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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1</h2>

想起表弟燦,浮現出的第一個畫面是:我們在吃一盤青椒炒豆豉。畫面的背景是我家的灶屋。青椒一點兒都不辣,多肉,再配上豆豉的味道,簡直是太好吃了!我們夾了一塊又一塊,不一會兒,盤子空了大半。燦還想夾起一塊時,我忽然把盤子收了起來,“不能再吃咯,否則我媽回來吃麼子?”燦訕訕地收起筷子,看我把菜收到碗櫃裡去。午飯是我們合力做的,我煮了一鍋粥,炒了三盤菜,燦幫我燒火。等父母親從地裡回來的時間,我們就這樣吃了起來。看燦意猶未盡的眼神,我說:“下一次你來時,我再多炒一點兒,好啵?”他點頭說好。

晚上,母親安排我跟燦睡一張床,這本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燦家裡,我一直都是跟他睡的。我們洗好了澡,母親鋪好床單後,我們上了床。我說:“晚上撒尿麼辦?”晚上黑漆漆的,出門方便總歸有些怕。母親又從後廂房拎來了尿桶,整個房間充滿了尿騷味。頓時,我不太想在這間房睡了。母親離開房間時,我跟著下了床,穿上鞋子,轉身對燦說:“你在這裡睡哈,我換個床。”母親瞪了我一眼,知道我又耍小性子,我不管。表弟十分吃驚,連連搖頭。我裝作沒看見,抱起自己的被子就出去了。

多年後,他訕訕的神情和搖頭的動作,一直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天晚上,他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一個人睡在那裡的,我無從得知。我想如今他恐怕早就忘了這件事情,而我之所以不能忘懷,是不是因為始終梗在內心的那份愧疚?他有著清秀的臉龐,像極了我的小舅(也就是他的父親),眉毛彎彎,眼睛烏亮,總是低頭,啃自己的手指,像是在想什麼心事似的。那一晚,他會想到什麼呢?他怎麼看我的?對我們以後的關係是不是有不可估量的影響?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是印象中他最後一次來我家。

而他的家,我經常去。從我們垸西頭出去,沿著田埂,穿過廢棄的水泥廠,繞過獸藥廠高高的圍牆,就到了他的垸。只要我到了他家門口,小舅母也好,外婆也好,外公也好,都會習慣性地衝屋裡喊一聲,“燦,慶兒來咯!”很快,他會從自己的房間裡出來,穿過陰暗的堂屋,走到我面前,笑吟吟地說:“你來得正好,我有個題要考考你。”我們常玩的遊戲就是互相給對方出考題,比如說歷史題和地理題。他家有一本厚厚的《上下五千年》,我們都完整地看完了。這本書也成了我們的題庫。李白出生於哪一年?西安做過幾個朝代的首都?京杭大運河是哪個朝代挖的?……歷史方面經常是他贏,他過目不忘。而長江流經哪幾個省份?中國最大的淡水湖是哪個?雷州半島與海南島之間的海峽叫什麼?……地理方面,通常是我贏,我喜歡地理。

不僅是在知識面上較量,我們在各個方面都有較量。我們在屋後面的場地上打羽毛球,打得大汗淋漓,誰也不讓著誰。風有時候吹過,球會被吹得偏離方向,我們會爭辯這個球沒有接到是因為風的緣故。如果他贏了我幾個球,會說:“你打得不行嘛。”我也不會氣惱,只會淡淡地說:“你無非就是想用激將法來刺激我而已。”他的把戲被我看穿也不惱,球依舊還是會打下去。畢竟,如果我不打球了,也就沒有人跟他打了。我們之間形成了只有我們自己才會玩的遊戲。有時候我來找他,他正跟他同垸的朋友打遊戲,或是玩玻璃彈珠,我會湧起小小的忌妒心,覺得他背叛了我們的結盟。這其實是沒有道理可言的,畢竟經常跟他玩的是他這些同垸的夥伴,而不是我。但他見到我,都會非常高興,遠遠地跑過來,拋棄他的夥伴,來繼續我們獨有的遊戲較量。

