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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能自由出入卡基斯的房子了,他發現事情是多麼好辦啊。下葬之後的星期三晚上,他把格里姆肖屍體從諾克斯空房子地下室取出,屍體原是塞在地下室的舊箱子內,他拖著屍體經過黝黑的後院,進入了更暗的墓地,挖開了地下納骨所上面的泥土,開啟了地下納骨所的臥式鐵門,跳了進去,開啟卡基斯的棺材——立即發現了放著遺囑的鐵盒;在這之前,可能連他也不知道遺囑到哪兒去了。他想到,遺囑也許有朝一日可以派上用場,用來對這出悲劇中的另一角色,斯隆,進行敲詐勒索——斯隆是獨一無二的具備偷遺囑動機的人,並且只有他才會在下葬前把遺囑塞進棺材——於是佩珀收起遺囑,準備用來作為另一個敲詐勒索的工具。他把格里姆肖屍體塞進棺材,放上棺蓋,爬了出來,再把地下納骨所的門拉上,把淺坑填滿了土,收拾好所用的工具,揣起了遺囑和鐵盒,離開了墓地。巧得很,這兒有著另一個關於佩珀是兇手的小小印證。因為,佩珀自己告訴我們,在這一天的夜裡——星期三夜裡,深更半夜的——他看見布萊特小姐到書房去進行翻查。這樣,佩珀就親口供認了那天夜裡他沒睡;我們不難設想,他是在布萊特小姐離開書房之後,去幹那件埋屍的勾當的。

“這就跟弗裡蘭太太反映的情況對得上號了,弗裡蘭太太曾見斯隆在那天夜間到墓地去過。斯隆諒必是覺察出佩珀在這房子中形跡可疑,就暗中窺察,看到了佩珀的所作所為——包括埋藏屍體和攫得遺囑——從而知道佩珀是個殺人兇手……至於殺的是誰,那個時候烏漆墨黑,斯隆也許看不清楚。”

瓊不寒而慄。“那——那樣一個俊秀的青年。真是無法置信啊。”

埃勒裡嚴肅地說:“這給你上了一堂無情的課啦,布萊特小姐。對於確有把握、確鑿無疑的,那就一往直前、義無返顧吧……我講到哪兒啦?對!到了這時,佩珀自以為萬無一失了;屍體已經埋掉,誰也不會想到要去尋找這個人。可是第二天,當我宣稱遺囑可能已被塞進棺材,建議掘墓開棺的時候,佩珀腦子必定頓時炸開了。他此時已無法阻止謀殺案的敗露,除非回到墓地再把屍體取出來;在這種情況下,他就得把一切都整個兒推倒重來;這要冒很大的風險。另一方面,出現了一件謀殺案,未必對他沒有用處。所以,既然可以在卡基斯家通行無阻,他就佈置了一些線索,讓那死人——我指的是卡基斯——充當殺人兇手。他對我那套推理方法也有所掌握,就故弄玄虛地來對付我——他並不留下顯而易見的跡象,只造成一些蛛絲馬跡,他隱隱知道我對這些蛛絲馬跡是不會放過的。他之所以挑選卡基斯來充當‘兇手’,可能是出於兩個原因:第一,這樣一個結論,跟我的想法一拍即合;第二,卡基斯已死,隨便佩珀怎樣擺佈誣陷,他都不會否認的。還有,再講得完整些吧——如果這一結論被接受的話,不會使任何一個活人受到冤枉;因為,請記住,佩珀並非殺人成癖,硬要置人於死地。

“唔,正如我在一開始就已指出的,除非佩珀知道諾克斯先生由於藏有贓畫而必不肯招惹是非自認是那天晚上在場的第三者,他就不可能製造那些針對卡基斯的假線索——佩珀針對卡基斯所偽造的假象之一就是,那天晚上在書房會談的實際上只有兩個人。然而,要能知道諾克斯手中有那幅油畫,他就必須是格里姆肖的同黨,這一點我以前已闡述多次了;因此,在那個訪客眾多的夜晚,隨同格里姆肖進入旅館房間的那個不知名的人,必然也就是他了。

