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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她臥室的門。

“請進。”希拉應道。

是護士。雖然她穿著家常便裝,但仍是一副專業人士的姿態。“我不過是來看看你,”她輕聲說,“我看見門縫下面有燈光。”

“謝謝。我很好。”

“你母親睡得很實。我給她服了鎮靜劑。她正為明天趕上個禮拜六而著急,只能等到禮拜一才能在《泰晤士報》和《電訊報》上刊發訊息了。她真是很有膽識。”

她的話裡是否暗藏著責備她的意思,因為希拉沒有想到自己把這些事情承擔下來?難道非得在明天做完嗎?她大聲問道:“噩夢能把人殺死嗎?”

“你指的是什麼,親愛的?”

“我父親是不是做了可怕的噩夢,引起心臟病發作死的?”

護士走到床邊,把鴨絨整整平:“你看,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大夫也是這麼說的,這種事總是要發生的。你真的別再把它放在心上了。沒什麼好處。我還是給你也服一點兒鎮靜劑吧。”

“我不需要鎮靜劑。”

“你知道,親愛的,原諒我這麼說,不過你的確有點兒孩子氣。傷心是難免的,但是用這種方式為他擔心,是你父親最不希望的。一切都過去了。他已經安息。”

“你怎麼知道他已經安息?”希拉爆發了,“或許他的靈體正徘徊在我們身邊,為他的死大發雷霆,正跟我說‘就是因為那個該死的護士給我服了太多藥片’呢,你知道嗎?”

啊,不能這樣,她想,我不是有意的,人都是很脆弱,很缺乏保護的。這可憐的女人,那種專業姿態立刻不見了,蜷縮在她的家常便裝裡,耷拉著臉站在她面前,微弱的聲音顫抖著:“這麼說實在太可怕了!你知道我沒那麼做。”

希拉衝動地跳下床,用兩手攏住護士的肩膀。

“原諒我,”她懇求著,“你當然沒那麼做。他也很喜歡你。你把他照顧得很好。我的意思是——她搜腸刮肚尋找著某種解釋——我的意思是說,我們不知道一個人死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他們可能跟當天死去的人們一道,排隊等待進入聖彼得的大門,要麼跟那些註定下地獄的人進入某個可怕的煉獄夜總會,或者只是漂浮在一團霧裡,霧氣散了,一切也就清楚了。好吧,給我來一片鎮靜劑,你也用一片,我們明早就都精精神神的。也請別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當她服了鎮靜劑躺在床上以後,她想,語言會留下一道傷口,傷口還會留下疤痕,這實在是個問題。這護士以後再給病人服用藥片的時候,必然在腦海深處產生疑問,問自己這麼做對不對。這就像她父親良心上的那個問號一樣,懷疑因為沒讓可憐的尼克升職才讓他心裡有了個死結。帶著良心上的不安而死十分糟糕。應該把這些說出來,好讓對方發份電報,對那個受到不公待遇的人說句“請原諒”。這樣,心裡的不平就一筆勾銷,汙點也被擦掉了。古時候人們圍聚在瀕臨死亡者周圍,就是出於這個道理,人們期望的不是死者在遺囑中為自己留點兒什麼,而是相互的寬宥,是惡感的終止,是對與錯的消除。實際上,是期待一種愛。

希拉憑著衝動做事。她知道自己總愛這樣。這是她性格的一部分,親朋好友也只能接受。但直到她駕著租來的車從都柏林一路往北駛去,這次隨著性子匆匆開始的旅行才顯露其真正的意義。她在執行一項使命,一種神聖的託付。她隨身帶著來自墳墓裡的訊息。但這訊息是絕對的秘密,沒人可以獲知它的內容,因為她知道如果她告訴任何人,就會受到質問,爭論隨之而起。因此,葬禮以後,她對自己的計劃守口如瓶。她的母親正如希拉預料的那樣,飛往卡普戴爾去找貝拉姨媽了。

“我覺得必須立刻動身,”她對她女兒說,“你可能沒有發現,但爸爸的病實在太折磨人了。我身上整整掉了七磅。現在我只想閉著眼睛,躺在貝拉那灑滿陽光的涼臺上,把這幾個禮拜受的苦統統忘掉。”

這就像某種香皂的廣告。嬌寵你自己。畫面是一個裸身的女人泡在滿是肥皂泡的浴缸裡。實際上,最初的震驚過後,她母親看上去已經好多了。希拉知道,那灑滿陽光的涼臺很快就會塞滿貝拉那魚龍混雜的名流朋友、假冒的藝術家、令人厭煩的老同性戀,她父親稱他們是“冒牌大雜燴”,但他們能讓她母親開心。“你呢?你幹嗎不一起去?”——她的提議有口無心,但總算有了這麼句話。

希拉搖搖頭:“下週就開始排練了。我想,之前去一趟倫敦,我得開車去別的地待一待。沒什麼計劃,就是開車。”

“為什麼不帶上個朋友?”

