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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點無地自容,反而懷疑起自己來,我此刻應該振作,不應該失魂落魄地在夢裡遇到另外一個女人。也許這裡面還有點別的原因,我過得太孤單了,容易發生幻覺,有時候放長假,我幾乎連續四五天在屋子裡寫作,從來不和第二個人說話,這種孤單有時候會摧毀一個人的意志,當失去了融洽的日常溝通後,總會有別的溝通形式來填補。

我想起了呂曉薇,那些日子我只是說我在桂海採訪,收穫還不算小。回來的時候只顧得調理自己,一直沒有和她在一起,還有杜路,還有我的同事兼好友王宏和蘇雪梅,他們才應該是我真正的伴侶,我應該像所有年輕人一樣活得充實又有朝氣,不至於動不動就來什麼靈魂出竅。

一個好的習慣,一個健康的愛好,才能支撐起人的一生。

想起這個說法,我有點羞愧,我有那麼多健康的愛好——對於它們的每一項,我都曾抱著巨大的熱情去投入,鑽研到裡面的精髓,而不是一般人那樣淺嘗輒止,我網球打得不錯,對音樂對美術都有點研究,我還練習書法,甚至知道了該如何去淘到真正手工製作的小楷筆,如何精確地運用它,只用一兩根鋒毛,去達到細緻入微的效果。專心能讓人獲得強大的力量,而真正的和諧卻應該來自於溝通。能夠達到溝通這個效果的,我的愛好裡只有廚藝。

廚藝對於我來說是註定失敗的一種技藝,無論如何努力我都只能是個失敗者。這無關於時間、精力、靈感、金錢,自從我明白一件事情之後,我就知曉了關於廚藝的終極答案。真正的廚藝來自於大自然的恩賜,我們只是順應自然的造化,而不是從造物中強行勒索什麼,因此我的那個答案就是我根本無法獲得什麼真正的廚藝,因為我既不能獲得完全來自花粉的蜂蜜,也不是親自動手摘去菜葉上的蟲子,也不可能自己用爛菜葉去養蟲子,喂出一隻真正的柴雞來,用紅曲米讓腐乳變得鮮紅,用黑米給陳醋上色……自從我明白這些事情之後,我們經常討論的那個問題——為什麼我們永遠失去了兒時的味道,似乎答案已經明確了,那種兒時的味道其實誰都說不清是什麼,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有很多人試圖自造食材複製兒時的味道,但得到的永遠似是而非,可能在從種植到餐桌的漫長環節裡,每一個環節的改變都會讓我們徹底丟失了那種味道。

所以充其量我只能做一個合格的廚師,絕對不可以帶上那個藝字,只是工業化超市的下一個生產環節而已,根本不能指望什麼。有的畫家會自己動手製作礦物顏料和植物顏料,但最好的廚師也很難自己去製作所有的原料,他們只能信任別人。我所能做的,是儘量讓別人滿意罷了,從他們那裡找點樂趣和動力。這是我的生活習慣,每當我決定要改變自己的時候,都會從一個技能入手,從技能的增長中看到更新的世界,那個技能從檯球、籃球、長跑、網球、詩歌、電影,一直前進到了廚房,雖然這些技能每一個我都沒有窮極徹底,但每一個也從不曾忘個精光。

我頭一天晚上去逛街,買好了一些比較少用到的原料,雲南的野生紅天麻,一塊五一克的買了七十克,產地不名的藏紅花,兩克一百五十塊,但能做十次菜,還有九十元一斤的乾貝。第二天下午,在我確認好呂曉薇、杜路、王宏、蘇雪梅四個人之後,就提前下了班,在超市裡把剩下的東西買齊。

