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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已過了掌燈時,府裡早已燈火通明。他的通房大丫頭紫雲看見他回來,忙迎上來給他換衣服:"爺可回來了,上頭已經傳過晚飯,我給爺留下了,先去請安了,再回來用吧。"

馮紫英點點頭,換過了衣服就往上房去。

馮父是武將,現在老了,歷練多了,原先暴躁的性子改了些,前先時候剛告了假,晚間愛在家裡待著,早年的浴血征戰換得今天的太平安逸,再不好好享受就遲了,當今皇上又是刻薄陰忌的性子,一手一心地整頓新朝綱。幾個王爺也不安分,朝局明穩實亂。他想好了,這時局如賭局晦暗不明,莊家和賭家看不出誰有必贏的把握。徒然攀附不如在家韜光養晦。馮將軍儲存實力,做出一副求田問舍與世無爭的姿態。

馮紫英進來,早有大丫鬟通報了,眾人趕著打起簾子,引他進去。

屋裡陳設考究而不堂皇,燃著五隻青玉燈,引著博山香,香氣溫潤,游龍似地繞住了人。這都是他母親的功勞,又因他父親一意要韜光養晦,因此雖然富貴卻不扎眼。此時他父親正斜靠在東首青鍛引枕上,對著他母親說話,一見他來,且住了,受了他的禮,他母親才道:"這早晚才回來,用過了飯沒有。"

馮紫英笑道:"未給二老請安,兒怎麼敢先用。"馮母笑道:"這會子我和你父親說說不打緊的話,你先去用了,你們爺倆再揀緊要的話說,我並不敢多耽誤。"

馮父靠在炕上慢慢地喝茶,聽了馮母的話也不反對,隨口問了幾句他的功課,就道:"你先退下吧,晚間得空自己看看書,也不用特意到我跟前來立規矩,你心裡清楚,做事安穩,這點我和你母親都是極歡喜的。"

馮紫英得了他父親贊,面上也從容,反而是他母親喜笑顏開。馮紫英且不退下,笑道:"母親大人在這更好,兒子有一件事要央請你們二位做主。"

馮父睨了馮母一眼笑道:"這可是你養的好兒子,火星似地,一讚就炸,我這邊才誇他兩句,條件就出來了!"

馮母笑:"你且聽他說,不對咱們再駁不遲。"

馮紫英上前去挨著馮母坐下,道:"還是你老人家體貼我,兒子說出來保不定你還要歡喜呢。"

馮父道:"磨磨蹭蹭的,小猴崽子,既是好事,你還不快說!"

"是!"馮紫英站起來回道:"兒子想自己也不小了,所以想著今年和賈家的姑娘完婚,還請二老替兒子做主。"

"娶親是對的,只是不能同賈家。"馮父坐直了身子盯著他道:"你母親和我剛才就在議這個事,我們已經想著替你另定好親。"馮母點頭道:"定了納蘭家的雨蟬,你自幼也是相熟的,人品相貌我和你父親都滿意,家世和咱們家也相當。"

"怎麼會這樣,無端端要悔婚。"馮紫英驚愕地問,轉臉看著他母親,馮母也是一樣的態度。三人靜默著,屋裡的燭光漸漸暗下來,馮母摒退了下人,自己去剔亮了燈。那燭花一爆,屋子裡,陡然一亮,馮紫英心裡一驚,好象要看見什麼又看不見。

馮紫英跪下來,叩頭道:"父親是沙場裡滾打過來是的人,一向重信義,因此我並不敢胡亂的懷疑您,但這事關兒子終身,還請您明示!"

馮父不語,馮紫英只管直直地跪著,一言不發,像角落裡的景泰藍的官窯。

馮父望了馮母一眼,嘆道:"這些事還是你們女人家說的好。"

"好吧。"馮母跟著嘆了口氣,一面拉馮紫英起來,自己走到西首坐下,緩緩開言道:"我們是和賈家訂過親沒錯。可是現在賈家已經倒得七七八八了,你在朝廷裡做事,這點形勢是看得出來的,用不著我和你父親兩個閉門不出的人來提醒。"

"母親!"馮紫英截口道:"這個不重要,我原是看中她的人,她家世好固然好,兒子也不是傻子,自然喜歡錦上添花的事,可是現在賈家倒了,倒了也不是她的過錯,我不願用這個來苛責她。"

馮夫人垂下眼瞼,無可奈何地搖頭。她清楚自己兒子的個性,看來今天勢必要搞到水落石出才罷休。她又看了丈夫一眼,才對馮紫英道:"我對你實話說了吧,惜春的身世有問題,我們斷不能這樣的人當我們家的媳婦。

