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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酸雜眾好,中有至味永。

——蘇軾

程門板皺著眉,輕啜了一口茶。

這茶是雅安露茶,霍家茶肆店主霍祥親手點的,還特地取了一隻磁窯茶盞,白釉黑彩剔花海棠紋,瞧著頗精雅。

程門板並不懂茶,不過品茶是雅尚,顯尊立威都少不得它。因此他也留意了一些,知道為襯出乳白茶沫,當用黑釉盞。這磁盞黑白相間,亂了茶色。那雅安露茶也並非今春新茶,茶味略有些陳淡。他見店主霍祥微彎著腰、掛著笑等著他贊,便沉著臉,只微微點了點頭,沉聲說了句“不差”。霍祥剛要張嘴,他忙不耐煩擺了擺手:“你去忙,我要想正事。”

霍祥忙賠笑點頭走開了,那笑容裡始終帶著些憂煩。程門板知道他是為唐浪兒的屍首而煩。今早見到唐浪兒屍首後,本要抬到廂廳去,可那裡已停了具從虹橋那頭一隻船上發現的屍首,程門板怕兩樁案子攪纏,便喚了兩個力夫,就近將那屍首搬到了霍家茶肆後面的宿房裡,讓霍祥鎖起來看護好。霍祥自然不樂意,卻也不敢違逆。

程門板懶得去為這些皮屑雜事費神,他啜著茶,仔細思忖起蘿蔔兇案。照霍祥所言,他店裡的面匠唐浪兒和力夫店幫廚解八八,兩人竟是同鄉好友。雖然一死一傷,但情狀完全相同,都是脖頸上一刀,嘴裡塞了根蘿蔔,且都是昨夜遇的事。這自然絕非偶然。

解八八昨天午後約了唐浪兒,一起朝南去了。他們去了哪裡?莫非是觸怒了什麼人?解八八昏迷前不住說“他來了”,這個“他”應該正是兇犯,他是什麼人?

封丘門外那具屍首,同樣口插一根蘿蔔,他又是什麼人?莫非和唐浪兒、解八八也相識?

“霍店主!”他忙高聲喚道。

“來啦!”霍祥給一位客人斟好茶,忙提著茶瓶走了過來。

“除了力夫店的解八八,唐浪兒還有什麼相識的?”

“嗯……這大半年,倒是有幾個人來尋過他,不過來了之後,他們都是到角落或河邊去說話,我從沒問過。我一向有個主張,來我店的僱工,只要把該做的活兒做好,剩餘的事,我一概不問。一來省得僱工在底下抱怨我、防著我,二來我也少惹些……”

程門板不耐煩等他說完,從便袋中數了十文茶錢丟到桌上,轉身便走。

“程介史,只是一杯淡茶水,哪裡能收您的錢?”

程門板懶得答言,徑直向力夫店走去。到了力夫店,見店主單十六正在招呼幾個力夫,他走過去問道:“解八八醒了沒有?”

“沒有。”

“除了霍家茶肆的唐浪兒,他還有什麼相識沒有?”

“似乎有幾個,曾來找過他。不過,我都沒太在意,只記得有個文文弱弱,是貓窩匠,似乎叫……柳七,對,是柳七。”

柳七出了南薰門,往南郊走去。

在官道上行了二里多路,橫穿進路旁一大片林子,快要走出林子時,他又有些猶豫了。烏扁擔為貪錢財,拐帶人家婦女。你這樣追過去算什麼?他未必會領你的好意,反倒會疑心你是去分贓。

離開家鄉後,性情大變的不止烏扁擔,柳七自己其實也變了許多。只是他的變是順著本性向下沉。他於人於世本就興致不高,路上再經歷那些事,變得越發消沉。再眼見汴梁這無限繁華,處處熱鬧,又處處透著森然冷意,就更加心灰意懶。大詞家柳永當年幾度入京,又都落寞離去,想必也是這般心境。若不然怎會寫出“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的句子來?想到這句詞,一股孤寂從心頭升起,他不由得放慢腳步。

他和烏扁擔等人同經患難,又一起逃荒來京,自然生出同命相憐之感。尤其到這汴梁後,京城人對他們這些異鄉人有意無意間都透出些輕慢,他們幾個就越發近密。

然而此時,柳七卻忽然覺得,同舟同路,哪裡就真的同心同意?舟總要到岸,路總須分岔,人終還得獨個奔前程。就像他愛填詞,卻從來不願讓這些朋友知曉。這些人生下來便在塵裡走、土裡滾,眼和心全被汗泥矇住,有口肉吃、有碗酒喝,便已是滿福,哪裡知道人生在世,還有些清雅高遠的物事?說給他們聽,恐怕比說自己愛吃貓屎,更讓他們驚怪。烏扁擔若聽到,怕會頭一個笑起來,至於解八八、唐浪兒他們就更不必說了。

想到此,積壓心底多年的孤情悲緒頓時湧了上來,將他渾身澆得冰冷透骨。他停住腳呆望著林子外高天遠雲,怔怔吟了一闋《採桑子》:

小窗孤枕清明夜,月上枝丫。月上枝丫,人似油燈夢似沙。

春風細柳寒食路,又見飛花。又見飛花,望盡天涯何處家?