杜路永遠是第一個敲門的,聲音橫蠻得沒有道理可講,從這點可以看出他和我的關係是多麼地鐵。那時我的天麻白蓮子燉柴雞正開始香濃起來,我自作主張加了一把乾貝,其效果無疑是要嚇倒他們。他深吸了一口氣,露出迷惑的臉色:“我去,你怎麼用中藥做菜啊。”但對於我來說,這種氣味無疑是來自天堂,天麻永遠帶著一股濃烈的陽光氣息,這種生長極其緩慢的塊莖一定吸飽了四五年的高原陽光,然後會在烹飪中慢慢釋放出來。他帶給我四個柚木碗,這正是我需要的,除了一隻一品大碗用來盛湯,其他的餐具實在都乏善可陳。

我最擔心是呂曉薇第一個來,如果她第一個來肯定會讓杜路看出我們之間的關係。如果她來了肯定不肯閒著,她的表現肯定就是我們的未來:搶過所有洗、涮、切之類的活,只把重要的留給我。這並非我想要的,我的習慣是隻允許廚房裡待一個人,並非我多麼地霸道,而是我在廚房的動作有點誇張,隨時會碰到其他人,但這正是我的優勢所在——我能統籌得十分精確,在燉湯之後開始做其他菜,把油倒下去還沒有燒熱的那十幾秒之間,也能飛快地拍好一把蒜泥;下鍋炒幹第一波水氣的同時,也能攪勻三個雞蛋。這樣就似乎有兩隻手在同時做菜,一個小時對付完普通的四菜一湯完全不是問題。

那一頭一絲不苟的直髮,有點讓杜路失望,在呂曉薇進來的一瞬間,我聽到杜路說:“你是他同事吧。”“不,我是他同行,經常一起採訪的。”然後,他們在外面一直無話可說。杜路只能不停地跑進廚房觀察,然後又不停地被我轟出去。等到王宏和蘇雪梅同時到來的時候,家裡終於真正熱鬧起來,三個記者不停抱怨著差旅的標準、選題的無聊,還有社會的混亂,偶爾談起哪個總裁是多麼地無恥而好色,杜路就趕緊加入他們的談話,那些名字他總是知道的。

藏紅花蒸水蛋的色彩效果讓杜路驚歎不已,因為他學設計,只注重手藝的外觀,如果他不來,我根本無需新增藏紅花,這種草本植物的雌蕊一克就有一百五十根之多,那小小的十來根幾乎很難吃出什麼味道,仔細品似乎有一種來自化學制劑的香味,但杜路卻對此心馳神往,他非要用“奇香撲鼻”來形容,我只能承認,那種香氣肯定來自於顏色,如果下次有機會,我得弄點胭脂蟲給他嚐嚐。

我的手藝立刻征服了這幾個北漂遲鈍的味覺系統,天麻白蓮子燉柴雞濃郁得霸道;竹蓀扒菜膽因為過了不少油,亮得像一塊翡翠原石,竹蓀有一種緞帶式的口感,當它覆蓋在翠綠的菜心上時,美麗得如同包紮了一個珍貴的禮品。我用這幾樣華而不實的東西巧妙地掩蓋了真實的用心:一道杭椒(我只能買到這種)炒香乾,還有一大碗木耳炒肉,我在裡面放了不少生薑和剁辣椒,沒有這兩樣東西,我肯定會吃不下飯。

竹蓀和藏紅花之類馬上展現了它震撼的效果,呂曉薇謹小慎微地慢慢品著,似乎開始重新琢磨我這個人。王宏一個勁地誇我,說從來沒有想到童老師有這一手——他永遠在崇拜我,不浪費任何表達這種崇拜的機會,而內心卻一直不求上進,這是我為他感到惋惜的一點。而蘇雪梅卻不動聲色地把每道菜的做法都學了去——她的問題很少,但全部都在關鍵步驟上,比如蒸蛋的綠色來自於哪裡,我不得不承認我放了食用石灰,並告訴她該如何沉澱。

