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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百度了一下,只得到海天集團的一點基本資料,成立於1999年,註冊資本1500萬,總經理陳少鴻……開發有海韻城、海虹城、海心雅苑等多個樓盤,嘗試打一下登記電話,卻早已停機。我是絕不可能去詢問她父母的,我得不動聲色地把她的去向搞清楚,最好是她在那裡結婚了,我可從此放下這一份執念,安然面對呂曉薇的關懷,最好是換個房間,重新開始。其實這個事情挺容易的,只要能找到海天集團的一個人,問一下就OK。

我的職業背景頗可以掩飾我的不動聲色,同事王宏找了個《桂海早報》的朋友,問了下這個公司的情況,我盯著他打的電話,三分鐘之後,王宏要我直接去和對方通話,他告訴我,那邊是陳瀟,他在新聞系的師弟,他想直接和我說。

陳瀟的嗓音充滿了新聞熱血青年似的直率:“海天現在做得很大啊,我們當地人都很震撼。”

“怎麼了?”

“就是一群群的北京人都去他們公司了,大把地買房,前幾個月有兩百多人,他們不但買海天的房子,還把附近的房子也租下,就像在桂海度假似的,來了的人都很少離開,都像是下定決心在桂海度過一生,現在都八千多人了……”

我聽得有點稀裡糊塗,北京不到處都有外地海景房的廣告傳單嗎?幾乎沿海的二線城市都有,為何要麇集到小小的桂海市?

對於這個事情,陳瀟如所有初出茅廬的記者一樣充滿著異乎尋常的熱情:“我也想做這個題目呢,發展到這個模樣,這就不是海天的事情了,而是桂海的事情,但我們主任興趣並不大,因為海天從來不在我們報紙上打廣告……要麼這樣吧,如果你也有興趣,我帶你一起跑跑,即使發不了稿子,做做功課也是很有意思的。”

三天之後,我請了年假——我並不能以工作之名完成這場旅行,我們雜誌對於所有含糊不清的選題,無法歸納出具體目的和採訪框架的選題一概不會同意,我買了一張六折的機票,預訂了廉價的經濟型酒店,我算了一下,大概一起得花四千多,每多逗留一天,至少得多花上150塊錢。唯一有可能省下這筆開銷的辦法,是我在那裡的尋人和採訪都能得到收穫,我可以憑我的稿子報銷掉大部分開銷。

僅有五十萬人口的桂海市,五六年前曾因沿海開發區獲批,出現過房地產的爆炸式增長,房價幾乎翻了三倍,然而好景不長,這個地方缺少產業支撐,可供炒作的題材一年就被翻了個乾乾淨淨,此後房價被打回原形,海邊還出現了大量的爛尾樓。陳瀟告訴我,海天公司之所以能重振旗鼓,是因為完全採取了一種不同的營銷和推廣的模式,那具體是什麼他也不甚了了——這個公司對當地人防範非常嚴格,管理層基本從北京招聘過來,也從不在當地做任何推廣,他所知道的只有這麼多,如果不是大量的北京人在此定居,他可能永遠不會關心桂海公司。

從機場到市區的高速路,我遠遠看到了陳瀟所說的那些樓盤,它們在海岸線連線為巨大的規模,如同野蠻生長的紅樹林,一個人倘若投身於此,不但真如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他似乎也將獲得徹底的自由,在此隱姓埋名,或者呼風喚雨。

我很容易在街道上分辨這裡哪些是本地人,哪些是外地人,本地人個個和陳瀟類似,顴骨有些凸起,臉頰有些凹下,偏黑的面板使得腦門都顯得有點大,他們好看的地方在於眼睛,幾乎沒有北方的那種眯縫眼。經常看見帶著草帽、挎著藤籃的女孩坐在路邊對著來往車輛招手,她們喜歡用淺色的裙子搭配草帽,在藤籃裡熱帶水果的裝飾之下,她們的眼睛無一例外都有一種真摯的熱情在閃動。

