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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爾丁的邀約在最不可能到來的時候到來了,那時候我已經能熟練操作上百種菜餚,每週接待一名群友,這已經是我能承受的極限,大家都讚賞我以後能夠達到和鮑爾丁一樣的水平,或者乾脆自建一個群得了。口碑就是個神奇的東西,一件好事哪怕只發生過一次,也能在眾人的心中重複千萬次。現在,至少我比鮑爾丁接待網友的頻率更高,我那粗鄙的老式房間並沒有影響他們的胃口,他們反而更加欽佩於在這種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崇高美食情懷,髒汙且混亂的小區,使得我的故事也沾上了傳奇的色彩。

他依然用的是之前我聽說過數百次的苛刻邀請方式,先是要求我開啟攝像頭,他那邊卻沒有開,只有一片黑乎乎的背景,然後他要求我展示一點資料,我隨手拿起一本雜誌,那上面的目錄頁,副總編一欄上寫著我的名字,那本雜誌既不是財經類,也不是社會類,更不是美食類的,對於我的身份他完全可以放心。時間定在晚上八點,這一點他考慮得很周到,照顧到了大多數通勤族的需求。

這突如其來的邀請讓我夜難成寐,和呂曉薇吻別之後,我開始快速瀏覽我的美食書籍,看了一陣之後又覺得這荒唐可笑,好像我真的得和他來一場高階的美食對話似的,那些並非出自我本能的見解和靈感,很有可能在他那裡就是一個一捅就破的笑話,我茫然放下了那本書籍,尤其是一個老頭子寫的更讓我感覺幼稚,一種極其惡俗不思進取的討好而油膩的面孔,總能在他的每一個字句裡出現,他應該還算一個真正的美食家,但他根本捨不得把真正的食道傳遞給我們,否則他就沒法混下去了。在這一點上,鮑爾丁遠超他的境界。

廚房裡的每一寸檯面,每一個餐具,都被呂曉薇收拾得光滑如鏡,那堆扭曲的下水管還是裸露在櫥櫃的側面,通往牆壁的更深處,更黑暗處,下面的瓷磚有的還是嶄新的,有的卻像被煤氣瓶之類的砸碎了。冬季已經徹底降臨,暖氣總是能迅速吸乾房間裡的所有水分,那扇總是抽筋似的排風扇,總在不經意間把其他地方的油煙味帶進來,我找了塊硬紙板,徹底卡死了它,心裡暗暗地預料到,來自鮑爾丁的邀約,會將我的某個隱秘的念頭徹底結束。也許在將來的生活中,他的出現會成為我的一個轉折點,就像蝴蝶效應那樣,他的某一個啟發也許將引起我生活的巨大改變,以前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將來也不會結束。

我掃視房間,實在沒有什麼可以再收拾的了,呂曉薇越來越細緻地對待我家裡的一切,比起李小芹時代的凌亂來說完全是兩種感覺。李小芹,這個曾讓我無法安寧的女人,此時越發像一個漂浮在半空不可見的標點,她永遠不可能落下,只會越來越細小地消失在無垠的虛空中。

我開啟陽臺上的窗戶,從上方的曬衣杆中取出明天要穿的衣服,它們現在都乾硬得像從鹽池裡刨出來的那樣。然後,我坐在床上,點燃了一支香菸,過度乾燥的煙霧使得口腔發出麻痛之感,然後整個大腦也隨著陷入混沌境地,我只能又掐滅菸頭,掀開被子躺在床上,進入臨睡前的意識模糊。李小芹,鮑爾丁,廚房,那些折騰得讓我滿背汗水的魚類、肋排、塊莖、醬料,全部都胡亂地攪拌在一起,理不出個頭緒了,唯有身體的本能,在茁壯地成長起來,被窩裡空空如也,唯有抱緊了事,枕頭的縫隙間,或許留有她一年前留下的氣味。一股溫暖的力量將我拖入深處,似乎即將處於大海的底部,我本能地掙扎,企圖按掉檯燈的開關。

