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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M.展開愛德華迪克號的平面圖:“對,年輕人。這就是關鍵。建造這條船所依據的設計圖,就是海上大多數現役班輪的設計圖。也就是說,偶數的客艙在左舷,奇數的客艙在右舷。數字相連的客艙並不挨著:它們正好面對面,間隔的寬度就是船的寬度。

“那麼是什麼讓船有這個寬度?那中間相通的是什麼,並且一個出口靠近肯沃爾西客艙的門,另一個出口靠近正對面伯納客艙的門?想想!”

“是洗手間,”麥克斯答道。

“正是,完全正確。洗手間。所以,假如肯沃爾西想要飛快地穿過去到伯納的客艙,或者伯納想要安全地回到肯沃爾西的客艙,這傢伙有一條直接通往的捷徑,不用在船上任何地方露面。同時,他們中任何一個出現在那裡,都不會引起懷疑。哦,肯沃爾西是把好手!詭計多端地策劃了每一步,又讓自己顯得跟我們那些在柏林策劃戰爭的朋友們一樣無辜。

“他只有兩個確實的難關要過,正如我在最後總結的時候會告訴你們的那樣。我有一個強烈的感覺,很久以前,很久以前在紐約的時候,肯沃爾西就決定幹掉伊絲黛爾·吉阿·貝……”

阿徹醫生平靜地說:“為什麼,亨利爵士?我有特別的理由得知道這個。”

H.M.厭倦的表情表明,他又一次碰上了那種對普通事物不屈不撓的討厭勁頭。

“從我們已經掌握的證據裡,”他說,“你應該能猜出個八九分來。不管怎麼說,這姑娘應該能告訴我們。”

瓦萊麗又氣又惱,幾乎要哭了。

“哦,你……你……你們這些討厭鬼!”她突然說道,“在大西洋航行的一路上我一直在跟你們說,但你們沒有一個人願意相信我!你們認為傑羅姆是個有騎士風度的紳士,而我是條寄生蟲!我知道我所掌握的事實是真的。這個叫吉阿·貝的女人在特里馬爾喬向兩三個姑娘吐露過秘密,她有一整疊傑羅姆的來信……信中承認了某些事……我不知道是什麼……”

“我這樣會不會問得太多了,”H.M.說道,從鏡片上方看著她,“我想問的是,你到底是誰?你究竟是想幹什麼?”

瓦萊麗鼓起勇氣。

“是的,”她說,“我會告訴您的。我會告訴你們大家的!為什麼?因為那畜生偷了我的護……護照,現在我甚至無法在英國上岸了。但我不在乎了,因為我認為我現在不想跟肯沃爾西家有什麼瓜葛了。”

她更加鼓起了勇氣。

“我的名字不叫瓦萊麗·查佛德,我從小到大都住在查佛德先生的房子裡,起先他是單身,後來他娶了艾倫·肯沃爾西。我……我跟瓦萊麗一起上學。她一年前死了,但我跟這沒關係。我真實的名字……”她第三次鼓起了勇氣,“叫格爾特·沃戈爾。”

“沃戈爾!”H.M.說。他眼睛眯縫了起來,吹了聲口哨:“是這樣!你有沒有可能是查佛德的管家沃戈爾夫人的一個親戚?就是那位在查佛德娶艾倫·肯沃爾西的時候,惹起所有醜聞的管家?(你們聽說過,你們這些人)傑羅姆·肯沃爾西的父親老阿伯薩德爾爵士,他清教徒的心震驚無比,跟妹妹永久斷絕了往來。你是那個沃戈爾夫人的親戚嗎?”