也許我某一天會給呂曉薇做早餐,用前一天剩下的湯頭來做面——現在,她一心品味著我的勞動成果,也許想到的是同樣的事情,臉上不時泛起一點潮紅,也許她也在想象著哪一天穿越春季的沙暴和冬季的冰雪,在天色剛好暗下的時候奔赴一個家的感覺?還在幾個月之前,我每天不但要做好李小芹的早餐,而且要讓她順便帶上午餐的便當——我從不讓她揣著早餐上路,她是我用微薄之力呵護的公主,現在,我終於恢復了將李小芹換成另一個人的能力……這種無法避免的聯想順著勁酒緩慢而甜膩的力道,慢慢上升為一種血液深處的激越,彷彿真能用征服一個胃去征服一次人生。我們三個男人勢不可免地喝多了一點,杜路的嗓門越來越大:“嘻嘻,不知道哪個傻妞吃著這麼好的東西,偏偏還要走。”

蘇雪梅敏銳撲捉到了我眼神裡的異樣,她端起她的茶杯:“來,讓我們祝童老師早日成雙成對。”

杜路獨自一人搖晃著站了起來:“你呀,你呀,還是早點弄個自己的廚房吧,都幫你搬了三次鍋碗瓢盆了。”

等他們全部離開之後,我才恍然想起常青青囑託我的事情。現在就得去,乘著點半醉的酒勁,不然明天我更難提起心情,畢竟,幫人打掃下房子不是那麼有趣的事情,給她打了個電話之後,我找出那串鑰匙,決定徒步去松榆裡。

秋天的夜晚像失去了所有的能量,迅速地寒冷下來,我向西穿過了幾條由老式單元樓和單位大院所組成的街道,這些街道都不寬,隨時可以飄來羊肉湯和醬肉的氣息,但這絲絲縷縷的香味,馬上又會被更惡劣的氣味所吞沒。幾個醉漢一路高聲咒罵著走過,身上冒著混合著酒精和熟肉等令人作嘔的體味,幾輛泔水車拖走了他們的殘留物,那種強烈地混合著數百種食物和油水的味道,如惡魔般地橫掃整個街道,在還沒有起風的夜晚,這種味道如同一件溼透的棉襖那樣沉重。我瞬間感到了頭痛,似乎體內也有這種作嘔的東西要炸裂開來,於是我飛快地跑了起來,幾乎跳躍著上了一座東三環的天橋——那上面風很大,使得上面的所有行人都行色匆匆,這個城市有太多無法讓人停留的地方,人存在於那裡,僅僅是為了路過而已。

我深吸了幾口氣,風吹乾淨了所有的腐臭味道,天橋上幾個小販佝僂著身體,守候他們絕望而固執的小生意,巨大的車流帶著永恆的呼嘯和噪聲,在腳下奔湧,這絕對是無法駐足的地方,即使在天橋之上,當你被前方數千盞刺目的大燈燙傷額頭的時候,也更容易忘記在反方向的危險,有更多的燈柱在匯聚,它們巨大的能量輕易透過你的身體,讓你喪失所有的存在感。

我走入一棟巨大的有六個單元門的樓房,它那醜陋的身軀蠻不講理地從一堆只有六層的樓房中拱了出來,矗立在此的目的,只像是為了做一個巨大的容器,它僅僅是為了收納而存在,如果能從空中俯瞰,那一定是數千個卑微而固執的生命所構築的存在,它是黯淡又堅固的蟻巢,我坐上咣咣作響的電梯,我在十四層下了電梯後,陷入了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變成了電梯門的指示燈,我呼救似的死命地跺腳,還是沒有喚來照明,那一點紅色的按鈕在哪裡?我努力在黑暗中辨識著,尋找照明的按鈕,但什麼也沒有,我肯定,除非我能等到有人開啟房門。於是我大喊了一聲:“喂——”走廊突然就亮了,那個失靈的聲控裝置又活過來了,一個結滿了蛛網的白熾燈泡,勉強讓人看得清門牌號碼。

