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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碧從太后還是獨孤氏未出嫁的嫡小姐時,就侍奉在太后身邊,這些年既陪著主子一步步走到如今,也看著永寧郡王出生長大,既知主子為何明明已是太后之尊,卻還要如此殫精竭慮、憂思重重,也知郡王殿下生性澹靜,對世間許多事都無執著功利之心。

“要說執著之事,似乎也有一樁”,沉碧想了想道,“據殿下身邊的陳恭說,去年殿下執意去了前燕公主墓前祭掃,在那之後似因心中傷感還病了兩天。除此之外,奴婢這些年真未見殿下對何人何事執著過。”

有關死人的事,太后也不放在心上,仍只是思慮著蕭氏與獨孤氏的種種。她素是心志剛決之人,若不然也不能有今日太后之尊,在如尋常婦人憂慮一陣後,太后眉眼間的迷茫抑鬱之色已漸漸散開,她指尖一鬆,茶蓋撞擊茶碗清脆如裂的一聲,如她既定下就必要實現的決心,“不論如何,總要激起韞玉的心欲。”

蕭珏在離開太后的永壽宮後,就往天子的紫宸宮走。這條宮中路徑他是走熟了的,遂一路上縱是心緒漫無邊際,步伐也未有絲毫凝滯,就在宮苑間緩緩前行。

眼角餘光處淡雅潔淨的淺綠色,是他今日親手摺自住殿外的綠萼梅,這時被捧在隨侍太監懷中。蕭珏瞥看著身際的這一抹清逸幽麗,心中不由想起另一種相似的綠意來,那是宮中最低等的宮女所穿著的淡綠色宮衣。

蕭珏今日入宮來,不僅是想獻送綠萼梅與皇祖母和皇叔,還想將那方拾到的茶花帕子物歸原主。

那日在松雪書齋前,因隨侍提醒他聖上駕到,他不能拿著女子帕子恭迎皇叔,匆忙之下就將帕子塞在了袖裡,再轉身迎前向皇叔行禮。

緊接著,那宮女忽然暈倒在地,先是御前總管周守恩令幾名宮人將那暈倒宮女扶走,之後皇叔同他隨說了幾句閒話,也就離去。他還沒回過神,人就都已遠去了,那方茶花帕子依然在他袖中,也不知是不是那暈倒的宮女所遺落的。

總要物歸原主,再見著那宮女問一問。蕭珏遂在今日入宮時將帕子帶在身邊,想著待會兒去見皇叔時,順便詢問統掌宮中所有宮人的周守恩,那宮女隸屬宮中哪局哪司,現身在何處。

一想到那宮女,那一日他與她對視時心頭浮起的一絲異樣就又飄過心中。蕭珏依然不明所以但也無法驅除,就默然前行時,忽在身邊縹緲的綠萼清香中,想起他六歲那年初入燕宮時。

那年那日,在拜見過燕朝天子與燕太子後,他依著禮儀,闆闆正正地向他名義上的未婚妻、燕朝的清河公主行禮。與他一般年紀的小女孩,肌膚瓷白,眉目如畫,卻從見到他起就板著嬌嫩的臉龐,似是並不喜他。

他行禮後默然看著女孩,以為或要受責難,卻看她長睫如蝶輕閃了一下,突然粲然一笑,如雪霽雲開。他尚因那一瞬的明光怔怔然時,他的手已被她溫暖牽住,她邊拉著他往前跑,邊在雪光中回頭笑看他,說要帶他去看她宮裡新開的梅花。

紫宸宮宮人直房中,慕煙身上已是御前宮女裝束。今日她將正式侍奉在御側,大宮女凝秋為此正對她做最後的叮囑,慕煙垂首受教,一一答應下來,道定會遵從凝秋姐姐的囑咐,嚴守禦前規矩,盡心伺候聖上。

凝秋聽少女說得誠懇鄭重,不似前兩日總是懨懨不語,像是到底明白了御前伺候之事的厲害,心中終於略鬆了口氣。伴君如伴虎,聖上今時對姜煙雨似是另眼相看,來日可不好說,姜煙雨身為御前宮人,必須謹守規矩不犯錯,這是為她自己好。

