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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體初次晃動時,貨艙裡一片驚慌。這裡的“貨物”不是第一次恐慌了——被鎖在漆黑一片、條件惡劣的黑洞中,不見天日,難以呼吸,而且周圍擁擠的人群所發出的尖叫和呻吟還令人無從迴避,任誰都會驚恐失措。有些人,像是馬杜,深信這是一個用來活煮他們的烤爐;還有人覺得這裡是自己坐以待斃的墳墓;也有幾個人以為這裡是個大櫥櫃,他們被當作食物儲藏了起來,紅毛餓了的時候就會下來挑選那些看上去最肥美的鮮肉。

許多人,包括馬杜,不顧一切反覆努力著,試圖將腳鐐從雙腿上脫下來,或是把腳鐐從橡木橫樑的插銷上解開來。等到精疲力竭時,他們才發現那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任務,只好在黑暗中蜷縮在橫樑上涕泣。其他的人要麼在呼喚著村中的神靈,要麼失去理智用頭撞擊船艙牆壁,還有人徒勞地跟周圍的人爭空間;有人在發誓復仇,或是為遇難的孩子和朋友哭號;有少數幾個人靜靜地忍受著一切,甚至勸說那些自顧喧鬧的人冷靜下來、團結一致。最後還不是都變得一個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大家終於累了,一個個就地躺下來啜泣不止,在半明半暗中獨自傷懷,耗盡所有能量後再無力反抗,也不再抱有希望。

就在這時船開始顛簸起來。之前上面有人呼叫了一陣子,馬杜隱隱約約聽到了卻沒有留意。可是船顛得沒法置之不理。船晃得越來越強烈,直到黑暗中有人喊道:“河面上一定出了風暴,這座巨型船屋要被吹翻沉下去,所有人都會被淹死”。幾乎同一時間又出現了另一種聲音——水流在船底板下面的石頭間來來回回汩汩作響;從鎖在船艙前部的那些人中還傳來一陣陣尖叫,因為他們感到海水已經漫過了腳快淹到屁股了。船肯定進水下沉了!馬杜體內的腎上腺素再次飆升,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和眾人一起反覆敲打著囚房的艙壁。他們使出渾身解數呼叫紅毛,又是哄又是求,許願只要放他們出去,別把他們當作裝在袋子裡面的蛇扔在這裡不管,他們願意做牛做馬。

但是沒人回應他們。漸漸地,腳下的水流也不再升高,可是顛簸卻引發了一個緊迫的個人問題。馬杜感到腦袋發脹,肚子裡面排山倒海一般,劇烈嘔吐起來,一次又一次直到地板被自己的嘔吐物搞得溼溼黏黏,而自己肚子裡則幾乎全部吐空了。更要命的是,在這種地方根本無法獨善其身,完全無法躲避大家排出的汙穢物。馬杜驚恐地發現旁邊的人已經病入膏肓,不禁嫌惡地戰慄著轉過身去,反正自己遲早都得這麼做。

後來,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馬杜只曉得這期間自己只能一直將頭夾在雙膝之間,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這時情況終於發生了變化。在貨艙頂部,從他們被押進來時透過的那個洞口傳來一陣巨大的撞裂聲。木柵欄被掀了開去,一群紅毛噔噔噔走了下來。他們舉著帶玻璃罩的燈具,咳嗽了幾聲,因為嫌棄而互相推諉弄出很大的響動。接下來出乎馬杜意料的是,他們開始解開一些人的枷鎖。

這下完了,馬杜心想,馬上就要被吃掉了!但他完全不害怕——反而莫名感到興奮,甚至害怕自己沒被選中而不得不留在這裡。沒什麼比留在這裡更糟糕!對面的人被解開了,然後是旁邊的人,接著……帶著鑰匙的那個紅毛站起身來,似乎已經完事兒了,跟領頭的那人說了幾句。馬杜呻吟了起來。那個紅毛聳了聳肩,彎下腰來把他的枷鎖也開啟,一臉嫌棄地把他拉了起來。

馬杜幾乎站不起來了。船板一晃動,他就側身滑倒,頭撞在弧形艙壁的木樑上,雙手和雙膝撐在地上。一個男人咕噥著將他拉起,推著他在低矮的艙頂下貓著身子向樓梯方向走去。馬杜想要吐,卻心知絕對不能那麼做——那樣一來他們就可能將他撇在船艙裡。他和其他人一起站在樓梯下,渾渾噩噩,毫不反抗。一條繩子緊緊地拴在他們腰間,大家都被綁到了一起,誰也無法獨自逃掉。他跟著其他人爬過了兩道梯子,終於到了外面的世界。

