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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煙不防啟帝突然說話,心裡微驚。她當然想知道啟帝行事的因由,只是她現下的身份容不得她“放肆”,慕煙就將眉眼垂得更低,恭聲回答道:“陛下行事自有因由,奴婢不敢妄揣聖意。”

皇帝執筆舔了舔朱墨,微抬眼看她神色,又問道:“願意來朕身邊伺候嗎?”

慕煙還記著自己在松雪書齋所說的“仰慕聖上”“想到聖上身邊伺候”的鬼話,那時的一時胡言,好似成就了今日御前伺候之事,慕煙就越發恭謹回說道:“奴婢自然願意,這本是奴婢的心願。奴婢謝陛下成全,日後一定盡心伺候,以報陛下隆恩。”

皇帝原想著這少女既心怯膽薄,又不知天高地厚地仰慕著當朝天子,初為御前宮人的第一天,單獨在他身邊伺候時,應是既膽怯又害羞的,緣何他這會兒看她神色,倒是淡然冷靜居多,眉眼間似無膽怯害羞之色?

皇帝心內有些不解,但忙於朝事,一時也未多想,就繼續專注政事,將案上堆如小山的摺子漸漸批完。坐了許久未動,他身體也有兩分乏,想要換件衣裳出殿走動走動,就邊起身往後殿走,邊吩咐道:“過來為朕更衣。”

少女跟隨的步伐卻似有些滯緩。皇帝回頭看了一眼,見少女又垂著眼眸、緊步跟上來了。皇帝走至後殿等著被伺候更衣,卻見少女站著不動,神情似有幾分無措,想起她應不知他衣物收在何處,就指著殿角的紫檀雕九龍紋大櫃道:“裡頭應有件如意雲紋袍,朕就換穿那件。”

皇帝想這件衣袍她應認得的,這是他以永寧郡王的身份,在松雪書齋與她相見時穿著的常服。他負手在一邊,看少女開啟衣櫃後不久將衣裳找著了,就展開雙臂,等著少女來為他解開身上衣裳。

這是極簡單的伺候差事,然而少女過來的步伐,可以說是磨磨蹭蹭了。她緩緩地走至他身前,踮起腳尖,將兩隻手搭在他衣襟上時,皇帝因她低著眉眼看不見她面上神色,就見她白皙的臉頰連著耳根,瞬間浮起了一片薄紅,欲解他衣紐的指尖也輕輕顫著,彷彿那粒金紐子是隻小舟,她滿心的羞意如春水迭漲,使得小舟悠悠盪盪。

原來先前的淡然冷靜不過是強裝,皇帝默默心道。

雖然世間有男女之防,但對於真正的侍女來說,服侍男主子更衣,是件極為尋常的伺候之事,並不會因此感到心中不適,並動不動臉紅。

可是慕煙此前從未伺候過人,她九歲前是金尊玉貴的公主,受著詩書禮教,九歲後被幽禁多年的時光裡只能偶爾見到皇兄,與其他陌生男子沒有任何接觸,男女有別的觀念深深刻在她骨子裡,是以即使她十分明白她現在的身份是御前宮女,她當隱忍恭謹服侍啟帝更衣,但為一陌生男子解換衣裳之事,仍是大大超出她的心理防線,使她一時難以淡然處之。

她的這份難以淡然,徑就被皇帝誤以為是少女因仰慕而有的歡喜與害羞。皇帝微垂著眼,瞧著少女臉頰耳根皆暈著薄薄桃花色,那原本潔白剔透的耳垂,此刻因緋色暈染,宛是晶瑩的紅玉,觸手生溫。

皇帝不覺看怔時,慕煙只覺指尖已沁出汗來,那粒金紐子更是滑溜溜的捉握不住。一“笨手笨腳”、連更衣也伺候不好的宮女,如何能常伴帝側,慕煙知曉不能如此,硬逼著自己壓下心中紛亂,抬起雙眸,欲快些尋捉那衣紐解了,速戰速決。

然而她微一抬首,就見啟帝正低首看著她,她這一抬眸,正叫自己眸光全撞進他幽幽看她的眸光裡。

第11章

凝秋教過她的,直視天子乃是不敬之舉,慕煙心中一驚,正不知要如何是好時,聽啟帝輕咳一聲道:“罷了,朕自己來。”

慕煙就忙垂下手退到一邊,低著頭,眼角餘光見啟帝輕巧地將金紐粒解了,將身上織金龍袍除下,另換穿上那件輕便的如意雲紋錦袍。她忐忑著看啟帝整一整衣裳後就往殿外走,遲疑一瞬後跟侍在後,見啟帝既沒責罰她,也沒斥退她這笨手笨腳的宮女,似乎默允她隨侍出行。