“布萊特小姐無意之中拆穿了所謂卡基斯是兇手的假相,她回想起茶杯情況前後不符,並且向我們作了彙報,佩珀當時必定感到兜頭一盆冷水。但在那同時,他一定也會自我安慰,認為自己的安排佈置並無不周到的地方——在他找到機會在杯子上做手腳之前,總難免有什麼人曾把杯子的情況看在眼裡。另一方面,當諾克斯先生出乎意料地來談親身的經歷,表明自己就是那第三個人的時候,佩珀意識到一切都成了泡影,而且他也意識到我這時已恍然大悟那些線索都是故意佈置在那兒供人發現的。可見佩珀的地位很有利,他隨時隨地都知道我知道了些什麼——當我沾沾自喜、誇誇其談、自鳴得意的時候,他該是多麼地暗自好笑啊——佩珀當機立斷地作出決定,充分利用我所已經發表的觀點。佩珀明白,卡基斯一死,他所持有的期票就一文不值了。還有什麼別的生財之道嗎?他無法再抓住諾克斯先生擁有贓畫這一把柄進行訛詐,因為諾克斯先生已經把詳情給了警察當局,這就在無意之中擺脫了他。不錯,諾克斯先生曾說那幅畫沒有多大價值,是一幅複製品,但是佩珀不信這一套,他認為這無非是諾克斯先生巧施金蟬脫殼之計罷了——實際上你也確是如此,先生;佩珀精明狡猾,一猜便知你是在撒謊。”

諾克斯哼了哼,好像窘得說不出話來。

“無論如何,”埃勒里斯斯文文地往下說,“佩珀只剩下僅有的一條財路,那就是把達·芬奇的畫多從諾克斯先生手中偷過來;他認定諾克斯先生手中有達·芬奇的真跡,而不是什麼複製品。但在幹這事之前,他必須先免除後顧之憂;這時警察當局正在四處探查兇手呢。

“這就要講到斯隆了。佩珀為什麼挑選斯隆來作為他的第二個替身呢?現在我們掌握了足夠的事實和推斷,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了。其實,不久之前,我曾跟你提到過的,爸爸——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情況嗎?”老頭子默默無言地點了點頭。“因為,如果斯隆曾見佩珀到墓地去,他這時就明白了殺害格里姆肖的兇手是誰,也就是說斯隆掌握了佩珀的罪行。然而,佩珀又何以會知道自己已經落在斯隆眼中了呢?是這樣的:斯隆曾目睹佩珀從棺材內取出了遺囑,即使他當時並沒有看得真切,那麼,當掘墓開棺而遺囑和鐵盒已不翼而飛的時候,他心中也就雪亮了。斯隆要把遺囑和鐵盒銷燬,勢必會找上佩珀,抓住他殺人這個把柄,提出以遺囑作為封口的代價。佩珀眼看自己的安全受到了嚴重威脅,勢必與斯隆展開談判:由他保管遺囑,作為堵住斯隆嘴巴的一種武器。但在內心中,他必然會暗自盤算如何幹掉斯隆,這是唯一有害於他的活見證。

“於是佩珀就佈置出斯隆‘自殺’的場面,顯得彷彿斯隆就是殺害格里姆肖的兇手。按照推測,斯隆似乎理應有此動機;再加上地下室燒剩的遺囑、斯隆房內查獲的地下室鑰匙,以及斯隆寫字間靠牆保險箱中藏有格里姆肖的表,這些都是佩珀對其犧牲品所作的巧妙栽贓。這兒我要附帶提一下,爸爸,你手下的裡特並沒有過錯,並不是他疏忽而未察覺諾克斯空房子爐子中的遺囑殘片。因為,在裡特搜查的時候,那兒還不曾有殘片呢。佩珀是後來才燒的遺囑,他特意不讓卡基斯親筆書寫的阿爾伯特·格里姆肖的名字被燒焦,把灰燼和殘片都放在爐子內,這是裡特踏勘之後的事了……至於殺害斯隆所用的那把斯隆自己的左輪手槍,毫無疑問,是佩珀在把鑰匙放進雪茄煙盒的時候,從卡基斯家的斯隆住處取得的。

“他為了滅口,就必須把斯隆幹掉。同時,他明知警察當局必定會追問:‘斯隆為什麼要自殺?’明擺著的理由就是斯隆曉得這些線索已被發現,自己行將被捕。佩珀會自問:警察當局必然要推敲斯隆怎麼會曉得這事呢?喏,有人給他通風報信。你們懂吧,這一切都是佩珀所可能設想到的。那麼,怎樣製造一個假象,說明斯隆曾經收到訊息呢?嗨,輕而易舉!這就使我們聯想起斯隆‘自殺’的那天晚上那通神秘的電話,我們已查明那通電話是從卡基斯家打去的。