“是的,我是她女兒。”瓦萊麗回道,“她現在已經死了,所以您不要再說什麼對她不敬的話了。”

H.M.又輕輕吹了記口哨。

“並且,瓦萊麗也死了,”這姑娘接著說道,“查佛德先生,也就是我親愛的阿瑟叔叔,一直喝得醉醺醺的。他糟透了。我的艾倫姨媽變成了潑婦。他們兩個根本就不管我,然而又叫我為他們做事。他們說艾倫姨媽的哥哥阿伯薩德爾爵士跟克羅伊斯一樣富有,但我們卻一無所有。艾倫姨媽說她哥哥跟她絕交了,他是個心胸狹窄的老什麼什麼,永遠也不會要她回去。接著她就哭開了。還有……哦,很多很多事情。”

她深深吸了口氣。

“然後他們就想出了這個自以為得計的主意。他們說,為什麼我不能假冒瓦萊麗·查佛德呢?不管怎樣,他可能會喜歡艾倫的女兒,因為她女兒還小的時候,他就很喜歡她。要是我能為這位老人家做點什麼,或者為他的兒子做點什麼……”

她臉色泛紅,手指扭在了一起。

“您知道我把這個角色演得糟透了。我並不是真的想幫傑羅姆·肯沃爾西。我只是想讓他,還有大家,認為我試圖幫他,這樣他會感激我的。那就是為什麼——”她突然轉向麥克斯,“在吉阿·貝夫人被殺的那天晚上,我對你講信的事情,並且極其天真、叫人不快地求你去事務長的辦公室拿信封。我知道你不會去的。我知道你會直接交給船長。那就會把我牽涉進去。然後,我馬上會禁不住招認,我一直試圖幫助傑羅姆。我看不出這麼做有什麼壞處!我知道他沒有殺人……或者至少(你們不明白嗎?)我是這麼認為的,因為我看見那個法國人……並且,我應該得到他的感激。

“但是從頭到尾,”她最後無奈地說道,“都是——傑羅姆乾的。什麼世道啊。”

H.M.輕聲笑了起來,又咳嗽了一下掩飾自己。

“沃戈爾,”他沉思自問,“沃戈爾。這是個地道的德國姓。”

“是的,”瓦萊麗說道,“這是另一回事了。我父——父親在德國出生,但他加入了英國國籍,並且跟大家一樣是個好公民。但是我總忍不住對我父親的血統抱有某種同情,不行嗎?後來——”她再次盯住麥克斯,“他們開始在背後議論我,還說‘嗨,希特勒’,我不知道他們可能在想什麼可怕的事情。他們甚至暗示,發生假警報的那天晚上,我正朝一艘潛艇打訊號。我有嘛!我那時因為害怕潛艇無法入睡,怕得要命,只是正好跑到那邊的甲板上。要不是艾倫姨媽和阿瑟叔叔跟我說過,我得聽傑羅姆的,還得跟他交往,我八輩子都不會上這艘船。”

“好啦,好啦!”H.M.說。

“可是,我還是個倒黴蛋。關於信的事您不相信我,我告訴您的可是真相啊?”

H.M.睜開眼睛:“我沒相信嗎,我的小姑娘?你看,我覺得你低估了我這個老頭。”

“你相信了嗎?”麥克斯追問道,“我以為……”

“聽著,”H.M.厭倦地說道,“你難道忘了個人證言?忘了你親哥哥告訴我們的話?忘了吉阿·貝夫人的客艙乘務員曾證實手提包裡有過一捆信件?”

“天哪,她證實過!”事務長喃喃自語道。

阿徹醫生又插話了。他皺起古典式的額頭,揮揮手,模稜兩可地表示反對。“是的,”他語氣堅持,“但我還是對肯沃爾西先生想要殺那位女士的動機感到好奇。有損顏面的信件。呃——現如今這難道(請原諒我用這個說法)不是維多利亞時代才會有的威脅嗎?”

“的確,”H.M.跟著說道,“但肯沃爾西的唯一經濟來源,他的父親阿伯薩德爾爵士,更像個維多利亞時代的傢伙。如果你聽過那些大家關於他性格的傳說,你就會承認這點。”

醫生毫不理會這些。

“嗯,”他微笑著說道,“我可能會支援你。目前為止,除了我以外,人人都對這場討論發表了見解。正如星期三我在甲板上告訴你們的那樣,我做了一次屍檢。我說過結果驚人。”他頓了頓,“我沒說我發現這位女士是被毒死的或淹死的。然而,我確實發現,她懷孕了。”