皇帝弓馬功夫精湛,閒暇時常往宮中射圃校射為樂,鬆快鬆快筋骨。他一聲吩咐,御輦隨即被抬來,前往射圃的路上,御駕聲勢浩浩蕩蕩、前呼後擁。

正是申時,日頭尚好,皇帝在御輦上倚坐了一陣,感覺眼角餘光處似空落落的,不禁回頭望了一眼。御前宮女皆是一色的粉霞襦綠羅裙,可他卻在一眾隨侍宮人中一眼就望見了她,即使她正低垂著眉眼走路,他根本瞧不清她的面容,卻清楚知曉那道清纖的身影就是她,見她所繫的間色綠羅裙隨她緩行步伐如春水輕漾,鬢邊一支銀簪在日光下熠熠閃爍,似春陽下冰雪正化融。

皇帝轉過頭來,任陽光暖洋洋地照曬在他身上,只覺心底似是正被陽光曬照著的一捧春水,溫軟安逸平靜。他疏懶地倚著輦背,微眯著眼瞧在琉璃瓦上躍動的眩目金光,想就快要到正月底了,寒氣退卻,天氣是要轉暖了。

在抵達射圃前,御駕先在浮碧亭畔停了一停。浮碧亭中,後宮多位妃嬪原在此處賞景閒話,以為今日和從前許多個閒逸無聊的日子沒什麼區別時,忽見聖駕經過,皆心中既驚且喜,連忙出亭行禮恭迎。

聖上是在登基次年,在獨孤太后的安排與前朝大臣的議請下,迎納功臣之女入宮。如今三四年過去,大啟皇后之位依然虛懸,後宮之事由家世最盛、位份最高的三名妃子日常協理。但說是如此,其實也無甚後宮之事可理,聖上從前御駕親征時無暇入後宮,現今雖天下將定卻也依然忙於朝事。莫說侍寢,妃嬪們等閒都難見聖上一面,上一次見聖上還是在元宵夜宴呢。

妃嬪們出亭相迎,皇帝就令宮人將御輦停了一停。後宮以三妃為尊,純妃李氏乃李相的孫女,儀妃秦氏出身將門,敏妃獨孤氏則是太后的侄女,皇帝和她們三人說了幾句話,讓她們繼續在此賞景遊樂,就要走時,敏妃請求同往射圃,以瞻陛下風采,純妃、儀妃亦同求之。

皇帝只覺是件芝麻小事,就答應下來,三妃的轎輦遂隨行在御駕之後,抵達宮中射圃。然而當下了御輦,皇帝眸光越過三妃,悄瞥向和眾多宮人侍立在一處的少女時,又忽覺自己此舉似乎不十分妥當。

他沒琢磨出是如何不妥當時,在旁侍奉的周守恩已請他擇選御弓。因天子常來,射圃常備著十幾張御弓,宮人們正將弓都捧來,等待聖上一一擇選。

敏妃獨孤氏為顯自己與另外二妃不同,不是前幾年才有幸被選為后妃、侍奉聖上,而是早在魏博時就與聖上有青梅竹馬的表兄妹之情,就在聖上選看弓箭時,當著純妃、儀妃的面,一邊陪看一邊笑說道:

“陛下,這張犀角弓和您少年時在魏博用的那張很像呢。臣妾還記得,有一年您持著那張弓親自狩獵墨狐給太后娘娘做大氅,太后娘娘很是歡喜,直誇您孝順呢。”

敏妃出身獨孤氏,確實在名義上是聖上的表妹,幼少時也常往魏博節度使府中走動,與聖上是早認識的。但,就只是認識而已,並不相知,她不知曉蕭家秘事,不知她這簡單一句追憶舊事並凸顯自己與眾不同的話,恰好隱秘地踩在了天子多年的心結上。

敏妃只見純、儀二妃神色似有黯然,暗自得意時,又見聖上微微一笑道:“你這麼一說,朕似乎想起來了。”

敏妃更是歡喜,越發大膽了些,笑如銀鈴道:“那麼陛下就選這張犀角弓吧。”

聖上拿起那張犀角弓,挽如滿月,搭箭射出。“咄咄”數聲,白翎羽箭疾如流星接連正中鵠心,最後一支甚至生生劈入前支的箭尾,將前箭穿裂後仍以不可阻擋之勢穿透箭靶鵠心,深深釘射在遠處的圍欄上。