……

馮母絮絮地說著,馮紫英只管聽著,良久,他抬起眼,一線流光,在他父親掛在牆上的劍鞘上曲曲折折地伏著,像一條致命的毒蛇。

門雖關得緊,依然有風透進來。因那風是拼了命擠進來的,吹到身上就越發的陰寒入骨,像一把把鋼針扎進骨頭裡,定牢了人的要害,使人絲毫動彈不得。馮紫英沉默著,慢慢告退出去。

惜春鬢間的那朵山茶謝了,馮紫英也沒有再來。

惜春雖然一如既往地做著自己的事,心裡卻總是不安定的。他若不說來還好,他許了來又不來。她不免心裡著慌。譴入畫去找來意兒來問,入畫去了半日回道:"東府那邊珍大爺遇赦了,世襲的功名雖革了,卻特許留在京裡,原處待用,聽人說不日就有起復的可能,因此大奶奶高興地不得了,張羅著慶祝。來意兒忙得腳不沾地,早沒了人影。

"他遇赦了!"惜春驚得站起來,書一個沒放好,打翻了茶盞,茶水潑了一裙子,滴滴噠噠的好象從水裡剛撈起一捧暗綠色水藻。

入畫看著她驚愕的表情,溼噠噠的裙子,欲言又止,她現在已經知道惜春的身世,對她的失態也就不覺得奇怪了。惜春慢慢坐下去,恢復了正常。入畫看了她一眼,輕輕地說下去:"我聽東府的人說,是太后薨逝皇上大赦天下才許留京的,馮將軍好象也幫了不少忙!"

這是題中應有之意,惜春並不奇怪,反而有些寬心。她想起馮紫英的承諾,他的失約或許是在幫賈珍四處疏通情有可原。惜春不由地笑了笑,對入畫說:"知道了!明日你再跑一趟,幫我跟珍大爺道賀,就說我賀他留京,其他話不用多說。"

"還有……"惜春沉吟著,"你珍大爺既然得回來,寶二爺就該回得來,你去家裡看看,林姐姐那邊要是有什麼不妥,定要回來告訴我。"

"是!"入畫一一應了,退了出來。

外面月光鮮豔。入畫側頭看自己的影子摺疊在牆上,單薄的好象小時候唱皮影戲的畫紙人。有點涼意,身後風颳過枝頭,聲響清晰。她驀然想起很多鬼怪的事,嚇得一路唸佛,低著頭只管往自己屋子走。

"你來。"入畫剛走到房門口,就看見人影一閃,閃出來拉她手。她嚇得半死,幸好已聽出那聲音是誰,也不掙扎,由他拉到僻靜處,就著月光一看,果然是來意兒,便嗔:"作死啊,下午又找你不到,現在突然冒出來!我被你嚇得要喊魂收驚了!"

"真的要死了,我的死活全在你手上。單看你救不救我。"來意兒說。入畫聞言一愣,留神看來意兒臉色發青,並不像平時共她嬉笑的樣子,心下一沉,把著他的手急急問:"怎麼了,你快說!"

"珍大爺要我讓你辦一件事,否則就把我給老太爺送藥的事情抖出去,叫官府辦我一個"陰謀弒主"的罪!入畫,我吃不了兜著走,你定要幫我!"來意兒垂頭喪氣道:"這些人過河拆橋我是知道的,可是我這河還沒過,不能就這麼掉河裡淹死!"

"幫老太爺送藥有……"入畫原還不解,一眼看見地下石子如卵,一粒一粒。她突然什麼都明白了!心裡驚得不得了!捂嘴道:"……你給老太爺送毒藥,你幫他——殺人!"

來意兒面無表情地點頭,好象回到許久以前。數年之前的那個遙遠夜晚,星辰淡白的凌晨。一切彷彿被時間曝光,記憶是灰白色。廂房已空,床鋪已冷,他跪在那裡小心地將一顆顆紅丸收進錦盒裡。捏起藥丸細看,那妖豔如血的紅色,父親的命,一生的精血都凝在這上面。

看得久了,那紅色已然化開漲蔓開來,變成重重的圍氈。他的心厚得密不透風。耳邊迴響著賈珍的話:"將這藥丸送去玄真觀,先只送他六粒,讓道士給他。等道士找你要方子時也不要給,只多給他幾粒就是。等他離不得這藥的時候再把方子給他。你該知道怎樣做才不露痕跡。爺有心栽培你,卻也要考驗你。你若做得好,爺就賞你三千兩外加熱河莊子上的一所宅子。"

來意兒漲紅了臉,像一隻狩獵的小獸蹲在地上,目光是定的,心卻跳得比屋外響起的腳步聲還快。此事上不可告天地,下不可告兄弟。然而三千兩外加熱河莊子上的一座宅子又是莫大的誘惑。男兒先立業後成家,沒有這些他怎麼娶入畫?沒有賈珍的重用又怎麼出人頭地?一輩子當孌童?呸!

良久,他咬著牙冷笑一聲:"他殺得,我就殺不得麼?天打五雷轟的話,我也不是排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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