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儒丐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十章,北京,1912,穆儒丐,大文學小說網),接著再看更方便。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伯雍這幾天雖然很煩悶,但是他在社會上打算奮鬥的心,打算勇為的心,依舊是強烈的。他一點也沒灰心,他也不因為他一點實力沒有,抵抗不過社會上痺麻221的心理,便息了他為人的念頭。他的力量,雖然不能做出很大的事業,把精神體魄完完全全地犧牲給社會,但是他以為救一個老婦人和一個小孩子,使他們得著相當安身立命的所在,似乎是不算十分為難的事。在伯雍雖然這樣想,但是他去一實行,他卻感出許多困難,使他一團熱心,幾乎要冰冷了。這也皆因北京社會事業過於不完全,不但女子職業沒處去學,沒處去用,連養老濟貧的事業,也是很缺乏的。雖然有幾處官公私立的所在,多一半是有名無實,甚至有不拿貧民當人的。反利用他們的赤貧,使他們營一種人類所不能堪的悲慘生活。他尤且不願使秀卿的母親和兄弟,也淪在無情的地獄裡面,所以他這些日子,把私人的家庭和官公的慈善機關,都走遍了。除了使人寒慄以外,一點要領也沒得著,所以他覺得這事非常困難了,假使他是個有力量的人,何必如此麻煩呢?也就皆因他沒有力量,所以才這樣困難。但是他無論怎樣困難,他還是替他們去奔走。他是傻子呢,是熱心呢?也就在旁人的公斷了。

伯雍在前天便打算到龍泉孤兒院去,因為旁的事沒得去,今日他決定去了,所以忙著吃了飯,便僱了一輛車去了。這孤兒院是附屬在龍泉寺裡面的,規模雖不完全,卻是純粹慈善性質。一個和尚肯辦這樣的善舉,也就很不容易的了。伯雍到了這所孤兒院,取出名片,求門上稟了進去,這裡倒是很開放的,一點也不麻煩,門上人便同著進去了。院中也很寬廣,特別為孤兒蓋了許多房子。因為龍泉寺是著名大寺,樹木很多,又與陶然亭昆連222,所以空氣很好。伯雍到了院中,只見一個老和尚,和幾個媬母223,正帶著一群孩子,在院裡遊戲。還有一個小孩子,似乎是病了,那老和尚對於他加以一種很慈祥的撫慰。和尚斷不宜有家族的思想和家庭的組織,但是這龍泉寺的方丈,他對於許多小孩,儼然是很慈愛的父母。他當真不圖名利,果能真真切切地拿那群孩子當他的兒女?照他這樣家庭式的組織,也是很難得的呀!比瞎唸經固然強,比那些秘密組織家庭的和尚,其為功罪,更不可以道里計了。

此時那個門上人,走到老方丈面前,說一聲“有人來參觀”,並把伯雍的名片遞過去。方丈接過一看,忙站起來,叫過一個媬母,看著那有病的小孩子,連忙過來招待伯雍,讓到一間接待室裡。伯雍因向方丈道:“久聞貴院辦得很有成績,今日一來參觀,二來有個小孩子,是朋友的遺孤,要送入貴院,尚望大師慈悲收留。貴院如用媬母,這小孩子的母親,也可同來的。不知貴院應用如何手續?”方丈見說,把伯雍看了一眼,慢條斯理地說:“敝院完全是個私立,經費很感不足,全仗廟產和諸位善士佈施,所以不敢擴充。收養的孤貧孩子,只限於真正無人照管的,方才先生說,這小孩子是你朋友的遺孤,你先生也可照管他了。”伯雍說:“話雖如此,現在我是給人作嫁、自顧不暇的時代,我的力量,實在不能養活人。我此刻若再養活別人,我的家族更得分著捱餓,所以我不能不求慈善機關替我幫忙。我為他孃兒兩個的事,已然奔走半個多月,直到如今,不得要領,所以前來麻煩和尚。看如來的面上,收留了吧。等我別處有了機會,一定領出的。”方丈見說,沉吟半天說:“小孩子我勉強收下,婦人你給她去找旁的事,我這裡已有五六個媬母,暫且不能添人。是這樣時,你把小孩子送來。不然時,你便另想法子吧。須知,一個孩子,一年費用已是不少,我這正是破格的辦法呢。”伯雍見說,連說:“只可如此,這一來大師已然慈悲多多了。”當下他求和尚帶他到各處參觀一遍,如寢室、教室、食堂、運動場等等,尚屬合法,比貧兒教養院那種監獄式的辦法強多了。參觀完了,伯雍辭了出來,他心裡覺得少微舒暢一點,他雖然沒打算給秀卿的兄弟尋個享福的所在,其實也沒處尋,可是也不能教他去受罪。小孩子固不可老早地享福,但是也不能由小時便受罪,喪失他們的天機,這個孤兒院雖然說不上完全,幸喜空氣尚好,和尚又是個愛小孩子的人,決不至拿人家孩子當肉賣的。而且在這孤兒院裡住些日子,離了他母親,還可養養他獨立不羈的精神。所以他覺得很有理,心中未免痛快了些兒。