一剎的寂靜後,不僅三妃歡聲叫好,侍衛宮人等亦喝彩如雷,然而滿眼滿耳的歡呼中,皇帝卻覺意興闌珊。他挽著手中長弓,淡然笑看妃子們面上的敬悅之色,心思清涼。

他知妃子們此刻面上的敬悅之色不是假的,也知這只是因為他是皇帝。如果皇兄沒有駕崩,又或者此刻坐在皇位上的人是韞玉,以妃嬪身份入宮的她們,依然會敬畏喜歡著啟朝的天子,不管那人是蕭恆容、蕭恆宸抑或蕭珏,都可以,只要是天子即可。

而她,似乎是不一樣的,即使知道那樣可怕的流言,即使是“永寧郡王”在親自逼問她,亦堅定地說她仰慕蕭恆容、她相信蕭恆容,她明明是那樣膽怯的一個人,卻在那時那樣地勇敢。

在來到他身邊後,她也不似這些妃子總對他有所求,似乎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她就已心滿意足。皇帝悄然瞥看向宮人中的少女,見她正怔怔看著執弓的他,神情竟似有些痴了。

她對自己痴心一片,那他對她呢,他先前為何要假稱是永寧郡王戲弄她,現下又為何要她做御前宮女呢?皇帝悄將眸光收回,然而心中浮起一絲迷茫,無法抑除。

這絲迷茫一直縈繞在皇帝的心頭,從黃昏時離開射圃,到用晚膳到膳後看書,片刻未曾消散。雖然手裡握著書卷,但在夜燈下倚著窗榻的皇帝,並未認真在看,眼角餘光一時瞄看榻几上的茶花帕子,一時瞥看侍立在榻旁的少女,思緒如浮塵飛絮沒個著落。

想著想著,皇帝忽然想起不少人會養貓狗兔雀取樂。因覺貓兒兔兒有趣,便想養在身邊,無事時逗弄一番,或打發閒暇或放鬆心情。皇帝這般一想,只覺心頭迷茫登時就有了去處,他眸光越過書卷看著少女,想她膽怯柔弱、容易受驚,不正像一隻兔子,他第一次見她時,隔著花架她那紅通通的一雙眼,不也正似是隻小兔子般。

侍立在榻邊的慕煙,不知皇帝正在心中將她比作兔子,心裡正想著白日射圃裡皇帝百步穿楊的情景。啟帝武藝高強而她不僅不會武還身形瘦弱力氣有限,即使趁其不備,也絕無可能在啟帝清醒時刺殺成功,定需選在其深眠或昏迷時候。

記得史上有宮女不堪天子虐待,聯手趁天子睡著用繩勒殺卻不慎驚醒天子、勒殺失敗的事,她力氣小、又只一個人,更是走不通勒殺這條路,當選利器,爭取對啟帝一劍封喉。

只是御前對利器管理極嚴,莫說刀劍這等她根本弄不到也無法貼身藏匿的物件,就是剪刀等,日常拿取使用也有專人記檔,無法偷偷藏下一把。慕煙正覺十分棘手,忽然心念一動,眼簾一抬,望向前方的案桌。

紫檀小桌上,白玉果盤裡摞著貢橙,在那之旁,就擱著一柄鑲金嵌寶石的小刀,作為剖切水果之用。如果啟帝這會兒只留她一人在身邊伺候,如果啟帝這會兒睏倦睡著,那她何須費心找藏利器,徑可在此刻拿起小刀實施刺殺,為兄報仇。

只可惜啟帝這會兒正翻著書頁,依然精神爽利,而殿內也不只她一人伺候,如總管周守恩等也侍在一邊。慕煙不由心中惋惜,感覺自己錯失了一個絕佳的刺殺機會。

她不知皇帝一直在悄悄瞄看她,不知她悄抬眸望向案桌果盤的動作,和眸中不由流露出的一絲渴求與悵然之色,盡落在皇帝眼裡。

只是由於皇帝對少女誤會在先,少女此刻因望見小刀的熱切渴求和無法刺殺的悵然惋惜,落在皇帝眼裡,就完全被解讀成了另一種意思,皇帝以為,小兔子這是饞橙子了。

就放下手中書卷,皇帝似看書看累了,吩咐道:“將那橙子切給朕嚐嚐。”

慕煙就在皇帝吩咐和周總管示意下,走到紫檀小桌旁,將一隻新橙用小刀剖開,將鮮嫩多汁的橙肉,仔細剔入琉璃碗中。在持小刀剖開橙子時,慕煙心中猶為這一刀不能落在皇帝身上甚感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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