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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稍微在周圍轉了一下,他就搭巴士去弗倫德希普。為了嚴格執行重現馬洛裡行走路線的方案——無明確意義地——他買了一張前去烏思福萊特的車票。

巴士幾個小時內都不會開。他圍著小城轉悠,在一家雙胞胎兄弟開的咖啡館裡吃了中飯,兄弟倆一個做廚師,另一個當服務生,兩個人都一直面帶微笑。有人留了一份報紙,內頁向外翻開著,露出填字謎和分類廣告。填字謎已經被填上,去阿森松的渡船時刻表被圈了出來。沃克一邊吃飯一邊瀏覽了報紙上的主要欄目。只有一篇文章他仔細看了,內容是關於一個死去男子的面部重塑。火車站裡有幾個人死於一場大火,其中一具屍體的身份還未確定。透過殘骸法醫專家重塑了這名死者的長相,包括髮型。六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人來確認死者身份。一個人就這樣消失了,卻沒有產生任何影響,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除了自己外對其他任何人都沒有意義的人,也許甚至對他自己也沒有意義。一個不欠任何人任何東西的人。

直到被雞蛋和玉米渣撐得快直不起腰了,沃克離開咖啡館,回到車站。這個小城有些古怪但他說不出具體原因。突然之間他恍然大悟。這裡沒有樹,沒有鴿子,也沒有花園,但到處都是樹葉的沙沙聲、鳥兒飛離時拍動翅膀的聲音和咕咕的叫聲。他著實吃了一驚,站在街角傾聽。結果令人不安,倒不是完全因為這事太古怪,更多的是因為他吃不準這到底是令人沮喪還是歡欣鼓舞:沮喪是由於這些事物竟然在這裡都不存在,鼓舞則是因為這些事物不存在但其聲音卻保留在此。想到昨天晚上聽的那盤磁帶,他將錄音機放到牆上,插進那盤空白磁帶。按下錄音鍵,讓機器把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吸進去。

還有時間,在巴士離開前他買了五盒空白磁帶。

烏思福萊特的汽車站規模很小,符合一個破舊小城鎮的標準。全國各地的巴士在一片混亂中來來去去。巴士轟鳴著進站又出站,司機們處心積慮搶泊車位,喇叭聲震耳欲聾。售票員互相打招呼、開玩笑,孩子們爬上車賣飲料,又抓著放空瓶子的柳條筐跳回髒兮兮的地面。

有標語提示要小心扒手,每隔一會兒沃克就覺得有人很可疑地往自己身上擠。他問在哪兒可以搭到計程車,一個頭發花白、少了個胳膊的男人用假肢含糊地指了指。

沃克從人群裡走開,不清楚自己到底應該去哪兒。帶著尿意,他找到一個廁所,裡面氣味難聞得彷彿歷史上所有的傳染病都來自這裡。城市在年復一年地肆意擴充套件,直至將周圍的土地糟蹋殆盡,這個廁所就是這一程序的縮影。野心勃勃的汙水從便池裡溢位,然後在地面上蔓延,最終將這方圓幾碼之內都變成糞便和廁紙的集中營。沃克竭力不去看,但很難抵制這樣一種想法:來這裡的人多多少少都有慢性腸炎,你能想到的各種各樣的人的糞便都在這裡——除了那些意味著正常身體代謝的健康大便以外。即使在這裡撒泡尿都跟喝被汙染了的水一樣有風險。一切都被汙染了,包括你的視線。

他繼續往前走,直到來到一塊跟汽車站的混亂比起來相對空曠的地方。老人們全身心倚靠著他們的柺杖。狗和男人一路探索透過四處蔓延的垃圾堆。到處都是生鏽的鐵罐、瓶子和破布。垃圾已經同建築物一樣獲得了永生。垃圾是如此之多,以至廢品與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這整塊地方就是由廢品組成的——並非被廢品汙染——廢品託來往巴士的福,被附上了一層油膜。甚至腳下的泥巴都是由石油組成的,經過時間和車輪的碾壓,石油被壓實滲進地下,整個過程彷彿三百萬年前的演變史悄悄地重新開始了。

沃克絕對走錯路了:那兒顯然再沒有什麼建築物,只有一輛輛巴士開過油乎乎的荒地。這個發展中的城市如此唐突地給荒蕪讓路,實在很奇怪。他原先以為市中心的擁擠會產生離心率作用,將人們趕到市郊。但現在他懷疑是否存在一個反作用力,是否因為市郊的空曠驅使人們擠向市中心。因此,最基本的是空曠所帶來的恐懼感讓人們要擠在滿是髒汙的城市裡。越擁擠,生活環境越糟,他們越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彷彿五六個人住在一間房間裡是這個城市所許諾的舒適生活。