他由龍泉孤兒院出來,也沒回報館,便一直到秀卿的母親那裡。李媽已然不跟著他們了,因為她得自謀她的生活。秀卿的母親,帶著小兒子,有秀卿剩下的那點東西,雖然不至捱餓,也願意趕緊有點事,就皆因有這小孩子,所以總沒有相當的事情。他們也不知伯雍替他們忙得怎樣了,今天伯雍一來,秀卿的娘便知道事情必有些眉目,忙把伯雍讓到屋中,說:“大短224的天,先生又是忙身子,還為我們的事外頭去跑,我們實在過意不去,您這是行好呢!將來我們變驢變馬,也要填還的。”伯雍道:“說不到這上頭,你們又沒有親的厚的,秀卿既然有一句話託付我,我便得替你們盡心。其實你們在這八大胡同以內,不能活著麼?我想秀卿一定不願把她兄弟沉淪在黑暗世界,將來也不過養成一個下流東西,那是於你們一姓將來很有關係的。為今之計,固然應當教崇格去上學,但是小學校都不寄宿,每年花費也不少,所以我打算給他找個工讀兩便而且是個慈善機關才成,把你們孃兒兩個都送了去才好呢。”秀卿的娘聽到這裡,接言道:“是呵!非得有這樣地方才好呢。”伯雍道:“可惜我去了幾處,都不相當。今早我到了龍泉孤兒院,跟那裡老和尚一說,得他允許,只收留一個小孩子。我見他那裡辦得還完善,倒是個慈善性質,裡面也有先生,不如先把崇格送入院裡,有他安身之處,剩您一個人就好辦了。便是找個傭工的地方,沒有孩子牽掛著,也容易找,所以我來與您商量,願意這樣時,明天我作保,便把崇格送了去。”秀卿的娘見說,一想:“這個倒是好機會。”忙道:“我想這事倒很好,一則孩子有地方,騰出我的身子,也好求點事,就求您明天把崇格給送了去吧。”伯雍道:“但不知崇格離得開大人離不開,倘若離不開,那可麻煩了。”秀卿的娘道:“這孩子倒離得開我,再說那裡盡是小孩子,他也不能悶得慌。”正說著,崇格由外面進來了,他才與接坊家孩子玩膩了,所以回來看他娘。一見伯雍,笑嘻嘻地給請了一個安,他的眉梢眼角,有許多地方很像秀卿。伯雍見了他,不覺想起秀卿來了,心裡一酸,險些落下淚來。這時崇格的娘,向崇格說:“你不應當再往外跑了。寧先生已然給你找了一個學堂,明天把你送上學去了。”崇格見說,用他一雙很澄清的眼睛,望著伯雍說:“真的嗎?”伯雍說:“真的!你去不去呢?那裡小孩子很多,而且還唱歌練體操什麼的。”崇格說:“好極啦!我去我去,我就願意上學堂。”伯雍說:“這個學堂比別處更好,許多同學,都在一處睡,不回家的。你離得開母親麼?”崇格說:“那也行,反正我的娘能看我去就成了。他們能不教進去嗎?”伯雍說:“哪能不教進去!你娘自然有工夫便看你去,你如今是小國民,將來要做大國民的事業,不能老在媽媽懷裡活著。”伯雍這樣一說,崇格更覺得高興了,他恨不今日就去才好。伯雍說:“今天不成了,明天早晨去。”