突如其來的耀眼白光令馬杜頭暈目眩。他抬起手臂遮住眼睛,磕磕絆絆地往前走。起初眼前一片昏黑,只能依靠腰間繩子的牽動掌握方向。後來繩子不動了,他也只好停住了腳步。天空中的白光依然如火焰般刺眼,他不停地眨眼,隱約看見強光下一群毛茸茸的身影正對自己嘲笑取樂。人群中不時爆發出一陣陣笑聲——突然一股涼水猛然潑了他一臉,讓他打了個激靈。他腳下一滑,仰面摔在甲板上。他咬牙掙扎著爬起身來,想看清楚水都從哪裡來時,更多的水朝他潑了過來,引發了更多的笑聲。原來,水不只從一個地兒潑過來——十多個紅毛用繩子吊著小桶,把桶扔進海里,再提起來潑向囚犯那邊,樂此不疲。每次被潑到,馬杜都會跳起來,牽扯著同一條繩子上朝反方向移動的其他人。嘲笑聲和潑水聲一直在他耳邊縈繞,還有一根連在木棍頂端的長毛刷在他身上狠命的刮擦,直到他完全溼透了,囚房中染上的所有汙穢也一洗而光。

終於洗完了。馬杜四下張望,心裡直嘀咕,接下來會怎樣呢?經歷過囚房中那種令人窒息的悶熱後,打在肌膚上的涼水和清風讓他不住地打擺子。他警惕地將手放到身前,防範隨時可能遭受的又一次襲擊。不過什麼事兒都沒有。有些紅毛意興闌珊地離開了,剩下的慵懶地靠在一邊,打量著馬杜和其他黑人,明顯對他們充滿了好奇。

人們身後什麼都沒有。沒有樹木,沒有河堤,沒有海岸。馬杜快速轉過身,想看看海岸在哪裡,卻發現甲板另一邊的人群身後也是什麼都沒有。船頭船尾也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水。無盡的海水起起伏伏,形成一道道波浪,層層疊疊,綿延至世界的盡頭!馬杜感覺一陣眩暈,步態之蹣跚比起甲板的顛簸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不可能是真的!海岸不可能移走的,樹木不可能……

它在動!這房子在動!

一縷水霧升到半空,被海風吹散,在陽光下化作轉瞬即逝的彩虹。接著又升起了一道彩虹,伴著這條巨大的木舟乘風破浪向前行進,時而探入波濤,時而挺起船頭,宛如巨龍排江倒海。眼前這番波瀾壯闊的場景讓馬杜心生敬畏之餘突然意識到——這根本不是一座屋子,而是一條大船,比自己見過的所有木舟都要大!不知為何,這條大船沿河順流而下,劃入了大海,早已遠離了陸地!

但這究竟怎麼做到的呢?槳手在哪裡划動這樣的一個龐然大物呢?他盡力挪到繩子長度允許的最遠地方,踮起腳從船邊望下去,卻一個槳手也沒看到,只看見船體行進激起的水浪。他轉身對著綁在身邊的那個人。

“這個大傢伙是怎麼動起來的呢?”

“往上瞧!”那個人抬頭看著上方。馬杜順著他的目光,詫異地轉過去,抬起胳膊擋住陽光。他的頭頂上有一張巨大的帆布,被好幾條繩子牢牢綁在一根大柱子上。帆布被風吹得鼓鼓的,以至於繩子都被繃得快要掙斷了似的。那張布上方有一個平臺,就像一個鸛巢,上面站著一個紅毛,而在那個紅毛上面又有另一張鼓足了風的帆布和更多的繩索,掛在一根幾乎和棕櫚樹一樣高的柱子上。在比第二塊帆布還要高的地方,有兩個紅毛沿著繩索爬到頂端。海風向前吹動著他們那頭亂七八糟的古怪亂髮。

馬杜凝視著上方,驚歎於海風打在巨帆上產生的強大推力。他立刻就明白了是風在吹著這條巨舟前進,根本不需要槳手——但這些高大的柱子怎麼能經受這麼巨大的衝力,還能筆直矗立呢?狂風怎麼就沒有將它們吹倒呢?要造出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紅毛一定是學會了魔鬼的技能!

