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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厄謝的懇求下,我親自幫助他安排臨時性的安葬。屍體已經入了棺,我們兩人將棺材抬到停放地點。放棺材的那個地下室多年沒開啟過,我們的火把在窒息的空氣中差點要熄滅了,根本沒機會在裡面仔細檢視。那地下室又小又潮溼,完全無法使光線進入;這很深的地下室上面,正是我所住的那棟房子。顯然在很久以前的封建時代,它曾被用來作為監牢為邪惡目的服務;近年來,又被作為放置火藥及其他高度易燃物品的場所,因為它的一部分地板,以及我們走過的長長的拱道內部,都仔細地包上了銅。那扇笨重的鐵門,也同樣有保護作用。當那門隨著它的鉸鏈移動時,它的巨大的重量使得它發出一種不平常的尖銳刺耳的聲音。

我們將這傷心的重負擱在這恐怖地點的支架上之後,便將那尚未取下螺釘的棺材蓋子移開一點點,以看一看死者的面孔。這時,他們兄妹倆面孔的驚人相似引起了我的注意;厄謝也許察覺到了我的想法,咕噥著說了幾句話,我聽到他說的是,他跟死者本是孿生兄妹,他們之間往往存在著許多幾乎不可理解的同感。然而,我們不能長時間地觀看死者——因為我們不能說不感到害怕。這位小姐正當青春年少時就被病魔埋葬了,像一切確切地僵住症患者所常表現的那樣,胸口和臉上泛出一種微弱的、迴光返照似的紅暈,嘴唇上常留著那種可疑的微笑,死人留著這種微笑真可怕。我們重新放好並釘上棺材蓋,牢牢關上鐵門,滿身辛苦地走出來,走進樓上那間幾乎是同樣令人沮喪的房子。

極度悲傷的幾天過去了,如今我朋友的精神錯亂的樣子有了顯著的變化。他平時的那種態度已見不到了。日常的那些工作他也不去理睬或是將它們遺忘了。他用一種匆忙的、不均勻的、漫無目的的步子,從這間房踱到那間房。他的灰白的臉色顯出(假如可能的話)一種更為蒼白的色彩——可是他眼裡的光輝卻蕩然無存了。以往那種乾啞的嗓音再也聽不到;他說話時總是發出那種顫音,好像對什麼感到極其恐懼。確有不少次我曾認為,他那顆不停地焦慮不安的心裡在思考著某一樁壓制著的秘密,他在努力尋找必要的勇氣將其透露出來。我時不時不得已又將這種想法歸結為僅僅是難以解釋的瘋狂的怪想,因為我曾見到他以一種全神貫注的姿態,好久好久地對空凝望,彷彿在諦聽某種想象中的聲音。毫不奇怪,他的這種情況使我受驚——它感染了我。我感到他的那種奇異但又給人深刻印象的迷信之強烈影響力,正在慢慢地往我身上爬。

特別是在馬德琳小姐的屍體停放在主樓地下室之後的第七或第八天深夜,我睡在床上時,更體驗到了這種感情的充分的力量。我躺在床上,不能成眠——而時間卻在一分一秒地消逝。我盡力想把那種支配我的神經過敏推論出個原因來。我盡力使自己相信,這多半(如果不是我所感到的全部)是由於房裡那些陰鬱的傢俱——那些破爛的黑色帷幔,這些帷幔被即將產生的風暴所送來的陣風一吹,就在牆壁上來回間歇地擺動,並且在拂過床上的那些裝飾物時,發出沙沙聲響。但我的努力沒有產生效果。一種壓抑不住的顫慄漸漸擴大到我全身;最後有一種完全無根由的驚恐的夢魘壓在我心頭。我喘著氣掙扎了一回,才將它擺脫,我在枕上打起精神,認真盯視著房子裡的那一片黑暗,側耳傾聽——不知為什麼,除非是一種本能的精神促使我這樣做——某種低低的模糊的聲音,那聲音每隔好長的間歇時間,在風暴瞬間暫停時就能聽到,不知道從哪裡傳來。我被一陣無法解釋又無法忍受的極端恐懼的感情所壓倒,趕忙披上衣服(因為我感到那晚我將不會再睡覺了),迅速地在房子裡來回踱著步子,用這樣的辦法將自己從已陷入的那種可憐亦復可笑的狀態中喚醒過來。