我一邊給常青青打電話,一邊拿出鑰匙開啟房門,飛快地走到每個房間,開啟了門窗,讓裡面完全死去而腐爛的空氣馬上消失。風毫無阻擋地從陽臺穿行到走廊。我慢慢看清了這裡,其實並沒有骯髒,她把每個傢俱都用舊床單或者報紙覆蓋好了,一切井然有序,能看出至少半年這裡沒有任何生命活動過,蟑螂,還有那種能在微小角落裡築網的金色圓蛛都沒有生存下來,風吹起了淡淡的殺蟲菊味道。按照常青青的吩咐,我掀開報紙和床單,到陽臺上去抖落灰塵,然後檢查是否有腐爛之物或者是漏水什麼的,等確認一切都安然無恙之後,她要我開啟了大衣櫃右側的那扇門。一摞又一摞厚實的織物堆在裡面,有的已經很舊了,柔軟得已經沒有了分量,有的明顯是新的,用塑膠紙包裹著。我摸到一個用塑膠紙包著的東西,裡面是一塊硬硬的橡膠製品,那是她想給我的禮物。

一個碩長的獵豹圖案印在上邊,那是一隻白色的施萊辛格排球,沒有打氣,平整得就像一塊手帕,“那是我在英國打比賽的時候帶回來的,很正宗呢,已經放了三十多年,你收好吧。”

“謝謝媽媽,我一定會一輩子收著它。”

“還有,你摸摸最底下,那裡有一套沒有開封的睡衣,你記得給我快遞過來。”

我找到了它,那是一套淡粉色珊瑚絨睡衣,上面印著草莓和蝴蝶的圖案,它們無一例外都是紅色的,很漂亮,她肯定屬於某個女孩。

“我找到了,很好看啊。”

常青青在電話裡哀怨著:“本來是給我女兒穿的,一直以為她還會在我這兒睡。但自從為房子的事情吵架之後,她就再也不肯在我這兒睡了,也不知道我給她買了這套睡衣。唉唉,你說現在的孩子,咋一個個這麼倔啊?”

“媽,等你從桂海回來,也許她就會捨不得你走了。”

一種莫名的悲傷,從電話的那頭低沉地傳遞著:“不是,不是這樣,你不明白她,也不明白我。我現在只要閉著眼睛,就會看到她小時候穿著草莓圖案的睡衣,叉著兩腿睡覺的模樣……她是我的乖女兒,總喜歡挨著我睡覺。”

我輕輕地關好衣櫃,在我對面,是一個鑲滿了照片的巨大相框,常青青留著男式短髮的年輕模樣佔了大多數,她穿著厚實的滌綸運動服,胸前印著北京兩個字,有的是站在領獎臺上,有的是和隊友頭挨著頭微笑,有的是在各地體育館外的合影,照片旁的白色小字註明這裡是南京、合肥、南寧、倫敦……也有她抱著女兒的照片,那個小女孩,茫然對著鏡頭,用小手下意識地抱緊了媽媽的脖子。

相框的下面是一個陳舊的松木玻璃陳列櫃,裡面放滿了獎盃、獎牌,那些劣質的軟金屬獎盃,上面鍍著的金銀薄膜已經開始脫落、開縫,唯有木製的底座上面的字跡依然清晰,還有一個玻璃製作的獎盃保持著晶瑩剔透的模樣。全國青年錦標賽最佳二傳手,第四屆全運會道德風尚獎,全國女排聯賽第三名……我辨認著這些字跡,想起她幾乎從未和我談論冠軍這回事,好像它們真的從未發生過一樣。

離開那裡的時候,我體內的酒精完全被分解掉了,隨之失去的還有體內的熱量,我裹緊了衣服,在突如其來的大雨中找了一輛計程車。

我回家以後,才發現所有碗筷都一片狼藉堆在桌子上,杜路還在一隻湯碗裡留下了幾張衛生紙和菸蒂,這種景象簡直無法容忍。我馬上扔掉了手上的所有東西,飛快地收拾起來,垃圾袋迅速地裝滿了,碗碟在洗碗槽暢快地旋轉著,汙水順著下水管汩汩流下去,它們在我的手下浮起一層白色的泡沫,食物殘渣和細小的菜葉打著旋,隨著水管發出一陣牛飲似的咕咚咕咚巨響,滿槽的汙水終於消失不見。