諸事交代完畢,凝秋就領著姜煙雨往清晏殿走。通往御前的廊道上,慕煙跟隨在凝秋身後,腳下一步步走得沉穩堅定,一如她暗暗下定的決心。

昨夜啟帝的到來,進一步刺激了她心中的仇恨,她確定她無法在啟帝安然活著的情況下,如皇兄所言“好好活著”。先前在西苑花房時,她還在皇兄的遺言與復仇的恨火之間掙扎,然而她在西苑花房苟且偷生,啟帝卻自己走到她面前,又牽扯著令她做他的御前宮女,那麼這便是天意,上蒼要她不再搖擺,選擇為兄報仇。

清晏殿外,蕭珏也正走來。他將走至殿門前時,抬眼見兩名宮女正一前一後走近,在後的那名宮女正是前幾日他在松雪書齋遇到的那位,只是此刻她所穿著的不是低階宮女的淡綠色宮衣,而是御前宮女服飾。

蕭珏就在殿門前停下。凝秋那日未隨侍聖駕至松雪書齋,不知姜煙雨或許認識永寧郡王,就如儀停退在郡王身側,輕聲提醒姜煙雨與她一同向永寧郡王請安。

然凝秋剛剛屈膝,就見永寧郡王抬手令她二人起身。郡王殿下徑走到她身後的姜煙雨面前,從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遞向姜煙雨問道:“這是你丟的嗎?”

那日他這樣問時,少女就沒即刻回答,今日也是如此。蕭珏見她微微抬眼,眸光在他面上輕掠一瞬,就又迅速地垂低下去,彷彿落花飄落枝頭。

那日在松雪書齋前見蕭珏敬稱來人為“皇叔”時,慕煙就明白了自己的愚蠢。年輕男子便是年輕男子,少年便是少年,她竟曾真聽信了啟帝自稱為永寧郡王的鬼話,以為蕭珏是因世事滄桑而比年齡老相了些,以為蕭珏那大他七歲的皇叔,是他本人,是她的故人。

因這茶花帕子是啟帝誆她所繡,慕煙心中並不想要,就一時遲疑未接。蕭珏也不急惱,託帕的手仍抬著,再次溫聲問少女道:“這是你的嗎?”

他話音剛落,身側殿門忽被推開,一隻修長的手從內伸出,徑將茶花帕子拿走,伴著清朗的一聲:“朕的。”

第10章

清晏殿東暖閣中,永寧郡王在拜見過皇叔後,被賜座用茶。宮人們捧著茶盤入殿,周守恩略挽衣袖,欲如常端茶奉與聖上時,忽心念一動,沒親自動手,而是朝侍立一邊的姜煙雨遞了個眼色,示意她近前伺候。

慕煙就抑著複雜心緒,真如恭謹侍奉的御前宮女,垂著眼將一盅新沏的香茶捧與啟帝,再將另一盅捧與蕭珏,而後低眉順眼地往後退走了幾步,要按著御前規矩,隨捧空茶盤離開的宮人們,一同退至暖閣簾外。

卻聽“篤篤”幾聲,攔住了她退下的步伐,是指關節敲擊榻幾漆面的聲響,啟帝的聲音亦朗朗響起道:“給朕剝幾個栗子。”

慕煙就低頭“是”了一聲,走近侍立在雕花榻几旁,邊拿起乾果碟裡的栗子剝著,邊低頭聽啟帝與蕭珏閒話,說他送來的綠梅不錯,若得空會親自去他宮中賞看等等。

蕭珏就坐在榻對面的圈椅上,邊喝茶邊與榻上皇叔閒話時,自然會將少女剝慄的動作看在眼裡。那少女肌膚極白,因而手指上紅紫的凍瘡就凸顯得有幾分觸目驚心,按理體膚有疾的宮人無法到御前伺候,按理御前宮人不幹粗活不會凍得生瘡,蕭珏再想幾日前遇見她時,她還是宮中最低階的宮女,這時卻已是御前宮人,心中不由泛起幾絲不解與好奇。

正暗想著,蕭珏見少女剝慄的動作微微一頓,手指也僵了一僵。略一思量,蕭珏即猜到少女如此的因由,暖閣地下有地龍、閣內又生著炭盆,可說是溫暖如春,這少女手上凍瘡定是因此在發癢,少女下意識想揉搓手指止癢,可因在御前,不能有此失禮動作,只能強行忍著。