較量有輸有贏,在較量中我一直處於下風的,便是學習成績。那時我們小學畢業,進了同一所初中。我寄宿在跟他家僅隔兩個池塘的姨娘家,時常過來找他玩。他可以說是我們家族的“明星”,成績之好,有目共睹:初一期末考試,全校第一。全校排名的成績單貼在學校的公示欄上,所有人都能看得見。小舅母高興地摟著他,讓他再接再厲。我坐在一旁看,既羨慕又妒忌。他推開小舅母,看起來並沒有那麼高興。我不知道他為何悶悶不樂,換著我早就樂翻天了。可不得不服氣,同樣的英語題,我做時滿眼都是不會,他唰唰唰地做完,感覺想都不用想,對比答案,都是對的。數學題,對來我來說比登天還難,他也是幾筆下去,答案便解了出來。他做題時那份輕鬆和不以為然的神情,還有拿起鋼筆在紙上快速滑動的動作,都讓我歎服。

因著成績好,家裡的大人都寵他。比如說吃完飯,外婆讓表妹明去洗碗,明很不高興,說:“為麼子燦不去洗?”外婆說:“人家要學習。”明說:“我也要學習。”外婆說:“你成績要是有燦好,你就不用洗碗了。”明沒有話說了。這個時候,燦通常是沉默地坐在那裡,不說一句話。我們私下嘲笑他是家裡的少爺,十指不沾陽春水。小舅母催促他多做題,不要看電視,不要看課外書,繼續保持全校第一的成績,他會不耐煩地說:“曉得曉得!”

我們通常在二樓看書做題,小舅母有時候會上來,跟他不斷念叨要用功,他沉默地不回應。小舅母興致高漲時,會滿懷熱情地抱他,他則抗拒地推開。有一次小舅母問我:“慶兒,如果燦在學校受到欺負,你會幫他嗎?”這個問題問住了我,我想了半晌後,回答道:“看情況,如果是燦有理,我會幫他。”小舅母說:“不能這樣想!他是你表弟,不管有沒有理,你都要幫他。”儘管心裡不同意她的看法,但還是說好。在我看來,我跟燦交好,不是基於我們是表兄弟,而是基於我們是好朋友。這是有很大區別的。因為我們的理念和愛好相同,我們才會這樣好。因為血緣關係而毫無原則地站隊,會玷汙我們的友誼。

說來也好笑,有一次我來找他,外婆遺憾地說:“哎喲,燦不在屋裡。”我心裡好失落,但還是硬著嘴說:“我哪裡是找他。”那時天氣正熱,騎車過來滿頭的汗,外婆讓我洗把臉。我把毛巾敷在臉上,擦著擦著居然沒有控制住,哭了起來,連自己都吃驚。我不好意思拿下毛巾,而外婆偏偏在邊上看著我,我越發覺得難過。那樣一個上午,外面的陽光,池塘邊的洗衣聲,樹上的鳥鳴聲,都混溶成一團怨恨的情緒:你為什麼不在?為什麼?雖然這也是毫無道理的。但我不管,因為我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糗。

到了暑天時,我們躺在三樓的竹床上,看著天上的繁星。從江邊來的晚風時有時無地吹拂過來。我們靠在一起,不斷地說話說話說話,有時候為了一個課外的知識點,有時候為了一個字的用法,有時候為了一隻鳥是什麼顏色,話題不用刻意去找,它簡直是源源不斷地向外湧。外婆晾曬好的衣服在我們後頭飄起,時有蝙蝠在頭頂飛來飛去,偶爾誰家電視的聲音傳來。有時候夜裡月光清朗,我們下樓在池塘邊互相追逐打鬧,看著各自的影子忽而長忽而短,也會較量來較量去。外婆站在樓頂,高聲地喊我們的名字,催我們上來趕緊睡覺。天也不早了。

大家都知道我們相好,也鼓勵這份好,並在嘴上說出來。我們反倒難為情起來,相互之間故意走得遠一些。這份假裝的疏遠,大人們看不到。他們坐在那裡說話,含著笑看著我們。有時候母親說我個子漸漸抽高了,比燦長得快。我立馬起身要跟燦比一下,他不肯,逃到外面去。這時候,大人們都在笑。而我覺得被大人戲弄了。因而大人在時,我們各玩各,他們一走開,我們迅速地黏到一起,說起只有我們知道的話題。大人們一出現時,我們又迅速地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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