H.M.猛地咬了下手指。

“‘信中,’”他引述瓦萊麗的話,“‘承認了某些事。’我賭五鎊,是關於傑羅姆·肯沃爾西的孩子的。伊絲黛爾·吉阿·貝打算直接去見阿伯薩德爾爵士。哦,我的眼睛。”他朝麥克斯眨眨眼睛,“啊,她喝得醉醺醺的時候,不是跟你說過,她要去見某個偉大的人嗎?我賭五鎊,她說的是海軍部的人。她不是說過她有證據?這個,咱們第三次賭五鎊,就是動機。

“女士們,先生們,這個動機現在使整個案件明確了。

“我們可以相當有把握地重現案件了。當吉阿·貝夫人決定遠渡重洋,把自己的遭遇向阿伯薩德爾和盤托出時,肯沃爾西就冷靜地下了殺心。如果要我猜測的話,我猜他還對此極盡誘惑之所能。我猜他說服吉阿·貝夫人乘這艘船,並且他也同去。我猜他只是請求她對他們的關係保持沉默,直到他打定主意怎麼幹了為止。”

拉斯洛普打斷了他的話。

“哇!”拉斯洛普說道,“假如她在船上對某人說,她是他的一個朋友呢?”

“是啊,”H.M.說,“假如她說了呢?那會怎樣?我想你注意過,伊絲黛爾·吉阿·貝,就算她興高采烈、喋喋不休,對於談論私事——哪怕她醉得東西不分,她始終是個守口如瓶、嚴守秘密的女人。注意,她絲毫不相信肯沃爾西:她假裝把那些信件封在一個信封裡交給事務長,並且可能對肯沃爾西說她這麼做了,而實際上她把信件放在自己的手提包裡。不幸的是,肯沃爾西看穿了這個花招。

“但就算假設她說起過肯沃爾西是她的一個朋友又如何?記住,這次犯罪預謀好了是由皮埃爾·伯納上尉,一名法國的狙擊手來乾的。這個毫無疑問。伯納上尉會被抓,確切地說,還是現行,有血指紋為證。他會認罪,會留下一張自殺字條,然後自殺,案子結束。這跟阿伯薩德爾爵士無辜的兒子又有什麼關係呢?

“肯沃爾西極為精心地作了策劃。他裝扮伯納時要穿的制服跟其他廉價的衣物,無疑是在紐約做的。他精心挑選了兩個客艙,分別用兩個名字訂下了。伯納的箱子被送到了船上;但是伯納的軀殼從未上過船:到了後來他才出現。肯沃爾西僅僅是把伯納的船票跟護照扔在B-71艙的床鋪上,服務員會把它們取走的。(記住,開船後,是服務員來取你們的票子,你們不必交給檢票處。)

“現在,我不必跟你們說他在船上雙重身份的細節了,這些你們自己可以從我已經說過的話裡去想象。他無法偽裝太長的時間,而且也不必。他要做的就是在第一個沉悶的晚上,在那些憂心忡忡、不善觀察的人的腦海裡形成一個模糊的印象,就是跟他們同乘一船的乘客中,有一個黑面板穿法國軍隊制服的人。第一天晚上,他還透過讓人膽戰心驚的飛刀遊戲,散佈了一點不安情緒:這個是想引起注意,並在我們的頭腦中造成這樣的印象,有一個瘋瘋癲癲的傢伙,具有對一個女人盲目的怨恨。他差一點,雖然就差那麼一點,在救生演習中被逮住。

“第二天晚上他準備就緒。我懷疑他真的想在剛入夜的時候就去殺吉阿·貝夫人。想想,不明白嘛,她當時爛醉如泥地跟麥克斯在一起,確信無疑,他裝扮成伯納的樣子悄悄溜去她的客艙進行搜查。她下去拿外套時撞見了他,但她沒有大喊大叫,因為第一眼她沒認出他是肯沃爾西扮的;況且,看見一個陌生人在自己的客艙,要猜測他的來意,這不但不會叫她不安,甚至都不會讓她不高興。當她發現真相時就太晚了。他把她打暈,然後殺了她,可能就用的那把剃鬚刀。

“他帶著那瓶墨水,拿不準是用墨水呢還是用鮮血。最後他用那瓶墨水取代了吉阿·貝夫人手提包裡鼓出來的信件,擦掉指紋,留下精心偽造的指紋讓偵探去發現,然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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