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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一</h3>

有人跟蹤我。

氣墊鞋踩在落葉上的聲響,從背後傳來,刻意保持著和我匹配的節奏。我一個急停,那人的步子也馬上緩下來,轉而用一隻腳碾住腳下的葉子,原地來回摩擦。

我回過頭,目光先落在他的腳上。難得看到走在街上的男孩有這麼幹淨的鞋面和褲腳,白是白藍是藍,飽和度高得有點突兀。在我的目光沿著他瘦削的身形往上移動的同時,我就已經確定,憑我學過的那幾手女子防身術,這位陌生的跟蹤者構不成實質性威脅。果然,最後定格在我視野裡的那張臉,那個彷彿在夢遊現場被人嚇醒的表情,徹底出賣了他的年齡和經驗。

“說吧,跟著我幹什麼?”

他張口結舌,伸出手抓了兩下空氣,最後右手突然改變軌跡指向我們的右前方:“故事太長,我可不可以……請你喝杯咖啡?”

那裡有家星巴克。換任何一個時間任何一種人,我至少會反問一句——我認識你麼?可是,誰讓那天下午,在一件事和另一件事之間,我恰好多出兩個小時的空當呢?誰讓那天中午,我恰好在微信上做了一個心理測試呢?那個測試的結論是:“恭喜你,只要克服一點點隱秘的陌生人恐懼症,你的小宇宙就能無敵爆發。”

不過眼前這個陌生人實在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他把他的故事和一杯冰拿鐵一起端到我眼前時,我才算看清他的臉。闊邊眼鏡把本來就不夠鮮明的五官輪廓遮掩得愈發模糊,扔到人海里絕沒有機會浮出水面的那種。

他叫我蓋婭,我的三個常用筆名之一。也就是說,在他面前,我同時在別處寫影評或者美食評論的身份是不存在的——當然,他更沒必要知道,我每天都像鬧牙痛似的糾結自己要不要寫一個長篇小說。反正,在他看來,我就是那個在“夢舟網”寫星座運勢專欄的蓋婭。

“其實不是我認識你,是她認識你。她。”

好吧,我想,在經過一個草草敷衍的懸疑開頭之後,故事終於滑進了言情的俗套。

他叫樓巍,水瓶男。她叫馮雨,白羊女。我順口接了句:“哈,那看來你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了?”他一點都沒笑,把我這句冷笑話反襯得像他腳上的鞋一樣慘白。

冰拿鐵喝到三分之二的時候,我才找到這個故事的入口。簡而言之,從中學算起,樓巍大概在這個比他大兩屆的學姐背後追了五六年。這個“追”並不僅僅是比喻意義:馮雨的兩條白皙的大長腿舉校聞名,套上她那條玫紅色運動短褲,每年校運會都把田徑場燒得滾燙,女生追不上,男生也追不上。在另一條軌道上默默地保持相似的節奏,這樣的“追”顯然是樓巍惟一擅長的方式——這一點我剛剛已經在鋪滿銀杏葉的街道上領教過了。

“她知道你喜歡她嗎?”我被這些陳詞濫調弄得沒精打采,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他。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反正她不在乎。”

完了,又是個備胎,我在心裡暗自叫苦。好在他隨即直接把我拽進了這個故事:“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我差點把剩下的三分之一冰拿鐵潑在他臉上。“關我屁事”四個字衝上喉頭又被我生生地嚥下去。我的鎮定顯然贏得了他的極大好感,他好像突然就理清了思路,一咬牙切入關鍵事件:“應該是半年前吧,她第一次跟我說了幾句真心話……我是說,以前她就是拿我當個小孩——她都已經到廣告公司上班了,我還在唸大四,如果用她的公式套,我們大概得算兩代人。順便說一句,她數學不好。你們文科生數學都不好。”

這種孩子氣十足的話不可能激怒我。我只是笑笑,問他:“她到底說了什麼真心話?”