蕭珏雖宅心仁厚,卻也明君臣之禮,若這少女是他自己的侍女,他定會令她不必忍著、會予她治瘡藥膏之類,然這是在御前,諸事沒有臣子置喙的餘地。

他深明道理,可見少女忍得眉尖微蹙,想她那日暈倒在松雪書齋前的嬌弱情景,心頭憐意愈重,有幾分耐不住要開口時,忽見對面皇叔放下了咬了半口的栗子。

“怎麼吃著不香甜”,皇叔似對栗子味道不滿,吩咐少女道,“先別剝了。”

慕煙應聲道“是”,垂手在袖中,並著手指暗暗揉搓了幾下,將那鑽心噬骨的癢意暫時壓了下去。

蕭珏悄見少女神色稍舒,自己心中也輕快些時,又聽皇叔說道:“也不知膳房從哪裡弄來這些沒滋味的栗子,還不如朕從前在魏博府裡吃的有味道。”

若是進貢給聖上的栗子還味道不好,那這天下也再沒有半個好栗子了,蕭珏想皇叔這在衣食上挑剔的性子,還和從前的小叔叔沒有兩樣。

雖然只是幾個栗子而已,但天子一言一行都牽繫著天下蒼生,若真為此追查問責下去,也是能叫底下人仰馬翻的。蕭珏就道:“許是剛喝了茶的緣故,茶味遮了栗子的味道,所以皇叔吃著不香甜。”

皇叔似覺他說得有理,就未問責下去,而是撣了撣手上碎末後,就要拿帕子擦手。那方被皇叔拿走的茶花帕子,此刻就擱在幾邊,皇叔撣手後順手拎起其一角,就要擦手時,忽又想起什麼,將茶花帕子放下,另命宮人打水送手巾來。

蕭珏知道皇叔朝事繁多,也不敢多待打擾,在與皇叔又說了幾句閒話後,見自己已在此處坐了有兩盞茶時間了,就起身告退,縱皇叔留他再坐坐,也稱自己該回去讀書了。

皇叔也不勉強,只笑讓他無事常來。蕭珏答應了一聲,拱手退至暖閣垂簾外,就要走時,回頭看了一眼,見宮人捧水入內後,少女在周守恩示意下,將手巾打溼擰乾,雙手奉與皇叔。隔著薄如輕煙的珠影紗簾,少女纖弱的身姿彷彿蒙上了一層水墨畫,她眉眼溫順低垂,纖長的睫毛安然不動,如恬靜的蝶。

皇帝今日摺子還沒批完,在侄子走後,將手擦拭乾淨,就起身離了窗榻,一邊往堆著摺子的御案走,一邊吩咐道:“留個人給朕研墨,其他人都下去。”

往常若聖上只留一名奴才侍奉在旁,這人選都是御前總管周守恩,但今日,周守恩不擔這差事,聽聖上如此吩咐,就用眼神示意一旁站著不動的姜煙雨,輕聲催道:“還不快去侍奉筆墨。”

慕煙雖然心內極其厭恨啟帝其人,但這時她卻想多多待在啟帝身邊,因刺殺之事不是貿然能成的,需要徐徐圖之,在真正動手前,她需要摸清啟帝日常作息、起居習慣,摸清御前侍衛宮人輪值排班等諸多之事,需在對刺殺有十成把握時,才能動手。

她不怕死。她知道憑她一己之力,縱能刺殺成功,也絕不可能逃出生天,已決定在殺死啟帝后隨即自戕。她不怕死,她只怕自己死得無用,若她一時為仇恨所激,倉促刺殺失敗,既未能殺死啟帝又負了皇兄的遺願,那她到了黃泉路上也無顏去見皇兄。

慕煙邊心想著小不忍則亂大謀,邊微垂著眼走至御案旁,略挽衣袖,施水在一方澄泥硯中,執著朱錠輕輕研磨,十足地小心侍奉,神色恭謹。

“吱呀”一聲,朱漆描金的殿門被在外闔上,暖閣內唯就御案處的主僕兩人。極安靜,除了朱錠摩挲硯堂的輕微聲響,便只有硃筆落在摺子上的輕沙聲,御案前鎏金香鼎焚煙細細,那縹緲迷離的淡白,彷彿是天青細雨時飄揚在山巒間的朦朦水霧,朱錠與硃筆漸次落著沙沙的雨絲,千絲萬線地交織紛揚在暖閣中,將這天下最至尊繁華地漸漸濡溼。

輕煙細雨中,皇帝忽然開口問道:“不想知道朕為何自稱是永寧郡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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