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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一到謎霧散不開時,木清香總會解答,這一次她也沒讓我失望,果然一語道破了玄機。

第一次發現了死雞,我們的早飯都沒了,因此黃德軍就去買了幾斤桃子回來。當時誰都沒有吃桃子,全被小堂妹拿去了。起先,木清香沒有覺得此事不妥,但後來第二隻雞也死了,小堂妹交代黃德軍要買桃子當早飯,那時她就猜出了問題所在。

一個人就算一天吃一百個桃子,最壞的情況就是腸胃不適,但不會把人害死。可是,很少有人知道,桃子雖然美味,看似無毒,但它的身上有一個能讓人瞬間死亡的物質!

桃子之中,都有一個桃核,而每一個正常大小的桃核裡都有近100毫克的氰化物,它們以一種叫做苦杏苷的化合物形式存在。只要砸開兩個桃核,提取出可溶於水的有毒物質,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毒死一個成年男性。氰化物的毒性非常強烈,入口後甚至能讓人閃電式死亡,也就是說能幾秒就讓人失去生命,根本來不及搶救。

木清香與我來得晚了幾天,但黃德軍既然連續買了兩次桃子回來,很可能小堂妹在之前也吃了一次桃子,因此黃德軍以為小堂妹喜歡吃。小堂妹對毒藥不瞭解,因此不敢直接在人體身上做實驗,所以才去做人類以外的生物——雞。無論那隻雞有沒有被毒死,小堂妹都不敢留著它,否則很容易被人察覺她在暗中煉毒。

氰化物有一種杏仁的香味,老嚴做殺人那麼久,自然接觸到毒藥。小堂妹發現死雞掉在主廳外,於是就用瓦片把死雞劃得散落一地,以此分散大家的注意力,使人以為小雞是被人暴力殘殺而亡,掩飾小雞的真實死因。

我越聽越覺得玄乎,於是打斷道:“小堂妹怎麼知道桃核裡有毒藥成份,就算她在國外上過大學,這種事情也不清楚吧?”

我並不是大驚小怪,畢竟吃桃子的人那麼多,誰會想到桃子裡的東西竟能輕易殺人於無形。要是這事誰都知道,那桃子的銷量不知道多好,死的人又要多出幾倍了。可更奇怪的是,木清香又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難道除了茶葉,她也懂得毒藥如何製作。

老嚴忽然醒悟,他驚叫:“難道……你拿走了那本……”

“是我拿走了,怎麼樣,反正放在那裡都已經積滿灰塵了,我看看又怎麼樣。”小堂妹不服氣。

“她拿走哪本?什麼東西啊?”我追問。

老嚴嘆口氣,他直言自己只顧著經營生意,卻把祖上留下的東西都糟蹋了。黃厝的主人的確是老嚴的祖輩,那時他們也做著茶葉生意,後來中國被列強入侵,原來的黃厝就被英國人燒成了灰燼,但黃家人收藏的法國銀幣卻都神秘地消失了。當時黃厝還未建成,地下室也只挖了一半,有兩個黃家人還被堵死在洞裡。

那段時間,真正的當家人在菲律賓,知道了這個訊息他就馬上回到中國,重建黃厝,更暗中做出了二樓,偷偷地在那裡製造柿子茶。現在仔細推敲,那箱法國銀幣很可能一直沒有丟失,反而被重建黃厝的人澆鑄在那些黑色的瓦片裡了。小堂妹又急又慌,可能沒有注意到瓦片裡有銀幣,只顧著把瓦片先扔到牆外。

一想到黃厝的瓦片裡可能都有法國銀幣,我們每個人的心理都出現了變化,錢嘛,誰不喜歡。

再說,英國人以鴉片開啟中國封閉的大門,黃家人就想以假茶賣出去,禍害列強的身體健康。誰知道,英國人比他們還懂茶,一眼瞧出了問題,因此黃家幾乎遭到了滅門,只有當時還在菲律賓的一個少爺倖免於難。

在被害的黃家人中,有一個少爺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他在那邊學習的就是毒物學。那些浸泡在甲醛裡的動物器官,就是那位少爺的傑作,他一面製造柿子茶,一面繼續研究毒物學,並寫出了一本毒物手記。可惜後來遭到滅門,那些東西就一直留在二樓,誰都沒有去翻動,直到小堂妹查過了老嚴的來歷,當前幾天來到這裡時,她發現了那本毒物手記,於是利用了它。

老嚴也只是依稀記得此事,加上他後來流轉於南洋,幾年才回來一次,因此也不曾想過去找先人留下的毒門手記。那時,住在這裡的是老嚴的弟弟,但他弟弟幾年前也死了,所以後來半年前黃德軍才被老嚴安排住到這裡。雖然離南洋很遠,老嚴要見兒子很困難,但總比在外面要安全很多,至少不會有人天天對你抱著仇視的心態。

大伯父聽到這裡就生氣地問:“你拿了那本手記幹嘛了,要煉毒殺誰?”

小堂妹很委屈,但又不肯認輸,她說:“爸,你難道還不明白,只要老嚴和黃德軍死了,我們一家就可以又過上好日子了,你也不用再那麼辛苦地演戲了!”

我還以為大伯父會拍手叫好,沒想到他還有良心,馬上呵斥道:“雨唯,我平時怎麼教你做人的?你在美國唸書,學的就是怎麼殺人嗎?”

“當然不是。”小堂妹立刻否認。

木清香這時看著沉睡的兩位堂兄,說道:“現在你們應該清楚,路建新和我都沒有加害那兩個人了吧?”

大伯父驚訝得眼睛都快掉下來了,他怒道:“你把自己的哥哥都殺了?”