身體卻有些吃力,我的左手似乎要碰到那個開關很艱難,身體沉重得不同尋常,藉著昏黃的燈光,我努力揉揉眼睛,卻發現她已經坐在了我的床沿,身體緊緊壓在了被子上。

我知道那個夢境又回來了,此刻她楚楚動人,伸手可及,眼睛裡映著淡黃色的火光,她離我如此之近,我們僅隔了幾層織物的距離,如同夜晚將她奉獻於我。

“對不起啊,我迷路了,我只能先回這裡。”她選擇了這個我最無力的時刻,肯定是知道我不會像上次那樣粗暴。前一次的遭遇,已經讓我確定了她一定有個悲慘不堪的遭遇,我不再有將她視為異類的殘忍。

“你在這裡吧,沒有關係,我已經習慣了。”她聽完這句話,好像有的事情已經釋然,不管她在哪裡,她都是一個需要保護和同情的心靈而已,白晝的所見有點過於殘酷,她說:“謝謝,謝謝,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地捨不得你……”然後,她的身體失去了最後的猶豫,緩緩向我倒下。她靠近我的耳邊,低聲地呢喃著:“你救不回我的身體了,但你救回了我的心。”

這句話徹底震顫了我,那種已經鬆弛的固執,現在都像風化的雕像般紛紛倒塌,我伸出手來環繞著她的背部,那裡有著和我雙手同樣的恰到好處的溫度,她更深、更用力地向我塌陷下來,用嘴唇和臉頰,埋向我肩胛和頸部之間,然後緩緩向上移動。

我閉上眼睛,忽明忽暗的黑暗次第傳來,溫潤的水分遍佈在眼眶,我終於沉入大海的底部,當和她接觸的那一剎那,這個夢境再度變得栩栩如生。

所有的風暴,都在遙不可及的高處,我們失去了重量,在妖嬈的海藻舞蹈之間,在長滿植被的珊瑚和礁石之間,我們的肌肉、骨骼、毛髮都在彼此碰撞、黏合。透過那光滑的緞裙,我感覺到她肌膚的溫潤,柔和的線條讓我逐漸陷入夢境的最深處。

她像一條長了華麗側線的魚,在不停息的翻滾、遊動中掙扎,然後分裂成更多的、更光滑的小魚,直到它們構成一個巨大的不停遊動的魚群,在我的四處摩挲、輕觸。然後有更強烈的光透進了海水,這光線使得魚群重新吸引在一起,再次成為一條滑溜、充滿力量的大魚。

她喘著氣:“我一直在夢想著你,我一直在夢想著這張床。”

是的,我那個隱秘的慾望何嘗不是如此,就在今夜,就在這個再也無法去反抗什麼的夢境裡,我睜開眼睛,一陣又一陣滾滾的熱浪無盡地襲來,這沒有責任的快樂,這沒有根源的森林秘境,已經在過去的日子裡悄然生長了多久。她的臉貼在我的胸口,已經成為在萬噸海水重壓之下,徹底失去了骨骼的軟體動物,她開始低聲地抽泣著,暢快又哀傷,似乎此地就是這世界唯一安全的地方,我變得異常地清醒:你得到了多久?那礁石之上生長的苔蘚,存在了多久?

她發出這個夢境最後的低語:別離開我,別離開我……然後,我徹底陷入沒有記憶也沒有明天的睡眠,她再次蜷縮排我的懷抱,如同寄居蟹進入一個仍有著旺盛生命的海螺。

我是被陽臺上一陣奇怪的撲通聲驚醒的,她早已消失不見,我不能確認她是否真的來過,已經是早晨七點了,摸了摸疼痛僵硬的額頭之後,我確定今天我將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做,我得寫幾天評論稿,然後還有王宏那令人頭疼的長篇人物敘事需要修改,然後還有晚上的事情。

現在,陽臺上的奇怪撲通聲猶如近在耳邊,那個聲響不停地在移動,似乎有什麼小動物在掙扎,總不是在一個地方做努力。我爬了起來,僅穿著內衣開啟了陽臺門——那是一隻麻雀,天啊,我昨晚收完衣服忘記關窗戶了,它以為這裡可以取暖,現在它身上沾滿了灰塵,在一堆舊編織袋、水桶、拖布和旅行箱之間奮力掙扎,翅膀無力地撲動著。我在一處有點漏水的排水管角落裡握住了它,它的翅膀沾上了一些汙水,當我抓住它那瑟縮的溫暖的羽毛之後,感覺到一個極為細小又頑強的心臟,發出持續強烈的跳動。它在我的手心裡,眼神露出更為驚懼的惶恐。