我必須再將碗碟涮上一次,然後用乾淨的抹布再擦一次。在擦第一隻碗的時候,那條抹布不知為何滑溜溜的,瓷碗摔在了地上,刺耳的聲音似乎讓整個夜晚都在支離破碎,四十瓦的白熾燈在微微搖晃,時間有點停頓,瓷碗一半是完整的,一半成了碎片。

天啊,我忘記昨天用過這塊抹布之後,將它清洗乾淨,它上面還殘留著一些洗滌劑呢。

我精心地將那些碎瓷片一點點捻起來,扔到垃圾袋裡,我細心做著這件事,連櫥櫃的縫隙裡,自己的鞋子底線都仔細找過了,絕不允許有任何的殘餘。手上的水分在飛速地乾燥,一陣陣寒冷裹了上來……我得馬上洗個澡,那酒精所帶來的熱量,現在成了一種被徹底掏空了的寒冷。

衛生間裡有點汙濁,綠色的塑膠置物架積了些肥皂垢,白色的瓷磚有的已經破碎,邊緣泛黃,露出底下的水泥底子來,但這並不妨礙它的保暖效果。放了一陣子水,白色的蒸汽馬上擠滿了這個小小的房間,我深吸一口氣,脫光了自己的衣服,閉上眼睛,任由滾燙的水流從面部傾瀉到自己的腹部,此刻我心滿意足,即使廉價的力士沐浴露和飄柔洗髮水,都帶著沁人心肺的香味,蒸騰如春季的花園。

在我擦乾身體,迅速將一套保暖內衣套在身上之後,白色的水汽也消散了,窗外除了大楊樹的剪影,幾乎一無所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窗外響動著,也許有小雨,也許有堅硬的沙子,管它呢,到底是什麼景象,我得等明天才會看見。現在我感覺好多了,晚宴雖然狼藉不堪,但充滿了生機,消失的熱量又重新在體內湧動,我感覺現在我能做任何事情,寫作、通宵打檯球,或者一場子夜的長跑。在越來越冷的日子裡,我也越來越需要這些活動去驅走那無盡的孤寂之感。

我用浴巾擠乾淨頭髮裡最後一點水分,然後推開門,一些沒有散盡溫暖的水汽倏然消失,一個女子,還是那個女子,此時正恰如其分地站在門口,望著我微笑。

我瞬間如同又被浸入了冰河,緊貼著肌膚的保暖內衣成了冰冷的鎧甲,一個寒戰在體內快速地氾濫,每一塊肌肉都顫抖了起來。

我強迫自己鎮定,鎮定,這個不可思議的女人依然穿著那種白色緞子,帶著蕾絲和透明細網格的長裙,好像季節和天色對她全然不會有任何作用,她望著我的笑容如此熟悉,顯然把她自己當成了這個房間與生俱來的一員。

她是誰?這他媽的到底是誰?

“你沒有關房門,所以我先進來,就在這兒一直等著你。”她若無其事地說。

啊?是的,我想起來了,我隨手扔下東西,就開始收拾餐桌,我總有這樣的毛病,在一個忍無可忍的事情上,會忘記其他的事情。

這個解釋讓我稍微鬆弛了點,我拿著浴巾繼續擦頭髮,也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了臥室,開始套上毛衣和寬鬆的運動褲。

她跟著我,眼裡露出一種觀賞者的嘲弄,如同我在進行一場滑稽的表演。事實上也是,我忘記了關門,我穿著醜陋的保暖內衣,頭髮被揉成了一堆雜草。

我用手去梳攏頭髮的模樣讓她又笑了:“你看起來身體不錯。”

“但頭髮不多了。”

“你可以吃點藥。”

“從我上大學開始,就不再相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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