馬杜很羨慕在高空之上的那兩個少年。藍天白雲之下,他們在空中晃來晃去,談笑風生。那才叫自由!他望了他們很久,指尖和腳趾不禁躍躍欲試想爬上去。當初他和譚巴在森林中一口氣爬到樹頂,在上面晃悠著眺望遠方蒼翠華蓋的情景又湧上了心頭。

突然腰間的繩子被人扯了一下,他趔趄著摔倒在甲板上,壓住了一個小桶。

那群紅毛的頭兒走了過來。那人清秀整潔,臉型瘦削,中等身材,留著一撮尖尖的深色鬍鬚,目光平靜,不怒自威。他審視了每一個黑人,就像一個商人在檢查馬匹或牲口。難不成這就是來挑選盤中餐的人?馬杜仔細地觀察著他。他上身穿著一件寬鬆的開襟衫,隨風擺動;下身穿著藍黃相間的褲子,鼓鼓囊囊的,裡面一定襯了些上好的面料;深藍色的綁腿紮在皮靴裡,腰間佩戴一把鎦金鏤空手柄長劍。他怡然自得地站在那裡,躊躇滿志,整個人看起來難以捉摸,明顯有別於其他那些慵懶地躺在甲板四周、衣衫襤褸、邋遢不堪的紅毛。那人身後跟著兩三個隨從,跟他一樣衣著華貴。他們相互交談著,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眼前的非洲人。

甲板上其他的非洲人都是男性,年齡比馬杜大很多。紅毛頭兒沿著佇列走下來,一路戳著非洲人的手臂和大腿以評估他們的肌肉情況。馬杜聽到其他人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他想幹什麼,要吃了我們嗎?”

“要是他那樣碰我的話,我發誓我會殺了他!”

“別傻了,兄弟,他是他們的國王,自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要是你拖住他,我就可以搶過他的劍來幹掉他。”

“不行!沒到時候。一把劍沒用。”

馬杜很奇怪那個紅毛怎麼對這些議論置若罔聞,但顯然他聽不懂瑪尼話。說要殺死紅毛的那個人是一個敦實強壯的年輕武士,年約二十,有著扁而闊的鼻子和摔跤手那樣的結實胳膊。當紅毛頭兒走近他時,他繃緊神經,弓起腳保持身體平衡,似乎就要跳起來了。馬杜腦袋飛轉,思考著自己該怎麼做。他可以衝上去搶過另一個紅毛的劍嗎?就搶那個用白色有香味的布遮住鼻子的瘦高個紅毛?也許,如果動作夠快,而且繩子不會拖住自己的話……

時機轉瞬即逝。紅毛王冷冷地瞪著那名武士的眼睛,而那名武士並沒有跳起。人群中又開始喧鬧起來。

“你怎麼不上啊?跳啊,兄弟,再不跳就晚了!”

“不行!他說得對,沒到時候。”

“先看看再說,看他們要幹什麼。”

“但可能他們現在就要殺了我們!”

還是沒人採取任何行動。馬杜認為他們中間只有兩個人相互認識,因為每個人都說著來自不同村落的口音,還有人的瑪尼話說得很勉強。大家都因為暈船很虛弱,在顛簸的甲板上只能勉強站起來。但馬杜還是很震驚,因為他一度相當肯定他的同胞會發起攻擊。

然後紅毛頭兒走到他面前,看著他。馬杜聞到他的體味——一種混雜著香氣和臭氣的奇怪味道,香水味也不能完全掩蓋蒼白肌膚上發出的體臭。那個人摸了摸他的胳膊、胸膛,然後突然抬起馬杜的腦袋看著他的眼睛。馬杜也回看過去,那一瞬間所有反抗的想法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腦子的詫異。這就是負責挑選晚上盤中餐的人嗎?這雙冷冷的灰色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想法。接著那人鬆開了手,厲聲發號施令,退後了幾步,和同行的那幾個著散發著同樣體味的紅毛閒聊了起來。

脖子上有一條疤的那個矮壯紅毛拖了拖繩子,用手上的短鞭抽了下站在最前面的俘虜,示意他們該回到貨艙去。雖然他們只放風了很短的時間,艙室中的惡臭和汙濁似乎更讓人難以忍受了。當他們走到通向貨艙深處的黑洞時,馬杜激烈地掙扎起來,試圖往後退縮。結果必然只落得肩膀和腦袋上狠狠地捱了幾鞭,最後半昏半醒之間被紅毛扔到一攤嘔吐物上面,雙腳被銬在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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