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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停了下來。歌德聽到了嗎?他了解了嗎?在他眨也不眨的眼睛裡仍然看不出半點端倪。他的眼睛瞪著巴雷看,好像他是廣大地平線上距離遙遠的一個小點。

“我要的不是背叛我的國家!巴雷。我是俄國人,而即使我在這兒只有短暫的前途,但我的前途還是在這兒。你會不會為我出版?我極需要知道。”

巴雷在爭取時間。他伸進夾克口袋,抽出那本賽伊給他的封面都已磨損不堪的小書。“我要給你這個,”他說,“這是一個紀念品,紀念我們的會面。他們要問你的問題就在這本書的內文中。另外,書裡還有一個在芬蘭的地址,你可以寫信給他們;還有一個莫斯科的電話號碼和一些指示,告訴你打電話給他們的時候應當說些什麼。如果你要直接和他們做交易,他們有各式各樣的玩意兒可以給你,讓你和他們的溝通更加容易。”他把書放在歌德張開的手掌上,而它也就一直待在那兒。

“你會不會出版我的書?會或不會?”

“他們要知道如何才能聯絡到你。他們必須知道這一點。”

“告訴他們找我的出版商就能找到我。”

“把卡佳拉出這個漩渦之外,讓那些間諜跟你聯絡,讓卡佳置身事外吧!”

歌德的目光轉到巴雷的西裝上,並且逗留在那兒,好像他的西裝有哪點讓他看不順眼。他悲傷的笑容就像是假期的最後一天。

“你今天穿了身灰衣服,巴雷。我的父親是被身穿灰色衣服的人送進了監獄。是灰色的人毀了我輝煌的事業。請你要格外注意,否則他們也會毀了你的。要我等著你出版我的書呢,還是另外找個有人格的人來做這件事?”

面對這個問題,巴雷幾乎無法回答。他規避的機制已經失靈了。

“如果我能控制那些素材,並且能夠把它變成一本書,我會出版的。”他答道。

“我是問你,會或不會?”

只要他要求的不過分,你什麼都可以答應他,派迪已經說過。但是,什麼樣的要求才算不過分?“好,”他答道,“好的。”

歌德把那本書遞還給巴雷,而巴雷在一片迷惘中,又把它收回,放入他的口袋。他們擁抱在一起,巴雷聞到他身上的汗味和變味的菸草味兒,並且再度感覺到他們在皮裡德爾基諾道別時那種攝人心魄的力量。歌德剛才出其不意地抱住巴雷,現在又突然掙脫了他。歌德環顧了一下四周,似箭一樣地轉身朝著那個無軌電車的站牌跑過去。巴雷在目送他離去時,也注意到在那家自助餐館外面的樹陰下,有一對夫婦也同樣地目送著他離去。

巴雷先是打了一個噴嚏,接著又重重地打了好幾個噴嚏。然後,他的噴嚏一發不可收拾地打個不停。他走回公園,把頭埋在手帕裡,肩膀顫抖著,一邊還繼續打著噴嚏。

“為什麼?斯科特!”亨西格一邊搶著把歐洲旅館最大一間臥室的房門關上,一邊叫著。他的口氣,就像是個非常忙碌的人,在等了許久之後所表現出的不耐煩。“斯科特,今天我們發現了誰才是我們真正的朋友。請進來。你為什麼拖了這麼久才回來?給梅西打個招呼。”

他的年紀約有四十出頭,很有活力且善解人意。他堆出一臉和善的表情,讓巴雷一看就覺得溫暖。他一邊手腕上戴著一串象毛,另一邊戴著一串金色的手環,腋窩部位的棉布衫上有著半月形的汗漬。維克婁出現在他身後,很快就把門合上了。

雙人床上鋪著橄欖色的床單,就位於房間的正中央,床上躺著亨西格太太。她三十五歲左右,嬌小玲瓏,沒有化妝。散亂的髮捲懶洋洋地垂在她的肩頭上。一位身穿黑色西服、戴墨鏡的人侷促不安地徘徊在她的床前。一個醫生出診時用的醫療箱開啟著放在床前。亨西格繼續用做作的口氣說話以應付房裡的監聽裝置。

“斯科特,來見見美國在列寧格勒總領事館的彼得·伯恩斯托福大夫。他是一位好大夫。我們都曾受益於他。梅西好得很快。維克婁先生也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這家旅館那些旅遊的人,還有診所都是他安排的。你今天進展得如何?”

