁跟這個罪人說的話。”

霍姆斯輕聲朗誦起來:“‘你留在這裡吧,因為你受到的刑罰是公正的……好好守住你的不義之錢吧……’”他突然停了下來,“好好守住你的不義之錢。難道但丁不只是在用他慣常的挖苦方式嘲笑那個可憐的罪人生前唯利是圖?”

“當然,剛才我只念這句詩,緣故就在這裡。”朗費羅說,“但丁說這句話也許別無深意,但也可以認為,這句話實際上默示了買賣聖職者所受的報應法則的一部分,那就是頭下腳上的被埋葬,頭底下放著他們生前用骯髒手段得來的錢。想必但丁當時想起了《使徒行傳》中聖彼得對魔法師西門說的話:‘你的銀子和你一同滅亡罷。’照這樣解釋,倒栽著但丁的罪人的洞就是他的永遠的錢袋。”

聽了朗費羅的解釋,霍姆斯沒有說什麼,倒是從喉嚨裡發出了一連串含混的聲音。

“如果我們往下挖,”朗費羅含笑說,“或許可以證明你的疑慮是不必要的。”他伸出手杖去探洞底,卻夠不到。“我的身軀大了些,估計下不去。”朗費羅目測了一下洞的大小,然後看看小個子的醫生,醫生前俯後仰正咳得厲害。

霍姆斯站著,紋絲不動。“噢,可是,朗費羅……”他低頭看了看洞口,“為什麼老天爺不問問我的意見就給我這麼一副身架呢?”這沒有什麼好說的。朗費羅不愛跟人爭論,任你怎麼說,他自安之若素。要是洛威爾在這兒,他早就跳進洞裡,像個兔子似的挖起來了。

“十有八九我會弄斷手指甲的。”

朗費羅感激地點點頭。醫生緊緊閉上眼睛,先把腳慢慢伸進洞裡。“太狹窄了。我沒法彎腰。我伸不進手去挖掘。”

朗費羅拉住霍姆斯的手,幫著他爬出洞。醫生重新往洞裡鑽,這一回是頭向前腳在後,朗費羅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褲管。這個玩木偶戲的訣竅,詩人簡直是妙手偶得之。

“小心呀,朗費羅!千萬小心!”

“你看得清楚嗎?”朗費羅問。

霍姆斯根本聽不見朗費羅在說什麼。他雙手並用,扒開泥土,潮溼的泥土塞進了他的指甲縫,帶有一種使人直起雞皮疙瘩的溫熱,隨即又變冷,最後硬得像塊冰。最難受的是裡面的氣味,焚燒屍體發出的腐臭沉積在這個不透風的深洞裡。霍姆斯試著屏住呼吸,可是屏氣再加上素有的哮喘病,又使他覺得腦袋輕飄飄的,就像一個隨時會緩緩飄走的氣球。

這個洞本是塔爾波特牧師的喪命之所,現在身在洞中的卻是他;塔爾波特曾倒栽在洞內,他也是一樣的頭下腳上。不同的是,他的腳底板沒有火在燒,倒是被朗費羅先生的一雙手緊緊握著。

糟糕的是,朗費羅的聲音一鑽進洞裡就越變越小,模模糊糊聽不真切。醫生現在是“兩耳不聞洞外事”,只是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要是自己失去了知覺,朗費羅會不會放手丟下自己不管?要是他一直往下跌落,會不會跌過地心?他突然覺得,他們千方百計為一本書而戰鬥會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各種念頭紛至沓來,流水似的沒個盡頭,直到醫生的手碰到了一個東西。

感覺上那不是一個硬物。莫非一件衣裳?不是,是一個袋子,一個外表光滑的布袋。

霍姆斯全身發抖,他想說話,卻有一堆泥土拱在鼻子前,還有那股臭味,嗆得他沒法開口。他驚慌起來,發了一會兒愣才恢復了理智,瘋狂地擺動雙腿。

朗費羅曉得這是一個訊號,便抓著雙腳把霍姆斯拉出了坑洞。一出洞口,霍姆斯就大口喘氣,然後一邊吐唾沫,一邊語無倫次地說話。朗費羅關切地看著他。

霍姆斯顫顫巍巍地活動膝蓋。“看看這是什麼,看在上帝的分上,朗費羅!”霍姆斯拉開沾滿泥土的袋子上綁著的細繩,撕開袋口。

朗費羅在一旁觀看,只見霍姆斯從袋子裡倒出來一千塊錢,撒落在墓室堅硬的地面上。

在開闊的大橡樹園——希利家祖傳三代的地產,內爾·蘭尼領著兩位訪客穿過長長的門廊。這兩個人很是奇怪,既不開口說話,表情也很木然,他們的眼睛倒是靈活得很,忽閃忽閃地眨個不停。這倒也罷,內爾覺得,最奇特的莫過於他們的衣著,不僅上下不搭配,而且稀奇古怪,極為少見。

大法官的長子理查德·沙利文·希利,起身歡迎他的兩位文學界客人,內爾這才磨磨蹭蹭地離開房間。

“請原諒女僕的無禮,”希利吩咐內爾·蘭尼離開後,說道,“是她發現父親的屍體並把他搬進屋裡的,從那以後,不管是誰她都要仔細打量一番,似乎他可能就是兇手。這段日子裡,她跟我母親一樣,疑神疑鬼,滿腦子都是怪念頭,真叫我們擔心。”