秀卿的娘見崇格如此踴躍,也很喜歡,但是自家兒子,一天沒有離開過,如今為生活起見,竟至把他送入孤兒院裡,也是一個不幸的孩子呀!想到這裡,未免有點傷心。伯雍已然看出來了,因安慰她道:“這不算什麼呀。也不是從此看不著,中國人每每家族思想太重,一步也捨不得離開,那真是有害無利的事,家裡有財產還可以,若是一點財產沒有,還要求家族團聚,那實在是壞事。我有個朋友,他只有一個孩子,還不到十五歲,他竟求一位牧師,帶到美國留學去了。他家裡也有相當財產,難道說不願意他兒子在膝下承歡嗎?他只怕他兒子將來成個廢物,所以把眼前的歡樂犧牲,教他兒子成一個有獨立精神的青年。崇格明兒雖然離開您,連北京都沒出一步,和在眼前不是一樣嗎?”秀卿的娘見說,向伯雍道:“我並非是捨不得他,這正是很好的機會,不過老孃兒們總有點想不開。等崇格大了,他若能自立,一定不能忘您的好處。”伯雍道:“一個小孩子,把他放在好地方,挨著好人,一定會好的。若是在八大胡同長起來,那就完了。頂好的思想,將來也不過是開窯子。”一句話說得秀卿的娘也笑了,伯雍便乘這時告辭,囑咐他們預備預備,明天便把崇格送了去。秀卿的娘答應著,把伯雍送到門外,才帶著崇格進去。

次日龍泉孤兒院裡,又多添了一個小孩子。不用說,自然是崇格了。崇格的性情,尚不頑劣,老方丈倒很疼愛他,他離開南大街衚衕裡的濁惡空氣,另換一種向來不曾吸收的新鮮空氣,他那未發育的心身,當然要受無窮的利益。這裡此刻尚說不到使他成完全國民的頂好的所在,但是他藉著這個階梯,從此不至墜落,上帝給他的聰明智慧,絕不至被衚衕裡濁惡空氣完全掃去了。

伯雍把崇格送入孤兒院,似乎完了他一點心事,也似乎對得起秀卿在地下的幽魂。他不是貿然給尋一個所在便算了的,他也是奔走了許多日擇選的結果,才肯辦的。但是他還有一件事沒有完,便是秀卿的娘,應當往哪裡安置了?他回到報館,偶然見營業部收了一件廣告,上面寫道:

本宅欲僱傭僕婦一名,年齡在五十歲以下、四十歲以上者方妥,但須性體和平,喜愛潔淨,能做飲食者為要。庸資225從豐。希望者,到圓恩寺衚衕門牌零號來問。

伯雍一見這段廣告,他心裡一動,暗道:“這事秀卿的娘可以做呀。第一她的年齡合式,第二她很清潔的,至於做飯,她大概沒有不會的,但不知這家是個做什麼的?怎僱老婆子做飯,不僱廚子呢?他既登廣告招人,又限條件,傭資一定相當的,必是個中產以上的人家,人口必不多。我須趕緊告訴秀卿的娘,教她明日隨著廣告登出日子,趕緊去問。如果把她收下,那好極了。若是去晚了,恐怕被別人捷足先登。”當下他把廣告上地名門牌記下來,吃了晚飯,便去告訴秀卿的娘。秀卿的娘見伯雍又來了,知道必然有事,還以為是孤兒院有什麼沒辦完的手續。及至伯雍說出招女工的事,她才放心,而且她也以為這事很相當。伯雍說:“明天您吃了早飯就去,別人便是見了那條廣告,也不能這樣快,這事佔八成是您的了。”秀卿的娘說:“要沒有您幫忙,我哪裡知道這些事呢。明天我一定早些去,成不成我給您一個話。”此時伯雍把住址條交與她說:“尋不著時,可向警察打聽。”囑咐完了,他才回到報館來做事。他覺得這個擔子將要卸了,比昨天更覺輕快了。他單等明天秀卿的娘,如何報告,不在話下。

