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令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四章,鬼廚,多令,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晚上我繼續著沒有結束的打掃,我擦乾淨了每一扇玻璃窗戶,玻璃上的密封膠泥,甚至還有陽臺的外延。做完這一切之後我仍然有一種空虛之感,恍然想起,有很久沒有認真聽音樂和看電影了,是那種完全沉浸似的聽,有太長的時間,我要麼忙碌於工作,要麼忙碌於私事,很久沒有獲得完全浸泡於音樂中的心情。我找出了幾張CD,肖邦的鋼琴曲全集,記得上一次已經聽完了冗長的波蘭舞曲的一半,大概是十餘首,然後我回到了他的前十幾首奏鳴曲中,從《降B大調變奏曲》一直到《降E大調圓舞曲》,我熄掉了所有的燈,坐在餐桌之前,此時夜色溫柔,這些樂曲從另外一個空間降臨,猶如顛簸起伏於大海中的船艙。

五六首之後,我覺得我並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肖邦固然有著格律的天賦,但他太明確,雖然他說不能用文字解釋他的音樂,但他的音樂還是太指向美麗和敏感的地方——也許這不是他的問題,而是演奏者的問題。我開始換CD,舒曼,舒伯特,我簡直忘記了這些東西都並不深邃。拉赫瑪尼諾夫?要麼乾脆來點歌劇?我突然想起,我曾經從一些DVD上面燒錄了鋼琴曲的音軌,我要的東西其實在那裡——不是過於熟悉的旋律,而是那種似曾相識的陌生曲目,還有神秘的演奏者,這樣才能找到傾聽和音樂之間微妙的距離,而不是聽到這個小節就馬上聯想起下一個小節。

那是一張黑白影像的DVD,錄製年份不詳,一個叫做斯卡拉蒂的瘦削男子,穿著深色的西裝,在一盞孤獨的枝形吊燈下孤獨地演奏,攝像機的機位是固定的,二十分鐘,除了他的軀體和琴鍵,再沒有任何東西在移動。他有點禿頂,還留著八字鬍,不是一個英俊的演奏者,但他最適合於沒有任何燈光修飾的黑夜,沒有任何表情的演奏,琴聲裡既沒有過去,也沒有現在,如同置身於密封容器中的徹底孤獨,這種孤獨反而會演化成一種真正的狂歡。

我嘗試刻下音軌,是為了試驗是否離開了黑白畫面,音樂也能獲得這種狂歡的體驗——結果是正確的,他完全脫離了對擊鍵效果的追求,沒有快速的音群,也沒有任何缺少意義的浮音。

我終於抵近了這音樂夢境的深處,如同西川在一首詩裡所寫到的:“我們臉對著臉,相互辨認……一支午夜的鋼琴曲歸於寂靜。對了,是這樣,一個人走進我,猶豫了片刻,隨後又欲言又止地,退回他所從屬的無邊陰影。”

我一直聽到了子夜,是該為琴聲加一點光芒和氣味的時候了,於是,我點燃了那支薰香,一抹閃爍的微光,逐漸瀰漫為一個溫柔的原形光圈,它的邊緣有一些淡藍和淡黃的氣流在閃爍,也許還有一點細微的聲音,悄悄溶解於琴聲之中。它將夜裡所看不見的風景都吸收過來,如同一個微觀的海市蜃樓,從而讓音樂具備了某種形體感。薰香帶來茉莉花和薄荷的氣味,此刻如同幻境。

我一定微笑了,我再也不能想起以前發生的任何事情,這神奇的薰香讓夜晚開滿了花朵,不覺時間流逝,如同我在這裡已經盤桓過了一整個世紀。

一個女子,悄無聲息地進入到薰香的世界之中,也許是進入到我的睡眠之中,像從一處海灘信步走到了我的面前,她波浪式的長髮有一半沉入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她穿著薄紗的白裙,整個身軀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拖曳而來,也許是大海的深處。她的眼神是如此晶瑩,如同從沙粒中剛剛洗出的珍珠——她看著我,和我在鏡中看著自己的感覺一模一樣,剎那間就失去了任何距離感。我已經漂浮在另一個世界,在那裡,即使由空氣所確定的距離,也是不存在的。