“好得很。”巴雷脫口而出,有一會兒差點說錯已擬好的對白。

巴雷把那個手提袋往床上一丟,再從他的夾克口袋裡拿出那本歌德拒絕收受的小說,照樣擲了出去。他的手顫抖地脫掉夾克,再把那隻麥克風裝置從他襯衫上拔了下來,扔到袋子和書的地方。巴雷手伸到背部腰帶上,維克婁想助他一臂之力,結果被他拒絕了。他把那個小錄音機從他背上抽了出來,也甩到床上。梅西隱忍不住罵了一句“混賬!”趕快把她的雙腿移到床的另一邊。巴雷走到了流理臺,把威士忌從酒瓶倒入他的漱口杯裡,一隻手抱在胸前,像是被人射傷了。然後,他喝酒,一口接一口,忘卻眼前完美無缺的套招。

亨西格的身材雖然壯碩,但行動卻像貓一樣輕盈。他抓住那隻袋子,把裡面的筆記本拿了出來,又把它遞給了伯恩斯托福。伯恩斯托福把它塞到擠滿藥瓶和儀器的醫藥箱裡,很快就神秘地看不見了。亨西格把那本小說也遞給了他,也消失不見了。維克婁拿了那個錄音帶和裝置,然後這兩樣東西也進了箱子。伯恩斯托福很快地把箱子蓋上,緊接著就給病人開了份選單:四十八小時之內不許吃固體食物,亨西格太太,如果你需要的話,那就喝杯茶,吃一片全麥麵包也可以。不管你有沒有覺得好一點,都要繼續吃抗生素。他還沒說完,亨西格先生就插嘴進來。

“大夫,如果你到波士頓的話,假設你有任何需要,我是說任何需要,這兒是我的名片,你留著……”

漱口杯還拿在手上,巴雷站在盥洗盆前,怒目注視著鏡中的自己,此時那個樂善好施的大夫帶著那個即將遠行的箱子走到門口了。

巴雷回想他在莫斯科度過的夜晚,回想他在世界各地曾度過的夜晚,只有這一晚是最淒涼的。

亨西格已經聽聞有一家合作餐廳剛剛才在列寧格勒開張,所謂“合作”的意思,就是指私人經營的。維克婁查問過,它已經客滿了。但亨西格不是個好惹的人物,在他密集的電話和小費雙重攻勢下,他們終於加了一張桌子,離舞臺只有三步遠,臺上那出吉卜賽歌舞劇是巴雷看過的最糟、最吵鬧的。

就這樣,他們在那兒坐了下來,慶祝亨西格夫人奇蹟似的痊癒。歌手們的輕歌妙舞透過手提電子擴音器,聽來益發覺得刺耳,沒完沒了。

就在他們四周坐著的,是蟄伏於巴雷心中的道德所素來憎惡、但卻從未見過的俄國人:並非秘密的資本主義特權分子、因為經營產業而致富的暴發戶以及招搖過市的消費群,還有黨內的權貴人士和斂財的吸血鬼、身上珠光寶氣且渾身灑了西方香水及蘇聯除臭劑味道的女人們,而侍者都競相穿梭在那些富商巨賈的席位之間。

“巴雷,我要你明瞭一些實情,”亨西格身子向前傾,靠在桌子上,對巴雷吼著,“這個國家正在改變。我在這兒可以嗅得到希望,嗅得到商業的氣息。我們在波多馬克的人也正希望能如此。我覺得很驕傲。”他雖然聲嘶力竭,但他的聲音早已被那震耳欲聾的樂聲掩蓋住了。看他嘴形又重複地說了“驕傲”這個詞,但即使他再用力,也抵擋不住那一百萬分貝的吉卜賽音樂。

但是麻煩在於,亨西格和梅西都是修養到家的人物。而他們個人的這項優點,卻使得情況變得更為糟糕。隨著痛苦一直不斷地拖延,巴雷逐漸進入了充耳不聞的無我境界。就在外界那刺耳的聲音裡,他找到了一處最可靠的空間。從這個空間毫無遮掩的窗戶裡向外凝視,巴雷可以看到蒼白的列寧格勒夜晚。你走到哪裡去了,歌德?他問。當她不在你身邊時,是誰取代了她的地位?在你抓住她的頭髮,要她跟你一起去為天下蒼生自我毀滅時,是誰在為你縫衣補襪、洗碗燒湯?