“這種時候,任何人都會讓我神經緊張。我最好是一個人。”

除了實際層面的問題,她們之間再沒有任何深談。誰也不跟對方說:“你真是那麼不幸福嗎?對我,或者對你來說,難道是無路可走了嗎?未來會怎麼樣呢?”相反,她們討論是否讓園丁和他妻子住進來,約見律師的事等到她母親從卡普戴爾回來以後再說,需要寄出的信件,等等……沒有情感投入,就像兩個秘書,她們並肩坐在一起,閱讀、回覆那些弔慰信。你負責從A到K的,我負責從L到Z的部分。回信也多少是這樣的句子:“深為感動……你的同情大有助益……”就像每年十二月寄出聖誕賀卡一樣,只是措辭有所不同。

翻看她父親那本舊地址本時,她偶然發現了巴里這個名字。尼古拉斯·巴里指揮官,英軍優異服役勳章,皇家海軍(退役),愛爾蘭,托拉湖,巴利範恩。名字和地址下面都畫了線,一般意味著此人已死。她瞧了她母親一眼。

“我還納悶爸的老朋友,這個指揮官巴里為什麼沒來信。”她不經意地問道,“他已經死了,對吧?”

“誰?”她母親一臉茫然,“啊,你是說尼克?我覺得他還沒死。他幾年前出了一次很嚴重的車禍。但在這之前他們就失去了聯絡。他好多年都沒來過信了。”

“為什麼呢?”

“我也不太清楚。他們吵過一架,但我一直不知道因為什麼。你看到這封阿巴思諾特將軍的來信了嗎?寫得非常貼心。在亞歷山大港那會兒我們在一起。”

“我看見了。他這人怎麼樣?不是說將軍——是尼克。”

她母親向後一仰,倚在椅背上,琢磨著怎麼回答。

“坦率地說,我從來就沒有看透這個人。”她說,“他要麼是所有人中最能逗趣的一個,尤其是在聚會上,要麼是誰都不搭理,尖酸刻薄的那種人。他性格里有種野性。我記得他在我跟你爸結婚不久就來家住過——他在婚禮上是伴郎,這你知道——他把會客室裡的傢俱全都翻了個底朝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把我氣得都快瘋了。”

“爸爸沒生氣?”

“我不覺得,我也記不清了。他們是老朋友了,一起服役,小的時候在達特茅斯時就在一塊兒。後來尼克離開海軍,回愛爾蘭了,兩個人就莫名其妙地疏遠了。實際上我有個印象,他是被解職的,但我從來不願意問起這件事。你知道你爸對部隊的事兒一直守口如瓶。”

“是啊……”

可憐的老尼克。心裡有一個死結。希望我能跟他握握手,祝福他好運……

幾天後她在機場送別母親,接著完成自己的計劃,啟程去都柏林。在動身前夜,她在父親的那些檔案裡找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些日期和尼克的名字,旁邊畫著一個問號,但沒有任何字句解釋這些日期與什麼有關。1951年6月5日。1953年6月25日。1954年6月12日。1954年10月17日。1955年4月24日。1955年8月13日。這個日期列表跟檔案中的其他檔案沒有任何關聯,應該是意外掉進來的。她把這些日期抄下來,放進一隻信封,夾在她的旅遊指南里。