她就那樣看著我一動不動,我微笑,眼睛從她的頸部、肩膀,滑落到百褶束胸下的乳房。

她笑了,也許這情景有點可笑,然後我聽到她的聲音:“是說話的時候了。”

那種幽幽的氣息如夜放的百合,微弱卻異常清晰。

這個開場白也讓我覺得有點滑稽:“你是有很久沒有說過話了嗎?”

她想了一想:“應該是吧,不記得了。”

“那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本來就在這裡啊。”

“我也在這裡。”

然後,我想,這究竟是哪裡,是我的房間?酒吧?水庫邊的那個樹林?還是另一個城市的黃昏?

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別想了,我其實一直在你身邊的。”

“但是,但是,我從來沒有感覺到啊。對了,你是誰?”

這個問題似乎把她難倒了,現在,是她思索的時候了(我不知不覺忘記自己剛才是在播放音樂,所有的琴聲都已經消失),她露出一種奇怪的困惑表情:“我知道我是誰,但是,但是,現在無法告訴你。”

“什麼現在,不明白。”

她嘆了口氣:“我指的就是現在,明白嗎?我停留在現在了,哪裡都去不了。”

我變得更迷惑了:“那麼我呢,我是不是也停留在現在了?”

“不,不是的,你和我是不同的。”

“我知道了,我不認識你,而你知道我是誰。”

她伸出手來,摸了下自己的臉頰,她的手指,細膩光潔地沾滿了香薰中間的白色光芒:“我就是我啊。”

這種傻傻的模樣讓我得到了某種快樂:“你很漂亮。”

她嘴角朝上,露出難以遏制的笑容:“以前每天都會遇到人這樣說,但是,好久都沒有人這樣對我說過了。”

“也許你像我一樣,一個人住了好久了。”

“正是的,我想起來了,我確實一個人在住,其實呢,我也知道你是一個人,我很想和你說話,但一直說不出來。”

“除了說話,還有別的嗎?”

她幾乎快笑出聲了,一陣細微的嬌羞爬上了她的鼻翼和眼角,我幾乎聽到了她心跳的聲音,還有我的心跳,一陣陣顫抖,好像有血液像磷火一樣燃燒。她緩緩地伸出了手,眼神更加晶瑩,那裡面也許有眼淚。

“是啊,我有很久沒有說話,還有很多很多事情都沒有了。”她終於將她美麗的手指放在了我的額頭上,帶給我一陣深入骨髓的電擊。我有點緊張,也許我的樣子糟糕透頂,頭髮很乾燥,我是早晨刮鬍須的,現在也許正是長得最長的時候,還有呢,我的臉上有一個沒有完全消去的腫塊。然而,她的整個手臂還是圍攏了過來,我感覺到那種顫抖了,也許我也是。隨著手臂的抬起,她紗裙包裹的肋部線條完全呈現在我的眼前,那是一個美麗身軀裡最薄弱,也是最溫暖的部分。我感覺到她在用力踮起腳尖,胸口的百褶紗也貼近了我的胸口。

我的嘴唇和她的嘴唇,已經互相聞到了溼潤的氣息,然而還有一種願望在我的心裡掙扎,她是我從夢中雕塑出的女人,將要嬌弱地靠緊我,我說:“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我想喊你一聲。”

名字?這個在我這裡是順理成章的問題,反而讓她重新困惑起來,她的動作停頓了,彷彿這是一個永遠不可能有的答案,也許會把動作永遠終止在這裡,我有些後悔,那放在我頸後的雙手,慢慢在失去溫度。