我用這種方式還沒踱幾趟步,隔壁樓梯間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立刻聽出那是厄謝的腳步聲。之後,他馬上在我的房門上輕輕敲了敲,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盞燈。他的臉色跟往常一樣,面如死灰——此外,他的眼裡還有一種狂歡的神情——他的整個舉動中都有一種明顯的壓制住的歇斯底里。他那副樣子可把我嚇壞了——但不管什麼都比我這樣長久熬受的寂寞要好,所以我甚至還歡迎他的到來,以解除我的寂寞。

“那麼你還沒瞧見?”他默默朝周圍注視了一會兒之後突然說——“你當時沒瞧見?——但是,等一下!你會瞧見的。”他這樣說著,一邊把燈仔細遮好,急忙跑向一個視窗,對著大風順手將窗戶推開。

從視窗刮進來的一股猛烈的強風,差點將我們從地面刮起來。那晚確是個大風暴的極美之夜,恐怖得異常,也美得異常。在我們附近顯然有一陣旋風聚集了力量,因為風向總是時常劇烈地改變;彤雲密佈,低低地壓在府邸的塔樓上,但我們仍可不受阻礙地看到,亂雲從四面八方急劇地往各自相對的方向活生生地飛馳,而不飛到遠方去。我說即使彤雲密佈,也不妨礙我們看到亂雲飛渡的情景——我們既沒有月亮和星光可以憑藉——天上又沒有閃電。但那一大團翻滾的霧靄的下部外表,還有我們周圍地面上所有的物體,都在一種微亮卻又明顯可見的霧氣所發出的奇怪的光中發亮,那霧氣充塞在周圍,籠罩著這幢大廈。

“你不可以——你不該看這個!”我顫慄著對厄謝說,一邊微微使勁將他從視窗拉到座位上。“這些把你弄得糊里糊塗的現象,只不過是普通的放電現象——或者,也許是小湖中腐爛的有機物散發出的瘴氣使它這樣吧。讓我們把窗子關上——空氣很冷,這對你的身體有危害。這兒有一本你喜愛的傳奇故事。我來唸,你來聽——我們就這樣一起來度過這個恐怖之夜吧。”

我手裡拿的這部古書是朗斯洛特・坎寧爵士寫的《狂人特里斯特》;但我把它說成是厄謝喜愛的書,可不是認真說的,而是開的一個傷心的玩笑;因為,實際上,這本書中那些笨拙的、缺乏想象的冗長的描寫,沒有什麼地方能使我朋友的那種高尚的、超乎世俗的想象力感興趣。然而,這是我手邊唯一的一本書;同時我還抱著這樣一個模糊的希望,即在這位憂鬱症患者心頭翻滾的激動之情,可以從我將要為他念出的那些傻到透頂的事情中得到緩解(因精神錯亂史上與此相類似的反常現象是屢見不鮮的)。確實,要是我能從他那愉快的過度緊張的狂熱態度上判斷出他是在認真聽,還是隻在表面上裝著在聽故事的情節,那我就慶賀我的計劃成功了。

我已經唸到了故事中有名的那一部分,說書中主人公埃塞裡德由於想和平進入隱者住處未得成功,繼而用武力闖入。記得那段敘述的文字是這樣的:

“埃塞裡德生就一顆勇猛的心,這會兒加上趁著酒興,更是力大無比,他便不再等待與隱者談判(隱者的性情其實也頑固而狠毒),但覺肩上雨水直淋,他怕風暴來到,當即掄起他的釘頭槌,猛砸幾下,在門板上砸開一處他帶著臂鎧的手可以伸進去的地方;同時用力往外拉,將整個門弄破,敲斷,打碎,那乾燥的帶甕塞聲的木頭髮出的聲響驚動山林,使整個林間都發出迴響。”

唸完這段話之後,我嚇了一跳,停了一會兒沒繼續念;因為我覺得(雖然我馬上下結論,那是我興奮的幻想使我產生的錯覺)——我覺得從這幢大廈的遠處,有一聲不明顯的響聲傳到我耳裡,那聲音跟朗斯洛特爵士所細緻描寫的敲破門的聲音極其相似,就像是它的回聲,但我聽到的這聲音肯定是沉悶的、模糊的。毫無疑問,正是這種巧合,才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這種聲音本身,夾在窗戶吊窗的卡嗒卡嗒聲和有增無減的風暴混和聲中,確實不足以引起我的興趣或是打攪我。我繼續念故事:

“好個鬥士埃塞裡德進得門來,不見那惡毒隱者的形跡,不由得吃了一驚,頓時怒火中燒;隱者不在,卻有一條遍身鱗甲的怪龍,口吐火舌,守衛在一座金色宮殿前面,冒殿的地面系用白銀鋪就;宮內牆上掛著一塊閃閃放光的黃銅盾牌,上面鐫有如下兩行銘文——

能入殿便是首領;

斬怪龍可得寶盾。

埃塞裡德手舉釘頭槌,猛擊龍首,怪龍首級被擊落在地,只聽它尖叫一聲,頓時斷氣。其叫聲恐怖刺耳,徹骨寒心,埃塞裡德只得雙手掩住耳朵,來堵住這聞所未聞之恐怖噪音。”

唸到這裡,我又一次帶著一種強烈的驚奇的感情突然停頓下來——因為這一回,毫無疑問,我真的聽到了(雖然它來自哪個方向我還弄不清)一聲低低的,顯然來自遠處但又刺耳、持久的極不尋常的尖聲怪氣而又使人煩躁的聲音——跟我所幻想出的傳奇中那條怪龍的怪叫聲一模一樣。

我誠然被這第二次出現的離奇的巧合所壓服了,心頭有許多互相沖突的感覺,其中主要是驚奇與極度恐懼。但我仍然保持充分的鎮定,避免用任何言語來刺激我朋友的敏感的神經。我決不能肯定他已注意到這個聲音;儘管在過去的幾分鐘內他的舉動發生了奇特的變化。他在我前面慢慢將椅子轉了個邊,以便對著房門口坐著;這樣我就只能見到他的部分面目,然而我看到他的嘴唇在顫動,好像在默唸著一些什麼話。他的頭垂在胸前——但我從側面看到他那睜得很大的固定不動的眼睛,知道他沒有睡著。他身體的動作也說明他是醒著的——因為他一直在以一種柔和的但卻是不斷的、均勻的動作向兩邊擺動身子。由於我很快注意到了這一切,我便重新開始念朗斯洛特爵士的那段文字,它是這樣敘述的:

“如今鬥士逃過了怪龍的兇險,心中便想到那面銅盾,想到要解除那銅盾上的妖術,於是他搬開面前的龍屍,英勇地走過宮中鋪銀的地面,向掛有盾牌的牆邊走去;其實尚未等他完全走到跟前,銅盾便落在他腳下的白銀地面上,發出一聲極大的、可怕的鐘鳴般的轟響。”

我剛從口裡念出這些話,就聽到一宣告顯的沉重而響亮的、金屬的、顯然是悶塞的迴響——彷彿此時確實有一面銅盾沉重地掉落在鋪銀的地面上一樣。這使我完全失去勇氣,嚇得跳了起來;但厄謝還是泰然自若地在那裡繼續他那勻勻整整的搖晃動作。我衝到他坐著的椅子面前。他兩眼呆呆的專心望著前面,臉色嚴峻而無表情。但當我將一隻手放在他肩上時,他全身強烈地發起抖來;嘴唇抖動著現出一絲陰沉的微笑;我看見他低聲地、急促地、模糊不清地咕噥著什麼,好像沒有發覺我在他跟前。我俯下身去湊近他,終於聽到了他說的那些話的可怕的含義。

“沒有聽見麼?——不,我聽見了,而且早已聽見過了。好久——好久——好久——好幾分鐘前,好幾個鐘頭以前,好幾天以前,我就聽到過了——但我不敢——啊,可憐可憐我吧,我是個不幸的倒黴的人!——我不敢——我不敢說!她還沒死我們就將她弄進棺材了!我不是說過我的感覺很敏銳麼?我現在告訴你,她在那空空的棺材裡的那些初次的微弱的動作我都聽見了。我聽到那些聲音——在許多,許多天以前——但我不敢——我不敢說!而現在——今晚——埃塞裡德——哈!哈!——隱者的門的破裂,怪龍的臨死吼叫,盾牌落地時的丁當響聲!——還不如說是她棺材的破裂聲,是她那地牢的鐵鉸鏈的摩擦聲,是她在地下室的鋪銅拱道中的掙扎聲!啊,我能飛到哪兒去?她不會立刻到這裡來嗎?她不會匆匆趕來譴責我辦事草率嗎?難道我沒聽見她上樓來的腳步聲?難道我沒聽清她那沉重而可怕的心跳聲?瘋子!”說到這裡,他猛地直跳起來,尖聲大叫,似乎要豁出生命——“瘋子!我告訴你,她現在就在門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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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他說的這些話的超人的力量中有一股符咒的神力——他用手指著的那扇舊式的鑲板大門立時慢慢往後拉開了沉重的烏黑的口子。這是被一陣勁風颳開的——但這時門外確實站著極高的、裹著素服的厄謝府的瑪德琳小姐的身影。她的白袍上滿是血跡,她那衰弱的軀體處處都顯示著苦苦掙扎過的跡象。她在門檻上戰慄和前後搖晃了一會兒——然後,帶著一聲低低的哀號,沉重地跌進門內,倒在她哥哥身上,她的猛烈的、如今又最後成為死亡的痛苦,將他帶到地板上成為一具屍體,成為他早已預料到的恐怖的犧牲品。