似乎對此現狀屈從了,沃克開始重新往車站方向走。天空湛藍。一群人圍成一圈站在火盆邊,因為下午的烈日很快就要轉變成夜晚的寒冷。兩個戴頭巾的男人在地上鋪著手帕玩骰子。沃克問在哪裡可以搭計程車,他們指了指左邊。好幾次有小夥子問沃克是否需要幫助,他都咕噥著說沒事,如果有人堅持要提供幫助就趕緊走開。他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很放鬆,知道要去哪裡,但全世界的賊應該都非常熟悉這個套路。他開始覺得無助、害怕和迷失的樣子才會是更有效的策略,也許這樣人們就不會理你了。唯一真正安全可靠的辦法是所擁有的東西比其他任何人的都要少——但這裡的每個人看上去都比別人更貧乏。哪怕只是擁有健全的四肢也是一種優越性,從而成為易受傷害的物件。

他在汽車站盡頭找到了計程車候客處,緊挨著一個大市場。司機直到車裡塞滿了人才肯走,沃克疲憊不堪地坐在一輛破舊的梅塞德斯後排,每當有人擠上車時他都被推到更角落的地方。一個女人擠在他旁邊,手裡拎著一堆鼓鼓囊囊的購物袋。當車拐彎時,其中有個袋子漏了,水果和蔬菜滾了一地。沃克彎腰幫忙撿東西,看到其中一盒雞蛋開啟了,有一個雞蛋已經碎掉,蛋液都濺在他的鞋上。那一刻他簡直要昏過去。女人道著歉,用紙巾笨拙地幫他擦鞋。沃克強迫自己微笑,堅持說沒關係。他做了個深呼吸,張開眼再閉上,等著這陣突來的眩暈過去。

沃克一到酒店登記好房間就給馬洛裡發了封信。實際上他發了十封,信封裡只有白紙,透過美國通運公司,寄往馬洛裡可能經過的城市。在每張信封上他都寫著“如有新地址請轉寄”。如果他沒有別的事可做——不知道馬洛裡接下來去了哪裡——他可以挨個去這些城市,每到一處就問有沒有亞歷克斯·馬洛裡的信件。十有八九這些信都會石沉大海,但也許,他希望,它們會抵達馬洛裡確實去過的城市。如果信件被取走了,那麼說明在信件到達與沃克到達之間的那段時間馬洛裡就在那個城市。如果它們抵達時馬洛裡已經離開,那麼有可能他會安排轉寄。這樣的話,這些信就成了一種追蹤器,一場提前搜查。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在烏思福萊特還有什麼事可做,這麼一個骯髒、擁擠、泛著餿味的城鎮。他走在大街上尋找——找什麼?尋找馬洛裡可能經過的蛛絲馬跡,以及任何暗示他可能去哪兒的線索。他感到毫無要領,荒唐無比——然後,在到這個小城的第二天,他看到了馬洛裡。

沃克正在前往市中心的美洲廣場。當他靠近廣場時街道變得越來越擁擠。城裡的西班牙居民區正在舉行某類宗教狂歡活動,那兒人多得連移動都困難。然而,比起他現在身處的擁擠之地,那兒竟也算不得什麼。沃克拼命朝裡擠了二十分鐘,最後卻發現依然還在廣場外圍兜圈子。這兒的街道感覺像是足球場的觀眾席,一層接著一層。此時,沃克看出來沒有希望了——他不可能走進廣場——不可能從人群中脫開身;他只可能隨著人群流動的方向走。有些地方——特別是地鐵站出口附近——人群已經完全凍結住。想要從地鐵站出去的人們發現出口已經被想要進站的人群堵死。一個女人摔倒了,消失在視野裡。看起來似乎肯定要被人群踩踏了,但幾秒鐘之後她又抽泣著出現了,面如死灰。