“如果您願意的話,理查德,今天上午我們想見見尊敬的希利夫人。”洛威爾彬彬有禮地說,“這位菲爾茲先生想跟她商討一下,看是否可以把頌揚大法官的追悼辭編整合書,並由蒂克納·菲爾茲公司來出版。”出版商跟希利家非親非故,只好找這麼一個藉口作為進身之由。

理查德·希利嘟起他的大嘴巴,嘴角現出優美的曲線。“要見她恐怕不大可能,洛威爾表兄。近來她很不舒服,今天也是。她躺在床上。”

“呀,該不會是生病了吧?”洛威爾傾身向前,帶著某種病態的好奇心。

理查德·希利使勁眨巴了幾下眼睛,猶豫了片刻,說道:“不是身體上的,或者說不是醫生治得了的。不過她確實患了躁狂病,這幾個禮拜裡,我擔心她這病是越來越嚴重了,估計她的身體狀況也是越來越糟糕。她覺得有鬼魂附身。原諒我說句粗話,兩位先生,她覺得渾身都像有蟲子在爬動,因此她抑制不住地要去抓自己的身體,抓得全身都起了血痕,根本不去管那不過是她的幻覺而已。”

“我們可以做點什麼幫助她嗎,親愛的希利?”菲爾茲問。

“找出謀殺我父親的兇手。”希利悲傷地輕聲說,卻尷尬地發現兩位客人神情冷漠,對他的話沒有絲毫反應。

洛威爾說他想去看看發現希利法官屍體的地方。理查德·希利本想拒絕洛威爾這個奇怪的要求,但轉念一想,覺得詩人難免都有些古怪,便答應了他,陪同他們一塊往外走。出了後門,穿過花園,就到了那片鄰接河岸的草地。希利注意到,洛威爾走起路來快得出奇,反而像個運動員。

一陣強勁的風捲起了少量的細沙,有幾顆落進了洛威爾的鬍鬚和嘴巴里。他覺得嘴巴里很難受,喉嚨裡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了,但他並未在意,只是一心想著希利死時的情景。突然,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畫面,不由得心中一陣狂喜。

《地獄篇》第三歌所描寫的騎牆派對是非不加可否,因此他們既為天國所擯斥,也不為地獄所收容。他們住在一塊昏暗的平地上,但此地並不屬於嚴格意義上的地獄,只算得上是 地獄的走廊。懦夫的幽靈跟著一面白旗向前跑,因為他們生前為人行事遊移不定,無毀無譽。他們全都赤身裸體,不斷被牛虻和黃蜂叮螫,血和著鹹澀的淚水從他們臉上流到他們的腳邊,又做了蛆蟲的食料。蒼蠅和蛆蟲在腐爛的腳跟上繁殖,它們的數量越來越多。在希利法官的屍體上發現的三種昆蟲,正是蒼蠅、黃蜂和蛆。

洛威爾相信這決不是巧合,而是追查兇手的線索。

洛威爾攙著出版商的胳膊,走在希利家的土地上。“‘如同旋風中的飛沙走石一樣。’”他低聲說。

菲爾茲聽得一頭霧水,“再說一次好嗎,洛威爾?”

洛威爾向前緊走幾步,停了下來。在他的駐足之處,是一條黑乎乎髒兮兮的分界線,線外是平整鬆軟的沙子。他彎下腰。“就是這兒!”他興高采烈地叫了起來。

稍稍落後幾步的理查德·希利隨口附了一聲:“呃,對。”等他心下明白過來的時候,他大吃了一驚,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您是怎麼知道的,表兄?您怎麼曉得這兒就是發現家父的地方?”

“噢,”洛威爾顯得有點言不由衷,“問得好。您似乎放慢了腳步,落在後面,所以我問,‘是這兒嗎?’難道他走得不慢嗎?”他轉向菲爾茲求助。

“我想是這樣,希利先生。”菲爾茲急促地喘息著,急切地點了點頭。

理查德·希利不覺得自己剛才走得慢。“喲,這麼說來是真的了。”他說,打定主意不隱瞞他對洛威爾的直覺能力印象深刻並有所警惕的事實。“事情正是在這兒發生的,表兄。院子裡就數這兒邪氣最重。”他痛苦地說。這裡正是草地上寸草不生的那一小塊地方。

洛威爾用手指在沙地上畫了個記號,說道:“就是這兒。”他神情恍惚,似乎有陰魂附體。破天荒頭一遭,洛威爾對希利生出了一股真心實意的同情。就是在這兒,他曾經一絲不掛地掙扎著爬行,無助地忍受著痛苦的折磨。糟糕透頂的是,他所遭遇的結局,是他至死都絕對無法理解的,也是他的妻兒永遠無法理解的。

理查德·希利覺得洛威爾的淚水快要奪眶而出了。“他始終在心裡深情地念著您,表兄。”他在洛威爾身旁跪了下去。

“什麼?”洛威爾問道,剛才湧起的同情心立時被衝得煙消雲散了。

希利對這種粗暴的問話感到畏怯。“大法官。您是他最信任的親人之一。他對您的詩倍加讚揚,稱羨不已。每期《北美評論》一到,不管是在啥時候,他都會點上菸斗,逐字逐句從頭讀到尾。他說您對事物的真相有著超出常人的感覺。”

“是嗎?”洛威爾帶著一絲疑惑反問道。

洛威爾避開了出版商笑意盈盈的目光,對大法官敏銳的判斷力勉強低聲恭維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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