好了,無論如何,她已經上路,去……去做什麼?去以她先父的名義,向一個已經退役,沒有受到晉升的軍官道歉?年輕時野性十足,聚會中最能逗趣的人?想象出來的形象讓人提不起興趣,她便開始勾畫一箇中年老朽,像土狼一樣貪婪地笑著,在家家戶戶的房門上方佈設圈套捉弄人。大概他就這麼捉弄過第一海務大臣,作為懲罰被一腳踢出部隊。一次車禍讓他隱居起來,飽受苦難的昔日小丑(但很英勇,她的父親說,這意思是說——他在戰爭中跳進滿是油汙的海水營救落水的水兵嗎?)坐在某個喬治王時代的公寓裡或者假造的城堡裡,啃著指甲,喝著愛爾蘭威士忌,抱憾往昔那捉弄他人的快活日子。

這是十月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從都柏林開出七十多英里,田野變得綠意盎然,蒼翠繁茂,不知為什麼這裡人煙稀少,更多的河流帶著泛泛水光向西流去。接著,無數的池塘湖泊突然出現,凸出的地岬穿插其間,心裡期待的那回蕩在喬治王時代公寓的鈴聲消退下去。這裡沒有高牆包圍的莊嚴領地,只有路邊的水田,也沒有任何道路通向遠處如碎銀般閃爍的片片湖泊。

官方指南對巴利範恩的描述十分簡要。“位於托拉湖西面,村邊有眾多較小的湖。”“吉爾默徽章”旅店有六間臥室,沒有提到是否帶有現代設施。要是出現最最糟糕的情況,她可以給尼克打電話,說他老朋友的女兒困在附近,他能否介紹一家地處十英里內的舒適旅店,她希望明天一早前去拜訪他。接電話的會是他的管家,一個老家臣。“如果你願意接受指揮官的款待,留宿巴利範恩城堡的話,他會很高興的。”幾隻愛爾蘭獵狼犬高聲吠叫,而那位東道主則拄著手杖,出現在臺階上方……

路的盡頭出現了一所教堂的塔尖,這就是巴利範恩了,一條村路蜿蜒上升,兩邊是幾座灰暗的房舍和店鋪。店鋪的門上掛著牌匾,都是“德里斯科爾”和“墨菲”這類名字。“吉爾默徽章”旅店應該刷上一層白灰才好,但從一個視窗探出的金盞花正大膽地綻放出第二季的花朵,說明這裡的人對色彩很有品味。

希拉泊好她的小型奧斯汀,眺望四周的景緻。“吉爾默徽章”的門開著。門廳同時也是一間休息室,牆壁光禿,十分整潔。這裡一個人也看不見,只在入口左側的櫃檯上放著一把手搖鈴,看來得用它來叫人。她拿起來搖了幾下,只見一個面容愁苦的人從裡屋走了出來,腿跛著,戴了副眼鏡。她暗暗叫苦:這該不會是陷入困頓落魄的尼克本人吧?

“下午好,”她說,“不知可不可以要杯茶呢?”

“可以,”他對她說,“要一套茶點,還是隻要一壺茶?”

“我想,還是要茶點吧。”她回答,腦子裡想著熱烤餅和櫻桃果醬,一邊對他笑了笑,那笑容通常是她留給舞臺看門人的。

“大概要等十分鐘,”他說,“餐廳在右邊,往下走三個臺階就是。你從遠方來的嗎?”

“從都柏林來。”她說。

“這一路開車應該很舒服。我一個禮拜前剛去過都柏林,”他對她說,“我妻子多赫爾蒂太太在那兒有親戚。眼下她生病了,不在。”

她不知是否要為此番打擾表示歉意,可他已經轉身離開,去端茶了,她便下了臺階走進餐廳。這裡擺著六張桌子,但她有種感覺,白天不會有人在這裡用餐。牆上的掛鐘嘀嗒作響,打破了這裡的寂靜。這時,一個年輕姑娘從後面出來,氣喘吁吁地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把大茶壺,但沒有她期待的烤餅和櫻桃果醬,而是用盤子盛著兩隻煎蛋和三片肥肥的燻肉,還有一堆炸土豆片。這是一套茶點……她必須吃掉它,否則多赫爾蒂先生就會生氣。姑娘消失了,跟茶點一道出現的一隻黑白相間的貓貼著她的腿弓起身子,咕嚕咕嚕地叫著,聲音很大。她偷偷把燻肉和一隻煎蛋餵給它,然後吃掉餘下的東西。茶又濃又燙,她喝下一口,覺得裡面一陣灼熱。

小姑娘又出現了。“你喜歡這種茶嗎?”她擔心地問,“如果你沒吃飽,我可以給你再煎一個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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