吟罷,覺著自己以往所填幾千首,都不及這一首。便又反覆吟誦了幾遍,愈品愈有滋味,鬱悶也隨之而散。他心想,柳永聽了,恐怕都會屈指讚賞。想到此,他嘴角不由得露出笑來。來京城後,他這是頭一次開懷而笑。

心胸開敞後,他不再計較烏扁擔粗鄙,倒是想起另一樁心事——身為詞家,第一便是要憐香惜玉。柳永便是這般,否則天下那些歌伎怎麼會如此眷慕他?他潦倒終老,死後無人安葬,那些歌伎集資安埋,並年年清明相約去他墳上祭奠。柳七卻至今從未親近過女子,這是他心頭最大之憾。

烏扁擔劫走的那小娘子既能織那般精貴的刻絲,自然不是一般醜蠢婦人。她落到烏扁擔手裡,就如柳永的詞被村頭劉二牛那等蠢夫髒口玷汙一般。

柳七從不屑和人口角爭執,只有一回,那是十五歲還在鄉里時。有天他正在田裡掄鋤翻土,正累得腰都要折了,村頭那個劉二牛從田邊走過。劉二牛似乎灌了些黃湯,張著臭大嘴,扯著爛喉嚨,竟在亂吼柳永那支《蝶戀花·佇倚危樓》。這是柳七心頭最愛的一首柳詞,尤其末尾那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他不知吟誦過多少遍,只要念起,心頭總會一陣醉湧。劉二牛卻捱了鞭一般,一遍又一遍哀號個不停。柳七聽得心如刀割,實在受不得,握緊鋤頭追上去,一鋤將那蠢夫敲暈。等那蠢夫醒來後,連自己爹孃都認不得了,整天流著口水傻笑,不住聲反覆號著那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柳七見了,越發懊悔,卻也無可奈何,從那以後,只能遠遠躲著那傻兒。

這事他不願多想,便將思緒扯回到烏扁擔的事,心想,柳永若是換作我,若知道那姓朱的小娘子有這遭遇,必定會盡力去救。我怎能忍心不顧?他胸中湧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慷慨,如同白衣卿相、浪蕩才子柳永附體了一般,大步向林子外走去。

出了林子,是一片大水塘,水塘對面一帶竹林,竹林後有一院大宅子。有回柳七在這南郊尋生意,亂穿亂繞,無意中尋見這座宅子,見宅院寬闊、門樓軒昂,便去叩門詢問。沒想到開門的竟是烏扁擔。

原來這宅子主人是朝裡官員,被差遣去南方赴任,舉家南遷,只留了個老院公看守宅子。那老院公有回進城,回來僱轎子,正是烏扁擔和任十二抬。烏扁擔雖然粗魯,卻極敬長者。那老院公也是獨自寂寞,便常邀烏扁擔來這宅裡閒談玩耍,一來二去,竟結為了義父子。

柳七猜測,烏扁擔若是拐了那小娘子,在這京城沒有別處可躲,恐怕只能藏在這宅子裡。他走到那宅子門前,見院門緊閉,四下寂靜。門邊一株大李樹,落了許多李花在地上,都已枯敗,門前一道行人處踩得稀爛。

柳七望著那門,又有些躊躇,但還是上前抓住門環,輕叩了兩下,裡面沒有動靜。他略加了些力,仍沒回應。烏扁擔若真的躲在裡面,自然不敢見人。他試著推了推,吱呀一聲,半扇門竟應手而開。他有些吃驚,小心向裡望去,院裡花木繁茂,也落了一地的花,靜得沒一絲聲響。他望了一陣,仍不見動靜,便抬腿邁過門檻,輕輕走了進去。一眼就瞧見一頂轎子擱在院門左邊,半舊綠綢轎簾上繡著個“王”字,正是烏扁擔受僱那家的轎子。轎子後面靠著門牆有間小瓦房,柳七上回來時,烏扁擔帶他進去過,那老院公就住在這間房裡。

柳七輕步走過去,見那屋門虛掩著,便輕喚了一聲,卻沒人應聲。他走到門邊,輕輕推開門扇,探頭朝裡一望,頓時驚了一跳。昏暗中,炕邊地上趴著個人,臉歪向門這邊,眼睛瞪著,嘴巴大張,一絲不動,是那個老院公。他忙又朝炕上望去,一望之下,更是頭皮飛奓,驚叫了一聲。

炕上並排躺著兩個人,都一動不動,每個人嘴裡都含著根蘿蔔,脖頸下、枕頭上各浸了一攤血。

犄角兒高高興興和阿念一起出了院門。

他回頭望了一眼,見區氏坐在廊簷下,面前一隻大竹籮裡滿是豆子,區氏邊揀豆子邊哭。張用則四肢大張,仰面躺在院子正中間,對著太陽,閉著眼,嘴裡不住唸叨著什麼。犄角兒早已見慣,知道張用又在苦想他的水運儀象臺,只可惜那身才換了兩天的乾淨白衣裳。

旁邊那棵梨樹上一朵枯花被風吹落,盤盤旋旋,竟落進張用的嘴裡。阿念也正巧回頭,驚喚了一聲。張用被那枯花嗆到,猛地狂咳起來,倏地坐起身,用力將那朵枯花咳嘔了出來,吐到了地上。犄角兒和阿唸對視一眼,一起捂嘴笑起來。張用卻拈起那已經沾溼的枯花,盯著問:“你不想落到泥地裡?可你鑽進我肚裡,遲早還是要屙出來啊,掉進糞池子裡豈不是更髒?萬物寄形,大化迴圈。你就莫要勉強了,我送你一程——”說著,他在地上摳了一個小凹,將那枯花放進去,用泥土埋了起來,“我等著你,下回你最好變一粒銅,我讓你做我儀象臺上報時小銅鑼,天天唱更,比做啞巴花有趣些。”

犄角兒和阿念又相視一笑,一起出門往巷子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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