我是按照地圖認真分析了酒店周邊的環境,一切和我預料的一模一樣:生活很方便,遠離針對遊客的商業區,到處都是當地人的食肆和南雜店,還有很多販賣水果、鮮花和鮮魚的流動攤販,從鳳凰樹上拉著的燈泡可以看出,街道兩邊的步道晚上都會被改造為大排檔。經常也有衣著鮮亮的外地人從這裡走過,很容易分辨,他們腳下絕不會穿人字拖鞋,手機也不會別在腰帶上的劣質皮殼裡,他們好像對這裡已經非常熟悉,不是東張西望,而是拿著布袋直接採購自己想要的東西。

陳瀟說他的難度在於自己就長了一張本地人的臉,無論他用什麼藉口都會令人懷疑——所以他很盼望我過來。他遞給我一些海天公司的宣傳材料,有點讓我吃驚,那不是普通樓盤廣告所注重的戶型、交通、配套等等方面的資料,而是用各種文字,各種圖冊,各種音影片組合成的居住烏托邦描述,各種針對不同年齡段人群的心靈雞湯,和關於桂海願景的豐富想象,《海天,我們在此相遇》《一生,一城,一花,一心》《桂海——最美的海洋之心》《東盟經濟戰略的核心之城》《總理在桂海考察紀實》,我隨手翻閱了一下,一張題為“海虹城業主歡度國慶”的跨頁大照片令人震撼,一群人正在仰望夜空中升起的巨型禮花,每個人手臂上都貼著海虹城的Logo。這種夜景照片很難照顧到銳度和清晰度,調色也很難到位,因為各種光線會互相影響。它不但拍得非常出色,畫素和飽和度都非常驚人,而且印得也非常出色,連亮度僅有二等的黃色恆星也非常到位,可能只有半個針尖那麼大。我由此能判斷出三個基本的事實:第一,他們有一個出色的攝影師;第二,他們有一個出色的調圖師;第三,他們的印刷一定來自深圳某家公司,國內印刷重磅銅版畫冊最出色的公司。當然,也許這不是他們自己做的,但海天一定會有非常專業的人士在裡面,否則稍微高明點的廣告公司也能把這些宣傳材料糊弄過去。最令我吃驚的是裡面的文字:“共和國的禮花終於升起了第60次,你的四季還是有不變的歌唱,你站在奔流的隊伍之中,你站在了觀禮臺上……你的舉手禮因為年齡會有不同的高度,卻永遠只有一個方向。”

我馬上有了儲存一些冊子的念頭,如果不在乎內容,它裡面有的東西真的就是藝術品。

陳瀟說:“他們讓本地的一些房地產公司大開眼界,卻不知道從哪裡學起。更重要的是,他們的營銷模式更沒法學。”

“你知道有多少,都告訴我。”

“簡單地說來,他們公司的主要模式是透過老客戶進行營銷。”

“以老帶新,業主自己可以拿點提成,減免下物業費什麼,這不很平常嗎?”

“不,這絕對不平常,能夠短時間聚集到如此多的客戶,裡面肯定有大利可圖。”

我想了一下:“是啊,桂海的人居魅力還沒有到這個地步,那麼多人萬里迢迢跑來是幹嗎?”

“等吃飯的時候繼續說吧。”

晚餐就在酒店邊的大排檔,品質很好的生蠔只要兩塊一隻,馬鮫魚十四塊一斤,青蟹二十五,我慶幸自己選對了地方,即使找不到李小芹,我也並非失去了全部。陳瀟說:“他們的營銷完全是封閉式的,既不接受顧客單獨拜訪,也不接受電話詢問,必須得有老客戶帶著你去,並且你一定還得是外地人,最好是北京人,千萬還不能有本地口音。”

“那我都具備了,只需找一個老客戶就行了。”

“正是這樣,我可以幫你找一個。”

隨後他要我記下了一個電話,常青青。

看見我狐疑的臉色,他說:“這是一個老太太,人很好,我上次去海天採訪的時候認識的,她剛買了海天的房子,也喜歡聊天。”

當然,我不會去打常青青的電話的,她顯然距離我來這裡的真實目的太遠了。第二天醒來,在樓下吃了一碗當地的米線之後,我開始打電話,打那些宣傳材料上出現的所有電話,公司總機、銷售部、推广部、宣傳部……

我先讓總機轉到了集團辦公室。

“你說誰?對不起,我們這裡不提供尋人服務。”

“李小芹,她是你們的員工。”

“對不起,我們無法提供本公司任何資訊給一個陌生人。”