次日午後兩點來鍾,秀卿的娘到報館來找伯雍,她臉上很有點滿意之色,伯雍一見,知她事體必然成了,忙把她讓到自己那間屋子。坐下之後,問她說:“您去啦嗎?那裡是怎個人家?事情成不成呢?”秀卿的娘道:“我去啦。事情已然說定,讓我後天上工。因為我的零碎東西,也得歸掇一天。那家只有夫婦兩位,另有一個使喚丫頭,老爺已有四十七八歲,姓褚,倒是本京的口音,說是在內務部也不是哪部當差。太太看去不過二十來歲,可是她自己說已然三十了,看那樣子,還是新娶過來不多日子,好俊縹致226的一位太太呢。她說話也很和氣的,她說就願意人乾淨,髒了是不行的。她一見我,就說這位媽媽倒還乾淨,不是討厭樣子,她已然中意了,既而又問我家裡有什麼人,怎會知道這裡用人,我說家裡沒人了,只有一個小兒子,已然送在孤兒院裡,所以到這裡來。是一位先生看了報,教我來的。她說:‘你也是個苦人,你就在我這裡忍著吧,每月給你五塊錢。’當老婆子掙五塊錢,在北京很不容易呢!她是特別體恤我。她還說:‘老爺朋友很多,時常打牌什麼的,每月零錢也能掙不少呢。’這不是一件極好的事麼。”伯雍見說,也替她怪痛快的,不想無意中,倒遇見這樣一件俏事,因向秀卿的娘道:“這事我聽著倒很相當,您就去試試去。如果不成,咱們再想法子。”秀卿的娘道:“我小心伺候人家,沒有不行的。再說那位太太一見我就投緣,哪裡會有麻煩呢!我今天一來到這裡告訴您知道,二來給您道道勞,這些日子為我們的事,您太費心費力了,不但為死了的,還為了活的,如今把我們孃兒兩個都成全了,哪能不來道道謝呢。”伯雍道:“這又算什麼,不過我多跑兩趟便了。”秀卿的娘道:“雖然這樣說,誰肯為我們跑道兒呢!您這裡也怪忙的,我也該回去歸掇歸掇東西去了。等我日後有工夫,再來看您吧。”說著很高興地去了。

說書的利用這點工夫,要把褚宅的事先說一說。在一個月以前,圓恩寺衚衕裡面,並沒有這家人家。褚老爺究竟是做什麼的,也沒人知道。不過據他自己說,他是在內務部當差,究竟是科員科長,是司長參事呢,也沒人知道。但是他很有錢的,他搬到這裡不幾天,就娶了這樣一位太太。當結婚那一天,也沒有多少親朋,但是多少也來幾位賀客。這位太太是孀居不滿一年的人,聽說還上過幾天學堂,多少染一點文明氣息,所以把中國從一而終的禮教,看得很不值什麼。她前夫也是在部裡有差使的,娶了她不幾年便故去了。這婦人孃家姓田,如今已是沒人了,當她由婆家出來,復歸母家,她母親還活著,而且也利用她再醮,好再得一份財禮。誰知還沒尋著主兒,田氏的母親已然死了,只剩田氏一人,還有個隨使丫鬟,過她那單獨日子。但是她絕不寂寞的,因為她手裡尚有一點積蓄,是先夫揹著父母兄弟給她的,她如今便拿這錢,在東安市場裡走逛,一則開心,二則也要物色一個男人,即或自己物色不著,以她的容貌,還怕沒人注意。可巧被這位褚先生見了,日子一長,未免向人打聽她的身世,卻好是個講自由沒有拘管的婦人。褚先生也是個沒娶過親的人,他以為娶田氏是很容易的,若是黃花女兒,而且還有家長,那就難了。他的慾念一萌,他的老婆真娶到手了。

他回到下處,趕緊求一位慣與他辦事的婆子去提親。媒婆子是有名的叫王鐵嘴,無論說多少話,她總不吐一口唾沫。她受了褚先生的厚託,當真地去拜田氏。田氏日來的生活,雖然還覺著很闊綽的,其實她已然空虛了,她急於欲售,總沒有一個相當的,她正暗自著急呢。不想王鐵嘴來了,她與王鐵嘴向來是不認識的,但王鐵嘴是串百家門的人,她那張鐵嘴,又是能說會道,幾句話,早把田氏哄樂了。她說:“太太沒出門麼?這幾天怎麼沒到東安市場去逛?聽說梅蘭芳要在吉祥園露戲了,太太可以聽聽去。他近來排了幾齣什麼古裝戲,九城的太太們,誰不預備著去看!只是我們受苦的人,便一輩子也看不著梅蘭芳了。”田氏說:“梅蘭芳也不過賣他那幾件行頭,究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看的。我倒贊成楊小樓,但是你素常沒到我家來過,今日忽然而來,只怕是有什麼事吧?”王鐵嘴見說,笑道:“太太真好見識!目下有一頭好親事,有人求我向太太來說,但是據我看,他有點妄想,不過我說出來,成不成太太不要著惱。”田氏見她為說媒而來。與她日來心事,有點暗合,忙教使女蘭花去泡茶,既而又向王鐵嘴說:“這嫁人一事,我久已沒有這念頭了,因為我頭一次嫁人,便是一個頑固家庭,一點也不得自由。目下不比從前,這嫁人一事,更得謹慎了。所以有許多人替我介紹,我都謝絕了,但不知你所說的是什麼樣人家呢?”王鐵嘴說:“若論這個人,是很難得的。他不但有錢,而且還在內務部裡有份差使。他現在雖然有四十多歲,還是初婚,這豈不是很難得的麼?”田氏見說,笑道:“哪有四十多歲的人,還有初婚的?你這是冤人的話了。”王鐵嘴道:“一點也不冤人。太太不信,過門之後,慢慢打聽,他要娶過親,老身甘心認罰的。他實在是個多情的男子,不然他早娶親了。他看世上女子,都不入他的眼,也不知哪天,大概是鬼使神差,在東安市場,他看見太太,便如中了魔一樣,害了一場單思病,派人四下打聽,才把太太的底細打聽出來,所以求我來說媒。這裡頭似乎有點天意,他雖然不免有些妄想,太太也須看破些,老這樣也不像話,孀居不是孀居,姑娘不是姑娘,日子也不是容易過的呀。”田氏道:“雖然這樣說,我箱底裡還有點東西,便是再花五年六年,也不致捱餓。即或我日後嫁人,也不能全賴男人活著,我依舊保持我經濟的獨立。但是你方才說的那人,他姓什麼?究竟有多少財產?家族有幾個人?他打算娶我,他能履行我的條件不能?”王鐵嘴道:“太太說吧,要求什麼他也不能駁回。”田氏道:“第一,得有五萬元以上的財產。第二,不但我不做妾,以後永不許有納妾的行為。第三,人須文明,不要老腐敗樣子。第四,須另居,他家無論有多少家族,不能合在一起。第五,須允我自由,不許當奴隸似的防著。”