人群的密集度並不均勻一致,只要你放棄自主選擇,隨著人群的流動方向,一定程度的走動還是可能的。當人群繞過食品攤後沃克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沒那麼擠了。他從人群中艱難地拔出腳,踉踉蹌蹌走了幾步。前面有個男人試圖騎腳踏車穿過人群——而他旁邊就是馬洛裡。沃克如同遭電擊般意識到這一點。這不可能,但就是,他確定。這偶然的一瞥,幾乎是出自本能的識別就是確切的證據。沃克在嘈雜的人群裡大喊,“馬洛裡!”好多張臉孔轉過來,馬洛裡的也在其中。又一波人潮湧過來,那些臉孔馬上轉回去了。他又喊了一次,這回更多的人轉過頭來——但沒有馬洛裡,他似乎正在人群中奮力移動。沃克推開擋在前面的人往前擠。馬洛裡隨著人群移動,無法竭力領先但始終與沃克保持十碼的距離。沃克使勁用胳膊肘推擠著前進,招來謾罵和還擊,他以此將距離縮短到三碼。馬洛裡繼續往前移動,顯得如此平靜,周邊的人不可能猜到他正在努力擺脫後面那個橫衝直撞的傢伙。平靜是偽裝出來的,沃克發現每當人群中有一絲縫隙,馬洛裡就會抓住機會領先幾碼。沃克前方又出現一波推搡,他看到馬洛裡突然被人群困住了。馬洛裡周圍的人群緊密地連在一起形成了等高線,而沃克移動起來還相對容易一點。他擠過擁成一團的人群,手臂像游泳一樣越過無數肩頭。又一陣推擠來了,馬洛裡搖晃著身體,但周圍的人擠得他不可能摔倒。沃克的手臂像楔子一樣插入人群,拼命往前擠,距離馬洛裡只有兩碼遠了,但那裡的人群太密集,根本無法動彈。恐慌開始蔓延。後方又出現一波推搡。有三個人消失了,這引發了一波逆潮,每個人都朝反方向擠去。沃克一下子失去重心,但馬上被周圍人的身體扶正了。他瞪眼看著四周,加入了互相指責、謾罵的人群,意識到自己一路推擠的行為助長了這一波波的推搡和恐慌,而自己正因此受到威脅。馬洛裡離他只有一碼遠了。沃克的手臂被人群壓住了;如果可以抽出胳膊向前伸就能夠著他的肩膀了。這樣的狀態維持了五分鐘之久,人群就像只巨大的千足蟲,舞動著細腿,準備去摧毀腳下的一切。正反兩個方向的推擠在人潮中晃動,直到擁擠的人群慢慢平靜下來。馬洛裡趁機移動了幾步,距離又拉開了幾碼。沃克跌跌撞撞向前走了沒幾步就發現自己又被人群圍起來了。片刻後他又能移動了,但和馬洛裡之間的距離一直在增加。那情形就像在大海里:強有力的漩渦和潮水將你吸往想要去的反方向。這對馬洛裡很有利,他隨著人潮走,但對沃克來說要緊緊跟住他幾乎不可能。人群推著馬洛裡朝一個方向走,可幾分鐘後又從另一個方向把沃克拉過去。現在馬洛裡離他有十碼遠,而且不可能在人群中開出一條路來。又來了一波推擠,沃克被擠得離馬洛裡更遠了,被擠到停在那兒的一排車的另一邊去了。他感到身後一陣猛烈的推擠,站都站不穩,只能抓住前面一個女人的肩膀,差點把她都拽倒。待他恢復身體平衡後四處張望,但再也看不到馬洛裡的身影了。

從監控器裡看到這一幕後,警察過來漸漸驅散了人群,但沃克還是被困了幾個小時。從任何正常的角度來看這都是場匪夷所思的大擁堵,而當他最終跌跌撞撞回到酒店時,還是對酒店大堂的空蕩吃驚不已。

他筋疲力盡,肌肉疼痛,後背和胳膊都碰傷了。泡澡的時候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當天發生的情景,直到開始懷疑他看到的人是否真的是馬洛裡。即使確實是他,沃克和他之間的距離現在和之前一樣遠。他曾與馬洛裡僅一碼之遙變得毫無意義。

這種懷疑在第二天給蕾切爾打電話後加深了。她剛和馬洛裡的一個朋友透過話,這個朋友說他在阿森松港口見到馬洛裡了。

“他想知道我是不是有亞歷克斯的電話號碼。”

“多久之前的事?”

“今天早晨跟他通的電話。幾個小時之前。他留了電話號碼。”

沃克記下電話號碼,“那地方叫什麼名字來著?”

“阿森松港口。你覺得他會在那兒嗎?”

“有可能。”他心不在焉地說。阿森松……阿森松。他努力回憶這個名字,然後想起來了:報紙上的渡船時間表。真是巧合——沒有巧合就沒有生命。巧合就是命運的碎片。

“你在聽嗎?”

“在,不好意思。”

“聽起來不太樂觀的樣子。”

“我想我昨天看到他了。”

“你看到亞歷克斯了?”

“現在又不確定了。我很有可能看錯了。越想越不確定……我總是想到你。”

“我知道。當我想到你的時候會微笑,沃克。”

“那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喜歡想到你。”沃克對著聽筒笑起來。他們聽著對方的呼吸聲。幾秒鐘後結束通話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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