“其實那天她說的也不多,主要是給我看這個,然後我第一次看到了你的名字。”

皺巴巴的A4紙攤在我面前,這是我在去年夏天寫的那一期星運專欄。他把網頁列印下來,有幾行字被熒光筆做了誇張的記號:“對精神與肢體都富於動作性的白羊座女生而言,在本次水逆期間務必謹記的諺語是‘好奇心殺死貓’,凡事應該進兩步退三步。一扇緊閉的門也許是通往未知的黑洞,避讓是聰明的選擇。在本星座的名人譜中,鄧肯、杜拉斯、三毛那樣的才情你未必有,但誘惑與危險交織的十字路口倒也同樣橫在你面前。”

把星座專欄寫得這麼雲山霧罩、吞吞吐吐,再煞有介事地夾帶幾個人名,這純粹是我的個人愛好。為了唬人我以前還惡補過一通島田莊司,抄過幾句《占星術殺人魔法》。至於我寫著寫著是怎麼被粉絲們看出“哥特味”和“文化含量”,並且成為“蓋婭星系”的招牌風格,我也說不清。我看著這些奇怪的字眼,徒勞地回憶它們到底出自何種原料,如何在我大腦的攪拌機裡完成加工,最後如何輸出。反正樓巍一口咬定,從去年夏天之後,這幾句話就被馮雨翻來覆去地念叨個沒完。

“我應該聽蓋婭的話,不去推開那扇門的。她那個專欄我每期都看,你不知道有多準。我按著她的說法整整做了一年,每一步都對,每一步。就是這一次沒有。可是,你說說看,我怎麼偏偏會在水星逆行的時候,聽不進這麼重要的警告呢?我怎麼就沒想到,那扇門真的就是一扇門呢?”他把馮雨的那套說辭學給我聽,音調沒有什麼起伏,像是機器人在唸一首蹩腳詩。

“推開那扇門,她看見了什麼?”我冷靜地問。

“看見她男朋友,還有,另一個女人。”

<h3>二</h3>

他還在繼續說,在各種背景材料和人物關係的藤蔓間掙扎,越說越亂。我沒興趣細聽。所有轉不過彎來的男男女女,都覺得自己的故事是一箱寶石,每一塊都有獨特的形狀和光澤。他們自己反覆摩挲、其樂無窮,旁人冷眼看去,卻只是一堆大同小異的碎玻璃罷了。一個不願意面對現實的女孩以為倒撥時鐘就能掩耳盜鈴,一個根本沒搞清狀況的男孩想乘虛而入,僅此而已。

“我不懂,”我打斷他,“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我覺得我的語氣像極了公司總機接線員,足夠客氣,足夠冷漠。

“你看,”他費力地嚥了一下口水,“如果把她現在的日常生活畫個流程圖,那就是一個死迴圈啊。就好比,她好好地走在路上也會絆一跤,一跤跌回過去,跌進那扇門。”他一邊說一邊舉起手在空中畫橢圓。

“我實在搞不懂你們文科生……我想跟她好好談談,還背了幾首詩學了幾首歌,可她總是聽我開一個頭就打斷我。她好像根本就不想離開那個倒黴的話題,而且還從裡頭找到了某種樂趣。她說,如果那天沒有突發奇想,去給他什麼驚喜,她現在沒準正跟他一起坐在去伊斯坦布林的飛機上——他們早就說好要去那裡旅遊的。她甚至不覺得那個女人有什麼要緊,說她不過是一隻偶爾飛過的蒼蠅。被蒼蠅叮過一下的菜味道並沒有什麼兩樣,前提是你沒看到那隻蒼蠅。誰讓你看到了呢?”

“麻煩你說重點。”

“重點是:她就是一臺中了毒的電腦,不停地在同一個地方宕機。”

“所以你覺得我能鑽進她的腦子,改掉她的BUG?”我倒吸一口涼氣,“讓我猜猜,你讀的是計算機系?”

“難怪她那麼相信你,”他羞澀地笑起來,“你確實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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