我把手伸向那個沒有關攏的窗戶,猶豫了一陣,然後鬆開了手。

它下墜了兩米,期間一直在奮力扇動翅膀,身體的重量卻在拉著它持續下沉,似乎潮溼的翅膀沒有力氣了。就在它要接近地面的瞬間,越來越激烈的扇動讓它找到了平衡,然後,低低的,幾乎是遲緩的,它飛起來了。它飛過無數緊閉的窗戶,和糾纏成團的電話線、照明線,一直飛向陽光還沒有照透的、黯淡的灰色天空。

這是它的時刻,在城市沒有徹底甦醒之前飛走。

整個白天,我都處在一種非常棒的高效狀態,所有的文字工作,都被我處理得條理清晰,嚴謹又不失文采。六點下班的時候,我並不急著走,黃昏來臨之後,外面的氣溫會急劇下降,我完全有充分的時間坐地鐵趕到他那裡。

我和這個男人命中註定相遇,彼此間有一種神秘的本能在互相吸引,我敢肯定,他觀察我已經很久了,我觀察他也同樣如此,此刻我拋棄了其他任何雜念,只想著今晚能否惺惺相惜。

那個傳說中的21樓,好像我已經來過幾十次那樣熟悉,不需要任何引導,只是打出非出不可的一張牌,電梯空無一人,下班的高潮已經過去,沒有什麼生意能讓人再次走進這裡,所有的人都想在下午六點之後逃離這裡。

他就坐在那裡,穿一身寶藍色的西裝,在一個足有兩百平方米的大廳裡,他坐在那個中心,四周空無一物,既沒有傢俱,也沒有任何裝飾品,連鮮花和植物都沒有,只是一片的白色,白色的啞光牆壁,像糊上了一層宣紙那樣,沉默地環繞著。

中心只有一張小小而且低矮的日式餐桌,似乎是用核桃木做的,四周顯得過於空曠孤寂。但我馬上看到了這種設計的合理之處,食物只能處在那個中心點上,也是餐桌的中心點上,四周沒有任何的東西可以讓人分神,唯有在此空曠之地,味覺才能向核心聚攏。除了頂上的燈籠,一種純粹淡紅色的長條形燈籠,沿著天花板的中心,成矩形懸掛著。

你唯有專心就餐,否則在這樣的空曠中無事可做。唯一的視覺釋放點,是在和門對著的牆壁上,開了一扇有三米多長,但只有半米來高的窗戶,顯然,這不是大樓的本身設計,而是他封閉了其他的窗戶,那扇窗戶現在只有藍色的天幕,連任何燈光都不能反射在上面。

他淡淡地對我微笑,那種笑容徹底從網路中走了出來,如此自然和熟悉,就像已經端詳了我很久一樣自然。沒有握手和多餘的客套,他看見了我眼神裡一閃而過的疑惑,說:“你坐在這裡,那扇窗戶白天的時候剛好對著西山,風景裡只有山,其他的什麼都看不見。”

我明白了:“謝謝你的邀請,其實我已經等了不少時間。”

他擺弄著手上的一雙黑色筷子:“你很聰明,你有自己的方法等下去,你沒有在那裡徒然浪費時間。”

我有點自慚:“到了你這裡,我才知道自己的手藝有多醜陋。”

這並不高明,且提前到來的恭維也讓他笑了,好像這已經確定了我的態度。“沒關係,當年我也像你一樣胡亂做菜。”

然後他站了起來,走到牆壁邊上,開啟了一扇小門,那個門我進來的時候根本沒有發現,因為那也是純白色的,然後他用木盤端著兩個玻璃器皿走了出來,那扇門裡面應該是備餐室。

玻璃器皿裡面盛著的是一塊幹筍和一根芥蘭製作的清湯,很清澈,能夠看見桌子的底部的紋絡,裡面並非全無油脂,因為上面還漂浮著一種淡淡的渾濁,這是我久已熟悉的風格,棕黃色和翠綠色兩相對應,令人忍不住馬上就去腦海裡搜尋一個詩句。

他說:“不用聯想,它會自己開啟你的大腦。”

我們開始啜飲湯汁,那味道依然無法言傳,有著太濃烈的草地新鮮味,我努力想分辨,幹筍醇厚的野性和芥蘭的辛味好像都被一種鮮味不費力地征服了,但那種鮮味太淡了,很難確定它的存在。我只得說:“你的原料一定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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