“你們還記得這事嗎?我們不就是根據這點才認為,有人已把我們的底露給了斯隆嗎?佩珀曾經當著咱們的面撥電話,說是打給伍德拉夫,要約請伍德拉夫對燒剩的遺囑殘片進行鑑定,你們還記得這事嗎?一會兒的工夫,他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了,說電話中是佔線的忙音;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撥號,這一次才真的跟伍德拉夫的男僕交談了幾句。其實,他第一次撥的是卡基斯收藏品總庫的電話號碼!他也知道電話可以追查出來,這一手幹得真是漂亮;當斯隆在那邊接電話時,佩珀只需要把電話筒一掛就行了,不必開一句口。斯隆當然是被弄得莫明其妙了。但是這就夠了,已經足以造成一個事實,就是有一通從卡基斯家打到收藏品總庫的電話;尤其巧妙的是,這個手腳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做的,他用撥號盤接通收藏品總庫,而不是口報電話號碼。佩珀這一手,還佔了心理因素上的便宜,因為沒有一個人,特別是那些最有理由給斯隆通風報信的人,會肯承認自己打過電話。

“佩珀立刻離開了卡基斯家,推說去找伍德拉夫證實遺囑殘片。但他在去伍德拉夫那兒之前,先拐到收藏品總庫——也許是斯隆給他開的門——他把斯隆殺了,佈置成自殺的樣子。最後,由於房門關上而使斯隆自殺之說不攻自破,但是這個細節卻不是佩珀的失算,他並不知道子彈穿透了斯隆的腦殼,飛到了敞開著的房門以外;斯隆的臉是順著槍彈穿出的方向而傾倒的,佩珀即使曾經移動屍體的話,他也決不會在必不可少的觸碰之外再多費手腳。穿出到房間外邊的子彈,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因為它掉落在牆壁上厚厚的掛毯之中。就這樣,陰錯陽差,佩珀在離去之時又做了一個合乎邏輯的動作——幾乎是出於兇手的本能:他把門關上了。他萬萬想不到這一來竟枉費了自己全部心機。

“幾乎有兩星期之久,大家對斯隆是兇手的說法深信不疑——看起來,好像是兇手知道事已敗露,就一死了之。佩珀認為現在已無後顧之憂,可以從諾克斯先生手中把畫偷過來了;由於這時警方已經圓滿地結案,所以他偷諾克斯先生藏畫的初衷,肯定不是想要藉此造成諾克斯先生是兇手的假象,而是旨在造成這樣一種印象:諾克斯先生為了避免把達·芬奇作品交還博物館而自我偷盜。卻不料跳出了蘇伊查,他提供的證詞把斯隆自殺之說推翻了,並且搞得人盡皆知,佩珀曉得警方仍在緝捕兇手。何不把諾克斯先生既當作自偷藏畫的竊賊,又當作殺害格里姆肖和斯隆的兇手呢?佩珀失著之處——但這並非他算計錯了——就在於他滿以為諾克斯先生在推理上有成為兇手的可能。要是諾克斯先生不曾把一千塊錢票子的事兒告訴我的話,情況本來會如他所料——雖然動機很難講得通——諾克斯先生來告訴我那件事時,我甚至沒有想到要把這事向我父親彙報——因為那時斯隆自殺之說早已成為定論了。於是佩珀放心大膽地把諾克斯先生構陷為兇手和竊賊,沒想到最終會被我看出破綻——雖然我起先並不知道就是他。然而,到了第二封信暗示其出於諾克斯先生之手時,我由於確知諾克斯先生是清白的,所以認定第二封信是設計陷害,並且透過演繹推理,看出佩珀本人就是罪犯,對這一點我剛才已經講過了。”

“喂,孩子,”探長第一次開口說話了,“喝口茶吧。潤潤嗓子。你肩膀感覺怎麼樣?”

