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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另一個小夥子從懷裡摸出菸斗,用兩塊石子夾起了一個紅色的木炭,燃著了菸斗。

“我覺得你的模樣很像一個人……”我藉著篝火的光亮打量著吸菸斗的小夥子。我在想那個人端起菸斗踱步的模樣。

這個小夥子剛剛二十歲左右,可他的神氣已經很像一個學者了,眼睛微眯,因為總是昂頭看人,所以薄薄的腦殼上過早地有了幾道橫紋。他的頭髮可笑地向後梳理,已經留起了背頭。我想告訴他:一個人不能過早地留起這種髮式——我剛要對他這樣講,梅子就說了:

“你這麼年輕就吸這麼大的菸斗啊?”

小夥子把菸斗從嘴裡拔出來,幅度很小地擺動一下,顯得極有風度:“怎樣嘛……”

這種淺薄的模仿令人覺得不能忍受。我不再理他,轉過臉跟別的年輕人講話。

那個頭髮焦黃的小夥子還是固執地問:“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呀?”

“不是告訴你了嗎?我們是來結婚的。”

“專門來結婚嗎?”

梅子笑了。

我說:“對,我們是專門結婚的人。我們一輩子就在這山野平原上跑來跑去地結婚。”

小夥子姑娘們“轟”地一下笑開了。大概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人——如果真的有人可以花上一輩子時間在大地上奔波結婚,那該多麼滑稽。

<h5>3</h5>

我想這個別出心裁的回答會讓他們記住的——當他們很久以後回憶起這次考察的時候,一定會首先記起他們遇到了一對奇怪的男女:他們一輩子都在山野和平原上奔跑結婚……

這其實就是一種“熱情的流浪”。與那些冷漠的流浪不同,這種流浪是心懷了一種熾熱的——這在我們的家族裡是絕不陌生的,從外祖父與外祖母的奔波、到父親的一生流離……

我最願意回想的,就是小時候跟上柺子四哥在野外過夜的情景。我們看著打魚人點起的火把,聽著他們呼叫的號子,躺在蘆青河入海口久久不眠。各種小動物弄出的聲音都進入了耳膜,我甚至聽到了秸稈垛子裡有人咳嗽。柺子四哥噴著鼻子說:“那是刺蝟咳嗽,它就像老頭兒一樣,吭吭,吭吭……”

我回來學刺蝟咳嗽給外祖母聽,想不到她非但不笑,還沉起了臉。果然,這一下又觸到了往事。外祖母說:“你外祖父有幾天夜裡老聽到後窗有人咳嗽,有一次他摸出去看了看,什麼也沒發現。‘是個刺蝟’,你外祖父跟我說。他說得聲音很大,告訴我‘是個刺蝟在那兒咳嗽’。可是第二天,他把你父親叫到屋裡,兩人說了很久。第三天夜裡,你父親急匆匆跑進來,滿臉蠟黃。後來我才知道,他一夜沒睡,他把那個帽子——有個小圓洞的帽子往桌子上一扔,嚷著:‘不錯,是個大刺蝟。’我看見帽子上沾了血。你父親說:‘它在那兒咳嗽,我就給了它一槍’……”

……

水庫邊的篝火還在躥跳,刺耳的音樂聲響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一個穿牛仔褲的姑娘手裡提了一個很大的錄音機。音樂聲裡,有人原地扭動起來。扭啊扭啊,篝火把他們的身影鋪在地上,不停地抖動。兩個影子、三個影子,更多的影子疊起來,疊得很高很高。

“白皮,你這個壞蛋,把聲音再放大些!”一個沙沙的嗓子叫著。

叫“白皮”的那個姑娘把音量放得更大了。

火焰往上猛躥,它也在樂聲裡舞蹈。我漸漸注意到他們當中有一個孤獨的小夥子,惟有他沒有加入狂舞的人群。他在一邊站著,面色陰鬱。後來他終於轉過臉來,看著我和梅子。我做個手勢,邀他坐過來。誰也沒有注意到他坐在我們身邊。

我們交談起來。我這時想起了一個很老的問題,就是有人在當年問過我的,這會兒我終於有機會再問他一句:

“你為什麼選擇了地質學呢?”

他轉臉看著天空,空中被火焰映得什麼也看不見。停了一會兒,他不好意思地一笑,瞥一眼梅子說:“我們約定了要考地質學院……”

我問:“跟誰約定了?”

“跟她……我們班的一個女同學……”

“我問的是——最初,你們為什麼決定要選擇地質?”

小夥子搖頭:“不知道。好像覺得這挺浪漫的……”

“它哪兒‘浪漫’?”

“做地質工作就要漫山遍野去跑,我覺得這很浪漫——也許這只是年輕人的想法。反正我們準備試一試……”

我沒有做聲。愛情和浪漫的地質學結合在一塊兒,這當然很好。它真的非常有意思。我又問:

“你到底是愛地質學,還是愛它的那種‘浪漫’?”

小夥子認真想了想,最後說:“愛它的‘浪漫’……”

我笑了。我對梅子說:“他很想當個到處奔走的流浪漢……”

小夥子靦腆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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