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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完沒完?"姑娘怒吼道,"我們是來聽你信口開河的嗎?我原先是怎麼囑咐你的,你全忘了!你走開!"

皮普準到了前面房裡,後面房裡那兩人鬧騰著,將床板弄得"咯噔咯噔"響個不停,皮普準覺得很乏味,就開啟門踱到外面。

夜裡鎮上燈光閃閃,熱鬧得很。有一位婦人將自來水用膠皮管引到街上,正在洗魚,水嘩嘩地流著,流得滿街都是,過路的行人都得繞道走。還有一位男子在表演氣功,用一把鋼刀往自己肚皮上猛砍,圍了許多觀看的人。皮普準也去加入那一群人,但他往那裡一站,大家就用眼瞪他,表演者也朝他威脅地揮了揮刀,他嚇得連忙退出。他朝前走的時候,感到有個人在背後追他,回頭一看,是一位穿綠袍的茶館裡的顧客。

"我聽過你在茶館的談話了,關於長著魚頭的怪物,你怎麼可以當眾胡說呢?所有的人全聽見了,現在你很不安全,你還沒感覺到?"那人說。

"那麼你,為什麼來告訴我這些?"

"我?我是他們的信使呀,今後你將從我這裡得到關於你的一切資訊。你必須變得小心翼翼,避開一切激浪險灘。這麼晚,你還在外面遊蕩?"

"房子被人借用了,只好出來走一走。"

"這也是一種權宜之計。"他點頭同意道,"要是你感到了不安全,也可以走到街上來,那是另一種權宜之計。你在茶館裡胡說八道的時候,我為你捏著一把汗。"

這時候雜貨鋪裡的一個幫工拿了一串其長無比的鞭炮出來放,震耳欲聾的聲音一響起來,綠袍子就無法開口了。他們一直溜達到街頭鞭炮還在響。後來他們又從街頭走到街尾,從街尾走到皮普準住的地方,在那門口停下。鞭炮終於放完了,洗魚的婦人也洗完了,將魚放進筐子裡,和一個小夥子一道抬進屋去。天上升起了幾個星星,這異地的夜空,忽然使皮普準有些傷感,他已經幾十年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但那感覺馬上就消失了,因為綠袍子正注視著他的後腦勺。"原來你禿頂了。"他說,"我還不知道呢。原來你的年紀不小了嘛。你住在這裡,這很好,這個地方是我們全體經過商量,讓給你住的。"

"請你告訴我,"皮普準急煎煎地捉住綠袍子的手,"我在什麼地方?這裡離五里街有多遠?我急需這方面的資訊。"

"這不屬於我的傳達範圍,"他冷冷地甩開皮普準的手,"我們派了三姑娘(就是送開水的那位)來照顧你的日常生活,有事你找她,我要走了。"他往前走了一段路,又進了茶館。

皮普準正打算進屋看看,小鬍子和三姑娘穿戴整齊地出來了,兩人都是滿面紅光的樣子。

"我們完事了,"三姑娘說,"床就留給你了。我們剛才還在擔心你要出什麼事呢,你這個人,沒人照看是不行的,這裡是兩塊錢,給你。我聽見你在同傻瓜談話,茶館裡的那一個。那傢伙冒充騎士,你不要聽他的,聽他的話要吃虧。他一定和你說了危險呀、陷阱呀什麼的吧,這是他慣用的伎倆,他惟恐天下不亂。多年前,有個人被他嚇死了。實際上,這個鎮的秩序好得很,從未有過兇殺什麼的。只是你剛來,一舉一動受到監視,你可能不習慣。時間長了就好了。"

"時間長了就好了。"小鬍子也說,肯定地一點頭。

"那人要我來問你。"皮普準沒頭沒腦地說。

"問我?"三姑娘一皺眉頭。"問我什麼?不會是那些陳芝麻爛豆子的事吧?我最討厭別人問那種事了。那個傻瓜一定想故意刁難我,辦得到嗎?我年輕,又有朝氣,一隻手就能提起一大桶水,他算個什麼東西?你不要聽那種人的話,照我說的去做不會錯。今夜你會有個客人來。"