小堂妹慌忙辯解:“我沒有,我只是讓他們睡著了!剛來黃厝的那晚,除了發現毒門手記,還有一小盒河豚毒素的粉末,那是從河豚身上提取的毒素。手記上說,當河豚毒素接觸到人體面板時,它就會被吸收到身體裡,並由血液傳送到各個器官。毒素能讓呼吸變慢,心跳變慢,能讓人的一部分身體麻痺,或者陷入假死一樣的昏睡。這是一種能在人不吃不喝的情況下,讓人中毒的寶貝。”

眾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小堂妹頓了頓,又說:“我擔心桃核裡提煉的氰化物不能殺死老嚴,畢竟我又不懂毒物學,所以就想把先人留下的那盒河豚毒素當作候補毒藥。我就先找人實驗,讓人去摸那些東西。一開始,我把河豚毒素抹在你的晉代茶杯上,然後騙大哥去摸,誰知道你的侄子也偷偷進了你的房間,摸了茶杯。”

“那現在他們怎麼睡著了,你什麼時候下的毒?”大伯父難以理解。

“剛才我跑出去,然後又回來時,經過他們面前,就故意灑了點粉末。他們可能吸進身體裡,所以就睡著了。如果有人摸了他們,自然雙手也會失去知覺。”小堂妹看了看兩位堂兄,然後對大伯父說,“我也不想這麼對他們,但你的秘密如果被他們知道,那些父親的威嚴形象就蕩然無存了,知道嗎?”

我驚歎小堂妹的用心良苦,但我也看出了大伯父剛才打小堂妹,是想把她趕走,這樣就不會被老嚴帶去做殺手了。可是,小堂妹故意被打,是想找個藉口回黃厝拿毒藥,並不讓老嚴起疑。小堂妹來這裡避難時,她可能發現地下室是個殺人的最佳場所,想起毒藥沒帶在身上才回去取來。現在知道老嚴真實身份的人那麼少,如果老嚴死在這裡,誰都不會知道,路家也可以把老嚴的錢全部佔有。

可我和大伯父一家人不是同路人,小堂妹如果真的要殺人,豈不是要把我和木清香也殺了。現在小堂妹手裡有大茶八卦針,只要她把這東西對著我們亂射一通,即使槍法再差,數百發毒針射出,在狹窄的地下室裡誰能躲過此劫。想到這裡,我渾身發冷,平日裡對小堂妹不怎麼客氣,這回她下起手來肯定不留情面。

果然,小堂妹第一個把毒針對準我,她說:“爸,你不是一直說你那個弟弟多麼混帳,總罵他們無恥嗎?現在好了,我替你把他們殺了,給你出氣!”

我只聽了父親的一面之辭,所以以為大伯父一家人是壞蛋,誰想到真正的壞蛋卻是父親自己。每當大伯父一家人指責父親,我總會很生氣,現在知道了真相,心中再也激不起一絲的怒氣。換了誰都相信自己老爸說的一切,哪裡會想大伯父他們罵的都是實話。

好漢不吃眼前虧,可討饒的話我又說不出口,要是真的求饒,以後不就成了這家人的笑柄。但不說點好聽的話,恐怕小堂妹真下得了手,先留住青山再說。要知道,那兩隻可憐的小雞都被她蹂躪得看不出是雞還是鴨了。這時候,我能說點什麼呢,譬如“姑奶奶放我一條生路”,又或者“女俠高抬貴手”?

幸虧大伯父立刻阻止:“雨唯,快把盒子放下!你知道嗎,老嚴讓我從你們三個人中選一個人,那個人不用去做殺手,我現在選的就是你。如果你現在殺了人,那我的選擇還有什麼意義?”

“可是……”小堂妹不肯放手,“現在他們都知道我的事情了,如果放走他們,我殺老嚴的事情也會洩露。”

“你到底聽明白沒?我不允許你殺人,不管是路建新,還是老嚴,誰都不能殺!”大伯父痛心疾首地說。

小堂妹已經踏出了第一步,無法回頭了,她無奈道:“爸,就是因為你這樣仁慈,才會一敗塗地。現在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你難道真的忍心放棄?”

“我當然不忍心放棄!”大伯父長嘆一聲,但他又說,“可我更不忍心你走上不歸路,你殺了一個人,就永遠做不回自己了,你讓我怎麼忍心?”

小堂妹的眼淚奪眶而出,她似乎被點醒了,但她搖了搖頭,惋惜道:“現下已經太遲了。剛才我讓黃德軍走開時,已經在那鍋茶裡滴了一些從桃核裡提煉的毒藥。”

此話一出,老嚴立刻嚇了一跳,黃德軍的臉色也變得鐵青。我驚慌地想,果然最毒婦人心,還以為小堂妹好心幫忙燒茶,沒想到是要藉機下毒。這還沒完,小堂妹已經沒有退路,她把針盒死死地對準我,不讓我走動一步。我暗罵他媽的,任老子想象力再豐富,也沒料到會死在自家人手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難怪老人常說,老鄉見老鄉,背後捅一槍,親人見親人,轉身就不認。

正準備接受死神的邀約,沒想到木清香竟然沒把毒針當回事,一個箭步走到我面前,要替我擋毒針。我清楚地記得,在來地下室前,很擔心有人用毒針害人。那時木清香就說了,萬一有人用毒針害我,她會替我去擋的。聽了那句話,我只當是玩笑,誰想到木清香這麼講信用。

“喂,你是不是瘋了,要死也不要搶在我前面啊?”我慌忙地要把木清香拉到身後。

木清香不以為然,沒有一點兒畏懼:“幾根毒針你就怕了?以後還會有更危險的東西等著你。”

“那是以後了,現在能不能活著都是個難題。”我嘆道。

小堂妹一看我們聊上了,她氣得馬上按了針盒,我見狀想要把木清香拉開,但已經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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