田氏說完這五個條件,因向王鐵嘴道:“你既與他來提媒,這幾件事,你大概估量得出來,究竟他辦得到辦不到呢?”王鐵嘴見說,笑道:“這些事盡在老身擔保,不用本人答應,我敢替他畫押。第一,他的財產,不敢說有幾百萬,三二十萬,總該有的。第二,他半生沒娶過親,哪裡有妾?他只看中太太一個人,別人都沒看在眼裡。無論到何時,萬沒有納妾的非舉了。再說男子納妾不納妾,全在太太們手段如何,以太太這樣人物,還不能玩男子於股掌之間。他日後唯有拜倒於石榴裙下,還有心納妾麼?第三,他雖沒出過洋,沒留過學,人倒文明,他的辮子早就剃了。第四,他現在孤身一人,哪裡有家族!這個不成問題。第五,他既然是文明人,當然主張男女平權,不自由的事,萬沒有的。這五件我都替他答應了。至於他的籍貫姓名,也不能不說明的,他的原籍,究竟是哪裡,老身不曾問過他,也不便與他瞎造,他是北京生的人,目下只在他們鋪子裡住。他本身姓褚,名叫褚維宗。如果這事成了,他立刻便租房子,好事馬上就辦。太太想,哪裡有這樣通快227事呢!”田氏道:“聽景不如見景,我二人究竟要對相一相。”王鐵嘴道:“那更好了,我回頭便告訴他。太太以為在哪裡見好呢?”田氏道:“這樣大事,在不及228地方不行,你回去告訴他,教他先在六國飯店請我吃頓飯吧。”王鐵嘴說:“那他求之不得呢。”當下她二人又說會子閒話,王鐵嘴告辭而去,把田氏的話都告訴褚維宗,樂得維宗眼睛連縫都沒有了,他一生還沒到過六國飯店吃一頓飯,他只知那裡是極有趣的地方,而且也是極秘密的地方,只是他一蕩也不敢去。不想這正在進行中的老婆,點地要在此處對相對看,而且要擾他一頓大餐,雖然不曾去過一蕩,也要冒險去一次的,不然被這婦人要小看我的。他未免去打聽吃六國飯店的規矩,都打聽好了,教王鐵嘴去邀田氏,他二人在此一飯,事情便成了,說話便娶了過去。二人對於王鐵嘴都有賞賜,他們在蜜月期中,雖然都是輕車熟路,更有一番特別滋味。因為褚維宗,雖然零碎成過家,這室家之樂,究竟不曾享受過。他大有平地登天之概229,對於田氏一切供應,無不盡心竭力。田氏見他於花錢上,毫無吝嗇,也信他是個很有財產的人,這一點是田氏最滿意的地方。他們登廣告招女工,是他們結婚一個月以後,因為幾個老婆子,都不隨田氏意,所以才想出登報招傭的法子。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都市小說相關閱讀More+

再戰秦漢

皓潔獨白

末世求生錄

不冷的天堂

時光任苒遇見初

宮若梅

重生之都市人皇

沫岱

烈日與魚(就他囂張嗎)

丹青手

農女不強天不容

仟仟夢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