三姑娘最後的那句話使皮普準陷入數不清的猜測之中。他在黑暗中睜著眼,在那張大床上滾來滾去,他聽見了街上各式各樣的喧鬧聲、腳步聲、碗碟碰響的聲音,但那些聲音都與他無關,他聽了又聽,始終沒人進他的屋子,數不清的腳步聲全從門口過去了。

黑貓在屋頂叫了幾聲,那聲音尖利、悽苦,猶如在訴說相思的苦悶。皮普準記起這是他第二次聽見它叫,自從他住進這間屋子,它一直在上面沉默著,如化石一般。皮普準睡不著,就爬起來,走到燈光閃亮的街上。他又看見了三姑娘,她正在街上游蕩。

"你也睡不著嗎?"她問,"我以為只有我們這裡的人才睡不著呢。"

"你認識一個名叫老曾的男人嗎?我就是為了去與他會面才迷路的。"

"老曾?"她雙眼一亮,"為什麼你不早說呢?他就住在此地,不過你只能在夜裡找到他,天一亮他就不知去向了。現在離天亮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們抓緊時間吧。"

他倆手牽手來到一所帶閣樓的小房子裡,房裡黑乎乎的,閣樓上卻有一盞燈。三姑娘牽著他,沿著狹窄的樓梯上去,他們的重量壓得單薄的梯子"吱呀"作響。一位老者戴著眼鏡,正坐在簡陋的書桌邊讀書。

"這就是老曾,"三姑娘捅了捅皮普準,"這一帶的神秘人物,他耳朵有點聾。"

老者抬頭看見了他倆,伸出一個指頭朝門外指了指,皮普準努力想猜出他的意思。回頭一看,三姑娘不見了。老者又將指頭向他自己面前勾了勾,皮普準湊上去,與他一道讀那本書。皮普準隨著老者指頭的移動讀了一些句子,始終莫名其妙,無法將讀到的東西加以理解,讀著讀著,他就走神了。外面有人在做木工,敲得"嘭嘭"直響。這時老者用指頭敲了敲桌子,嚴肅地看了他一眼,他又繼續隨他往下讀,還是不知道自己讀了些什麼。他只覺得心神渙散,免不了東想西想的。他想,這世上姓曾的大概全是些神秘人物吧,這個老曾與醬油店樓上的老曾有什麼相似之處呢?外面有人叫賣餛飩,皮普準覺得自己肚子餓了,想去買餛飩又不好意思,猶豫了一陣,那小販已走遠了。收回眼光一看老者,還在聚精會神往下讀,又覺得慚愧。為什麼這些詞和句子他都眼熟得不得了,卻偏偏看不懂呢?

"這篇文章就是你從前讀過的'午夜的登陸者'。"老者那一大蓬白鬍須中發出了聲音,那聲音似曾熟悉。"現在你失去了耐心,所以再也看不懂了吧?我只是想試探你一下。"

"請問五里街離這裡有多遠?"皮普準不失時機地問。

中篇小說第42節 歷程(21)

"難道這還用問嗎?"老者若有所思地捋了捋鬍鬚,"現在是凌晨四點,是這個小鎮上最為激動人心的時刻,多少疑問都在這個永恆的時刻得到了解決。"

"我睡不著,因為有五里街這個疑問。"

"這種問題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他微笑著,凝視著眼前那些建築物的黑影,似乎陷入了遐想之中,不再理會皮普準了。

皮普準又在閣樓上坐了一陣,終於耐不住乏味,就輕手輕腳地下了樓,打算去買餛飩吃。他走了不遠,就叫住了一個餛飩擔子,然後坐下來等。賣餛飩的在一旁忙碌著。那人頭上包一塊很大的白手帕,把臉部遮掉了一半。皮普準覺得也在哪裡見過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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