“還好……現在你們可以懂得為什麼第一封恐嚇信必須在外面寫,從而也就懂得這個答案何以會指向佩珀。佩珀當時無法冠冕堂皇地長時間在諾克斯家停留,來找出藏畫的所在並且寫出第二封信;但是他透過第一封信,使自己能以探員的身份進駐這所房子。桑普森,請你回憶一下吧,這是他自己向你建議的;這又在佩珀犯罪的天平上,增添了一個小籌碼。

“用諾克斯先生自己的打字機打出第二封信,是佩珀虛構陷害的倒數第二個步驟。最後一個步驟,當然就是偷畫了。佩珀進駐那所房子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在搜尋這幅畫。不消說,他壓根兒就不知道有兩幅同樣的畫存在。他發現了陳列室牆壁上的活絡鑲板後,就把畫偷到手,私下夾帶出來,藏在第五十四大街的諾克斯空房子中——這是天造地設的秘密窟!接著,他就著手炮製出第二封恐嚇信。從他的角度來講,計劃已經完成了——從此以後,他只消袖手旁觀,萬一我發現不了英鎊符號這一線索的話,那麼他作為桑普森先生屬下一名機警的法律捍衛者,也可以指出信是出於諾克斯先生之手,理直氣壯地給他定罪;再過一些日子,等到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後,他就可以靠這幅畫發一筆財,或者賣給一個不那麼守法的收藏家,或者經由銷贓者轉手。”

“那麼,防盜報警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詹姆斯·諾克斯問,“他到底抱著什麼用意呀?”

“哦,這個啊!且聽我說下去吧,他在偷了畫之後,”埃勒裡答道,“接著又寫好了信,破壞了你的防盜報警裝置系統。他期望的是,我們會到時報大廈的約定地點去,然後又空手回來。按照他的計劃,我們這時已經明白自己中計了,信的目的原來是調虎離山,趁我們離開房子的時候下手偷畫。這,當然是明擺著的事;當我們給你——諾克斯先生——定罪的時候,我們就會這樣說:‘瞧!諾克斯自己把防盜報警器搞壞,想使我們認為畫是今晚被外來人偷走的。而實際上,畫根本從來也沒被偷走過。’這是一套機關算盡的陰謀詭計,必須高度集中地深思熟慮才能把它識破。但這也表明,佩珀的思維方式異乎尋常地細緻周到。”

“這都已經清楚了,我看。”地方檢察官突然說道;在埃勒裡講解的時候,他一直聚精會神地聽著。“可是我還想問問,那兩幅畫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在這時把諾克斯先生逮捕——這一切我都不明白。”

諾克斯那張皺眉蹙額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笑容;而埃勒裡卻哈哈大笑起來。“我們一直做諾克斯先生的工作,要他經得起、受得住;只要講清了他究竟能經受風雨到何種程度,也就解答了你的問題,桑普森。我早該告訴你了,關於那兩幅都屬於古董、只在面板色澤上有細微差別的油畫的整個‘典故’都是胡吹瞎扯——全都是編造出來以聳人聽聞的。接到第二封恐嚇信的當天下午,我透過演繹推理,明白了一切——佩珀的計謀、他的罪行、他的意圖。但我所處的地位很特別:如果馬上把他逮捕法辦,我卻拿不出一星半點兒的真憑實據,可以讓你定他的罪;再說,那幅珍貴的古畫已被他藏匿在什麼地方了。我們一揭穿他,那幅畫說不定從此再也不會出現了;而我有責任使那幅達·芬奇作品物歸原主,還給維多利亞博物館。另一方面,如果我設法把佩珀引進圈套,只要能把他跟所偷竊的達·芬奇作品人贓並獲,那麼,單憑他手中有此畫,就足以構成一項罪證,更何況這樣一來也可以使這幅畫完璧歸趙!”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那套面板色澤上細微差別之類的說法,全都是捏造出來的?”桑普森問。

“是的,桑普森——是我略施小計,我把佩珀耍了一下,就像他耍過我一樣。我把諾克斯先生拉到我這邊,推心置腹地把一切都告訴了他——他正怎樣被人陷害,以及被誰陷害。於是他告訴我,在他從卡基斯手裡把達·芬奇真跡買下來之後,他又複製了一個副本,他坦率承認,原來的打算是,一旦官方施加的壓力太大的話,他就把這個複製品還給博物館,詭稱那就是他從卡基斯手裡買下的。這樣做法,那邊的專家當然立刻就會辨認出是件贗品——但諾克斯先生準備的那套詭辯之辭卻是無懈可擊的,所以有可能被他矇混過去。換句話說,諾克斯先生把複製品藏在偽裝的散熱器管子內,而把原畫藏在鑲板後面,佩珀偷走的乃是原本。這倒使我獲得啟發——何妨將計就計,給他來個三真七假、虛實難分。”