“我是記者……”

然後那邊飛快地放下了電話。

如果從集團辦這樣的地方找不到,其他的電話勢必會更徒勞,除非接電話的剛好是李小芹本人,或者是她的朋友。我繼續一個個電話打下去,但他們都像經過了統一培訓一樣:“對不起,我們不提供尋人服務。”我嘗試換各種理由,買房、採訪、租鋪面,甚至裝修都嘗試過,我得到的唯一回答都是對不起,我們不接受……

我開始正視自己尷尬的處境:我可以去海天集團的辦公樓蹲點守候,風雨無阻,做一個新聞便衣,只要堅持幾天,我也許就能遇見李小芹,如果沒有遇見,那她根本就沒有在這裡上班。我也不能確認王海燕是否對我撒了謊,她也根本沒有必要撒謊,要麼李小芹就有可能是隱藏在海天的某個公寓樓裡,要麼他們就有更隱秘的辦公地點。幾十個電話打下來,我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個防守嚴密,又充滿了誘惑力的組織。陳瀟是對的,面對此種局面,他會比我更無能,我開始審視他留給我的那個電話,常青青,一個北京的老太太,然後,我按照他給我說的辦法,說我是某某的朋友,想在這裡買房,看是否能給我介紹一下。

常青青在電話裡的聲音溫柔又清澈,也許四十來歲,也許五十來歲,寒暄一陣以後,馬上邀請我去海韻城二期C座1102,她說來了桂海以後,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閒適,歡迎任何客人在任何時候打攪。

門虛掩著,她說了一聲請進。當我推開門的一剎那,一種奇妙又久違了的親切感馬上撲面而來,我在看見她臉龐的一剎那,馬上感覺到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她即使坐在沙發上也能讓人感覺到一種力量,她毫不費力地彎著腰對我微笑著,在法蘭絨運動裝的包裹下,她的大腿到髖部都是緊繃的,很自然地連為一體,只有長期鍛鍊的身體才會有那種充滿了力量感的曲線。不用說,她以前應該當過運動員。

而她看見我的一瞬間,就好像認得我一樣,似乎我是一個註定要回家的親人,而虛掩的門和經年累月不變的坐姿,就是一直為了等待這一刻。她說我一定在哪裡見過你。我本能地回答到:“我以前做過體育記者,老在龍潭湖那邊跑……”

“那就對了,我是常青青,六十年代國家女排的二傳手。”

她沒有起身,我的到來彷彿讓她瞬間年輕了十幾歲,下午四點的陽光從角度很大的斜角照在了沙發上,再過兩個小時,光線又會退回到陽臺上。僅從採光我就能知道這些房屋經過了精心的設計,要達到既明亮又不刺眼的效果,必須得對緯度、季節和時間有過精確的計算,再加上陽臺的設計,才能達到如何合理的採光效果。常青青毫不費力地彎著腰,膝蓋下放著一個塑膠籃子,還有一個不鏽鋼小盆,她要自己去茶几上拿水喝:“我在給你準備晚飯呢,手髒了,想做完再洗。你就自己動手吧,呵,我們搞體育的人都是這麼隨意,你不要見怪啦。”

我說哪裡會呢,一邊喝水一邊和她開始聊天。

塑膠籃子裡是當地人稱之為梳子魚的一種小魚,頭部尖,身體細長,和梳齒相似,她用小剪刀將魚鰭和尾部仔細地剪去,那些部位其實只有指尖那麼一點點大,然後她用剪刀在魚腹處輕輕一劃,擠出裡面的內臟,再把小魚丟進不鏽鋼小盆子裡。她沒有心事地把梳子魚一條條收拾乾淨,細膩得充滿了夢想,她的安靜和優美在那精密設計過的陽光裡真的可以入畫,她的面板密實光潔,雖然沒有那麼白,雖然也有一些皺紋,但我看出那種皺紋和一般的老人不一樣,大多數老人在老去時皺紋會不可遏制地爬滿它們想要去的每個地方,只有少數人會把皺紋收攏在很少的幾個地方,額頭,法令線。她臉部的脂肪依然飽滿地支撐著面孔,支撐起一種幸福感——她在這裡遇到的每個人都將使她幸福,生命的過程已經倒流,無需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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