他們一定是趁他有點兒不省人事時回到了旅館。因為,就在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靠在維克婁的肩膀上,周圍都是一些來自芬蘭的酒鬼,面帶羞慚地在大店裡跌跌撞撞著呢!

“那個餐會真是好極了!”他逢人就講,“樂隊的演出真是精彩!謝謝你到列寧格勒來。”

但是就在維克婁拖著他往床邊走去時,巴雷心裡那個仍然保持清醒的部分回頭越過肩頭,掃視了下方寬闊的樓梯。就在靠近出口的黑暗裡,他看見了卡佳,她坐在那兒,兩腿交叉重疊著。她的手提袋放在大腿上。身穿黑色夾克。一條白色的絲質領巾在下巴處打了個結。她的眼端視著他,臉上帶著她慣有的緊張笑容,既悲傷又充滿了希望,並且渴望著愛。

當他的目光從混沌中很快地清醒過來時,他看到她對著一位侍者說了一些漂亮而機靈的話,於是,他才看清她只不過是列寧格勒一名在釣尋歡客的妓女罷了!

第二天,在英國這邊的歡迎聲中,我們的英雄終於要回家了。

奈德不要有任何排場,不要有任何美國人在場,當然更不要有克萊福在場。但他決心要有所表示,因此,我們就開車到格特維克,並且由於我們事先就已經叫布拉克手舉一張“波多馬克”的牌子站在入境關卡內,於是乎就好整以暇地在候客室裡等。與我們在一塊兒的還有外事部的人,他們正在那兒為是誰喝了琴酒而爭吵不休!

我們等著,飛機延誤了時刻。克萊福從格羅斯凡納廣場打電話來問:“他回來了沒有,帕爾弗萊?”就好像他挺希望巴雷能待在蘇聯似的。

半個小時又過了,克萊福又再度打了電話來。這一次是奈德接的,他通常在打電話時,如果沒有人突然闖了進來,是很少會掛人家電話的。但是今天不同,維克婁溜了進來,像一個合唱團裡的小歌手露出他的牙齒笑著,他不但笑著,而且還同時對奈德使出警告的眼色。

幾秒鐘之後,巴雷進來了。除了臉色比較蒼白以外,他的樣子就跟他的檔案照片一模一樣。他一進來,還沒等布拉克把門關上,就脫口而出:“大傢伙好哇!那個婆婆媽媽的機長,說話不清不楚的,說了半天,到底說些什麼我到現在都還沒搞懂。真想把他給宰了。”

就在巴雷暴跳如雷的時候,維克婁小心地解釋著他不高興的原因。當他們的飛機飛出列寧格勒時,機上已被一群來自英國的商人佔滿了。巴雷一看這批人,就說他們是那種最沒教養的雅痞。不過,從他們的言談舉止上看來,他們也的確是的。其中有幾個人在上飛機時已經喝得酩酊大醉,而其他人在上了飛機之後不久也都步上他們的後塵。當飛機升空之後才幾分鐘,那個被巴雷視為煽動分子的機長宣佈飛機已經飛越蘇聯的領空。大家一陣叫囂之後,空姐就跑上跑下地沿著走道發放香檳。之後,他們就一起叫喊著“英國萬歲!”

“每次都來這套!”巴雷板著臉怒叫道,“我要寫信給那個航空公司,我要……”

“你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奈德和善地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這麼做,你會使我們為你捲進一場無謂的紛爭。如果你一定要發脾氣,也請你以後再發。”

他一邊說,一邊上前握住巴雷的手,而巴雷也終於笑了。

“沃爾特呢?”他看了看四周,問道。

“他有事不能來。”奈德說,但巴雷似乎已經失去了再追問下去的興趣。他喝酒時,哭了出來,手也劇烈地顫抖。奈德事後對我說,這是士兵從戰場回來之後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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