我嚇壞了,馬上逃離那間房子,那所大廈。當我發現自己正穿過那條古老的公路時,風暴仍然十分猛烈。突然,沿路射過來一道奇怪的光,我轉過身去看這道不平常的光是從哪裡發出的;因為這幢巨大的府邸及其影子只是在我後面。那光原來是那一輪正要落下去的帶血紅色的滿月發出來的,它透過原來那條好不容易分辨清楚的裂縫明亮地照耀著,那條裂縫,我以前曾經說過,從這房子的屋頂部分呈“Z”字形延伸下來,直到基腳。當我正注視這道裂縫時,它很快在變寬——聽到有一陣旋風的聲息——那輪滿月突然出現在我眼前——當我見到那一堵堵巨大的牆分崩離析時,我的頭髮暈了——一陣長時間喧鬧的呼喊聲,像一千道洪水的撞擊聲——我腳邊那深深的、潮溼的小湖,陰沉的、靜靜地淹沒了“厄謝府邸”的碎瓦殘垣。

唐蔭蓀 譯

[1]貝朗熱(1780—1857),法國著名詩人和民歌作家,他的譏諷君主專制和反動教士的諷刺詩,以明白暢曉、富於魅力的風格見稱。——譯者注

[2]即卡爾·馬里亞·韋伯(1786—1826),德國作曲家。1804年起歷任歌劇院指揮、宮廷樂長等職。——譯者注

[3]富塞利(1741—1825),瑞士出生的英國畫家,英國皇家學會會員。作品具有異國情調、獨創性和色情味,題材主要來自文學作品。——譯者注

[4]指沃森[5]、珀西瓦爾醫生、斯帕蘭札尼,尤指蘭達夫主教。——見《化學論文集》第五卷。——作者注

[5]沃森(1737—1816),英國主教,即蘭達夫主教;珀西瓦爾(1795—1856),美國醫生,地理學家,詩人;斯帕蘭札尼(1729—1799),義大利生理學家,曾受充分的古典文學及哲學教育。——譯者注

[6]格雷塞(1709—1777),法國詩人、劇作家。他寫的滑稽敘事詩《喂——喂,又名女修道院的鸚鵡》於1734年發表後,轟動文壇,讚譽經久不衰。——譯者注

[7]馬基雅維利(1469—1527),義大利政治學家、歷史學家,文學家。——譯者注

[8]斯維登堡(1688—1772),瑞典著名科學家、神秘主義者、哲學家和神學家。他的想象力一直是巴爾扎克、波德萊爾、愛默生、葉芝和斯特林堡這些傑出作家靈感的源泉。——譯者注

[9]霍爾堡(1684—1754),丹麥作家,18世紀丹麥啟蒙運動的先驅,以喜劇作家的成就蜚聲歐洲文壇。——譯者注

[10]羅伯特·弗盧德(1537—1637),英國醫學家、著作家、神秘主義哲學家。——譯者注

[11]蒂克(1773—1853),德國早期浪漫主義運動作家、批評家。——譯者注

[12]康帕內拉(1568—1639),義大利思想家、詩人和作家。他最著名的幻想小說《太陽城》(1602),用對話錄體裁描寫了一個烏托邦式的社會主義大同世界。——譯者注

[13]梅拉,公元1世紀羅馬地理學家,用古拉丁文撰寫的唯一古代地理學論文《世界概述》的作者,本書於公元43—44年寫成,其影響曾延續13個世紀。——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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