埃勒裡回憶到這兒,禁不住眉開眼笑起來。“我告訴諾克斯先生,我打算逮捕他——純粹是為了讓佩珀稱心如意——我要控告他,給他羅織罪名,並採取一切必要措施,使佩珀深信對諾克斯先生的陷害已經大功告成。現在我要說一句,諾克斯先生當時的反應很漂亮:他既恨佩珀企圖陷害他,想要報復一下;他也內疚自己曾不懷好意,打算用複製品去搪塞博物館,他想要贖罪;所以他同意為我演出苦肉計。我們請來了託比·約翰斯——這都發生在星期五下午——我們共同編造出一套故事,騙得佩珀提早攤牌。我們也預計到佩珀不上鉤的情況,所以在商量研究這套子虛烏有的典故時,把全部談話都錄了音……無非是用來證明:並不是真的要逮捕諾克斯,而是以此作為誘捕真兇的一種手段。

“現在,咱們來看一看,佩珀聽了專家講得天花亂墜的無稽之談後,他作何想法。專家的談話中,連篇累牘都是些耳熟能詳的歷史資料和當時義大利一些藝術大師的名字,還‘津津樂道’兩幅畫的‘微妙差別’——當然啦,這一切全都是無中生有、憑空捏造出來的。這份古代油畫的珍品,從來就獨一無二——就是達·芬奇的原畫,根本沒有那一套傳聞,也壓根兒沒有什麼‘當時的’複製品——諾克斯先生那幅複製品,是紐約出產的現代油畫,任何懂藝術的人一看就能鑑別出來。所有那一切以騙攻騙的計謀,全應歸功於我的想入非非……當時,佩珀聽到這些話是出於約翰斯這樣的權威人士之口,就相信自己如要判斷出哪一幅是真達·芬奇、哪一幅是‘當時的複製品’,唯一的辦法是將兩幅畫並列著對比!佩珀一定對他自己說我所要他講的話:‘好吧,我無從知道我到手的是哪一幅,是真跡還是複製品。諾克斯的話是不能算數的。所以我必得把兩幅畫並排放在一起——要趕快,因為現在查出的這幅,不久就會歸入檢察官辦公室的檔案中去,在我手上的時間不會太長。’他必然會想,只要他能把兩幅畫並列在一起,確定哪一幅是達·芬奇原件,他就把複製品歸檔,如此便萬無一失——連那位專家自己也承認,要不是兩幅畫放在一起的話,他也識別不出來!

“這一手可真是高明啊,”埃勒裡喃喃自語地說,“我為此深感慶幸。怎麼——諸位都不拍手稱讚嗎?當然啦,如果咱們的對手是個懂藝術的人,是個審美專家,是個畫家,或者哪怕是個附庸風雅的人,那我絕不會冒險叫約翰斯去講這個荒謬的故事;但我知道佩珀是個道道地地的門外漢,他對這些話一竅不通,只好照單全收,尤其因為其他的一切都是那麼逼真——諾克斯被捕、收監,報紙上大吹大擂,還有蘇格蘭場的公文——嗨,妙極啦!我也知道,無論是你,桑普森,還是你,爸爸,全都不會聽出破綻來,因為,儘管你們對於抓人辦案都是個中老手,但對於藝術,你們並不比在座的朱納更懂多少。我有理由要擔心的,僅有一個人,那就是布萊特小姐——所以我在那天下午,把這套策略對她作了必要的透露,以便在諾克斯先生‘被捕’的時候,她會顯出恰如其分的驚恐神態。附帶說一句吧,我還另有應對自己祝賀的方面呢——那就是我的表演;難道我算不上足智多謀、詭計多端嗎?”埃勒裡咯咯笑了起來,“我知道沒人賞識我這套才能……不管怎樣吧,佩珀由於一無所失而且大有所獲,禁不住要把兩幅畫並排在一起對比,哪怕是隻有五分鐘……這全不出我的所料。