她露出了一種小女孩似的不解:“如果我抱住你,我就可以不用有名字了。但是,這不對,我怎麼可能沒有名字呢。”她思考著,重新落入一種深不可測的過去之中,眼神有一明一暗的光芒,在有節奏地不停流動。這光芒又提示我重新回到音樂之中,迴旋,漂浮,黑鍵和白鍵,沉入茫茫的黑夜,沉入到微塵和小行星組成的星雲,一直沉入到星群的漩渦,這是一個時間的容器,既沒有沉醉也沒有清醒,彷彿世界本來如此,從來不會改變。

然而,我身邊的牆壁又發出了有節奏的腳步聲,那可能是一個夜歸的男子,帶著無法解脫的醉意在爬樓梯,腳步聲順著廚房薄弱的牆壁,還有那油漆剝落的房門傳了過來,越來越清晰。

我的神經,每一根都像電火花在閃爍著,我的所有毛髮,肯定也在此刻根根豎起。

我在我自己的房間裡,是的,我在我自己的房間裡!

我從來沒有去過別處,從來沒有!

而這個失去了姓名的女子,顯然也被腳步聲所驚到了,她顫抖著把身軀從我身上挪開,每一寸薄紗,此刻都發出大風吹過的戰慄,她用雙手捂住臉頰,竭力去剋制這種戰慄。但那雙手太小了,太纖弱了,那種戰慄無論如何也無從掩飾。

她的聲音也在顫抖著:“對不起,我怕,我怕別人,我得走了,走了……”

隨著聲音的逐漸微弱,她的身軀也越來越小,香薰的光芒在變得越來越強大,似乎是為了刻意驅逐她拼命燃燒著,她被快速燃燒乾淨的同時,也留不下任何的灰燼,彷彿那就是一具沒有任何實在內容的形體。終於,她消失在那弧形光芒的邊緣,成為一絲細微的氣流或者斑點。

我睜開眼睛,此刻頭痛欲裂,餐桌的邊緣使得下顎如同被塞了石頭一樣地疼痛,一根燈芯已經燃盡,癱倒在一堆蠟水的堆積物中,沒有任何的氣息。我奮力揉了揉眼皮,睫毛刺到了我的眼瞼,眼睛在瞬間恢復了力量——我是在自己的家裡,一點沒錯,但剛才的那個女子呢?她去哪裡了?

窗外是淡藍色的夜幕,像一塊巨型的絨布隔著黑夜與白晝的交替,它已經越來越稀薄,麻雀和燕子的鳴叫在零落地響起,我感到了陣陣寒意,凌晨的空氣侵襲著房間,還有另一種力量在剝奪我身體裡的熱度。

這是我的房間,這就是現實和現在。

我突然感到了一種巨大的恐懼,那個夜醉的男子,應該早已上樓了,我想起是真的有那麼幾個人,總是凌晨歸家,他們的響動總是驚擾到我。

我拉開門,一陣更凜冽的空氣湧了進來,我打了幾個寒戰,揉搓著雙手,走下了樓。

那輛藍色清潔車還停在那裡,賣早餐的男子還沒有出現,沒有一個人影,遠處建築物在蛋青色的天幕下,顯露出陳年的腐味兒,它們總是這樣醜陋,而在街道喧鬧起來之前,卻沒有人會在意這回事。

我很有可能遇上了鬼魂,也許是香薰的原因,更有可能是因為我靈魂空虛,或者如老人所說的那樣,陽氣不盛。我打電話給馮大衛說了這個事情,他樂不可支:“你真會開玩笑,那隻能證明你太孤單了,產生了幻覺,香薰不會有那個作用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在火影練吸星大法

三服

吾妹千秋

木秋池

秘境3:迷失的絕世秘藏

冷娃

大佬他又開掛了

月色遙

官路梟雄

小鬼上酒

南北朝那些事兒:劉裕拓跋珪卷

雲海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