“就在我在諾克斯先生家裡對他進行指控的時候,我早已派遣韋利警官——我應承認,這位警官極為勉強地從命,因為他對我父親是如此忠誠,只要一想到是揹著我父親行事,這位彪形大漢的整個身軀就會不寒而慄——去搜查佩珀的寓所和辦公室,懷著萬分之一的希望,也許他會把畫藏在這兩個地方的某處。當然,在這兩個地方,全都一無所獲,不過我總得查實。星期五晚上,我注意到,是佩珀把畫帶到檢察官辦公室去的,他隨時都可取用此畫。那天晚上,以及昨天一整天,他都潛伏不動。然而,現在大家都知道了,熬到昨天夜裡,他就從公事案卷內偷出那幅畫,夾帶到諾克斯空房子中他那秘密窟,被我們當場拿獲,兩畫並在——那個原本,以及不值錢的複製品。不消說,韋利警官及其弟兄們一直像警犬似的尾隨著佩珀;我一直不斷地收到關於佩珀的行蹤報告,因為我們不知他把那幅達·芬奇的作品藏匿在哪兒。

“至於他朝我當胸一槍,”埃勒裡輕輕揉撫自己的肩膀,“總算僥倖,只不過傷了我的皮肉,我認為,這一事實表明,在水落石出的痛苦的一剎那間,佩珀終於領悟到我已扭轉了全域性。

“這樣,戲就收場了。”

眾人歎服。就像事先安排好的一樣,朱納端上了茶點。有一會兒的工夫,大家把那案子撇在了腦後,聊起天來——必須指出的是,瓊·布萊特小姐和艾倫·切尼先生兩位都沒有參與——聊天之後,桑普森說:“埃勒裡,我還存在一些疑問,有待澄清。你曾圍繞著兩封恐嚇信,頗費周折地對一大堆現象進行分析,也提到了是否可能有同謀的問題。分析得好!但是——”他用典型的檢察官的派頭,旁若無人地用食指在空中點點戳戳,“你最初的分析是怎樣的呢?你曾說過,寫信者的第一個特徵就是:由於此人曾在卡基斯家佈置過陷害卡基斯的假線索,所以兇手必定就是此人;你還記得嗎?”

“記得。”埃勒裡一面說,一面尋思著眨眼。

“但你一點兒也沒提到,佈置那些假線索的,也有可能是兇手的一個同謀呀!你怎麼能一口咬定是兇手本人,而完全否定了有同謀的可能性呢?”

“你別急,桑普森。這其實是不言而喻的。格里姆肖自稱只有一個同黨——對吧?我們又從另一些事,證實了這個同黨把格里姆肖殺害了——對吧?那麼,我就可以說,那個同黨殺了格里姆肖之後,他處心積慮想要嫁禍於人,最初就是想嫁禍到卡基斯頭上——所以,我認為,偽造線索的是兇手。你問我,在邏輯的可能性上,偽造線索的何以不是同謀呢?理由很簡單,兇手正是為了要甩掉同謀,才把格里姆肖殺死。難道他會殺掉一個同謀,卻為了製造假線索而再去另找一個同謀嗎?況且,對於這個罪犯佈置陷害卡基斯的線索完全信手拈來。換句話說,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挑選一個‘使人置信的’兇手。於是他就挑選了一個最方便下手的。他剛剛甩掉一個同謀,卻再去搭上一個同謀,未免太蠢、太沒有道理了吧。因此,我在考慮了這個罪犯的精明程度之後,確知他是親自偽造線索的。”

桑普森高舉雙手,連稱:“好,好。”

“埃勒裡,弗裡蘭太太是怎麼回事?”探長好奇地問,“我原以為她跟斯隆是姘頭。但這又講不通,她為什麼把那天晚上看見斯隆到墓地去的事向我們報告。”

埃勒裡另外點起一支菸。“這是個細節。根據斯隆太太所講的,她尾隨斯隆,一直跟進了本尼迪克特旅館的情況來看,斯隆和弗裡蘭太太之間顯然有affaire de cœur[3] 。但我認為,你應該想到,斯隆一旦意識到自己繼承卡基斯收藏品總庫的唯一途徑就是透過自己的妻子,這時,他一定會下決心擺脫姘婦,從此專心一意博取妻子的歡喜。不消說,像弗裡蘭太太那號人——不甘心做一個被人拋棄的情婦——她的反應也在常理之中,就是千方百計想要給斯隆吃苦頭。”

艾倫·切尼忽然像大夢初醒。他突如其來地——誠惶誠恐不敢朝瓊看——問道:“奎因,那麼,這位沃茲醫生又是怎麼回事呢?他究竟到哪兒去啦?他為什麼逃跑?他跟這件案子如果有所牽連的話,究竟是些什麼牽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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