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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這天我和呂擎正說著話,小鹿一步闖了進來。小夥子幾天不見,比過去黑了一點兒。我想大概他在球場上活動得時間太長,不過因此也顯得更加健壯,英氣逼人。他穿著運動服出現在屋子裡,整個房間立刻換了一種氣氛。呂擎的個子和他差不多高,可是與之相比就文弱多了。小夥子的一雙眼睛永遠帶著微笑,腮部鼓鼓的。他看看我,又看看呂擎和梅子,問:“怎麼了,你們在商量什麼?怎麼一見我就不說話了?”

我對梅子小聲咕噥了幾句。

小鹿的大眼睛閃動著:“你們在說我嗎?”

我告訴他,我和呂擎正商量一些重要事情呢。

“什麼事情?”

“比如說將來到最艱苦的地方去——到遠方去,你敢不敢一起去呢?”

“怎麼不敢?我肯定要去!”他毫不猶豫地喊道。

梅子趕忙阻止:“不行不行,你中學以後還要上大學呢。”

呂擎凡事非常認真,這時對梅子解釋說:“他跟我們不同,他不一定一直走下去。到時候我們可以把他帶到半路,他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再說他出去走一走也有好處,他如果從來沒有到過那些地方,那麼走一趟對他的一生都會是很好的……”

我十分贊同。

梅子說:“他也常常出去,也走得很遠;他在上個學年就參加過夏令營,幾個大城市、市郊,他參加比賽時都去過。”

呂擎搖頭:“城市和郊區算什麼,那種生活面太狹窄了。他不是一直待在城裡嗎?他應該去爬一爬大山,蹚一蹚大河;應該到荒山野嶺去看看,知道一下那裡的人到底是怎樣生活的、他們的各種故事……”

梧桐苗似的小夥子笑了。他拍著手,很興奮:“呂擎哥說得最好不過了!”

梅子有點兒擔心了。我知道她不願我們慫恿她的弟弟,她自己可以隨我們走,但不會讓弟弟中斷學業,用她的話說就是——“不能在這時候耍野了性子。”她說父母如果知道我們在引誘他們的兒子,一定會跟我們沒完的……

我們這會兒只是隨便提一下,想不到小夥子很快當成了一件心事。他一會兒就小聲叮囑我一句,說呂擎他們出發的時候一定要告訴他一聲……呂擎離開我們家時,他還特意追上去,仍然在談論關於出發的事情。

梅子把一切都看在眼裡,這時責備我說:“你們怎麼能這樣慫恿?他還是個孩子,他會很認真的!”

她有些激動。我想不到她會把眼前這件事看得如此嚴重。她未免有些過分牽掛自己的弟弟了。我跟她開玩笑、逗她,她仍然板著臉,這就不得不使我格外慎重了。我也有些認真了,說:“小鹿已經不小了,在這一類事情上他完全可以獨立自主,他也有這個權利。我們不過是隨便徵求了一下他的意見——難道連這樣的事情也要瞞著他?”

“他懂什麼?他還單純得很,你們一說什麼他就會跟著急……”

“一個單純的人真要跟上折騰折騰又有什麼不好?再說現在也沒有機會‘下鄉’了,他連你那樣的經歷都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將來怎麼過日子?到時候他會非常脆弱,將來即便遇到一個小坎兒都過不去——如果讓他管理別人的生活,比如說做了官,帶給大多數人的也只能是苦難……”

“你胡扯到哪裡去了!”梅子打斷了我的話。

正這時候小鹿一步跨進門來,他看看我們的臉色,很快明白了我們在談論什麼,於是就不再提那個話題。他只覺無趣地在屋裡踢踢踏踏走了一會兒,然後就伸伸舌頭離開了。

<h5>2</h5>

也許梅子的擔心多少有些道理:小鹿的熱情越來越大,好長時間無心再做別的事情,總幻想著去遠方、旅行、長長的跋涉之類……最後連我和呂擎也覺得與他一起時說得太多了,同時我也認為自己有更大的責任,不該用一些連我們自己都沒有實行的計劃去鼓動內弟。這個小小的插曲又一次使我明白:人與人的區別竟會這麼大,一個純稚清潔的生命反而會有更多的專注——儘管他對於人生的這種遠行到底意味著什麼還一無所知,儘管他是一張白紙……梅子知道了弟弟的近況之後在一邊嚇唬我說,岳父岳母肯定會因這事兒大發雷霆。我開導梅子:“也別太擔心,反正已經這樣了。再說真到了那一天也沒有什麼。呂擎說得對:總把他圈在一個亂騰騰的城市裡也沒有什麼好的;還有,我們的原籍本來就不是這裡……”

梅子馬上反駁說:“他跟你不一樣,他就出生在這裡。”

“出生在這裡又怎麼了?你父親、母親,他們都是從平原和山區出來的,他們的根在哪裡?他們的孩子遠離了自己的根,就不會健康成長——因為他們一家的血脈連著自己的根。我們應該鼓勵弟弟,讓他有更多的機會去看看父母原來生活的地方,看看那裡的人是怎麼過日子的。呂擎說得多好,他起碼應該明白還有多少人怎樣生活、人世間還有多少過生活的方法。他在學校放假時總可以到外面多走一走、看一看。我們關心愛護自己親人的方法常常是錯誤的,怕這怕那,有時簡直等於怕他更健壯更懂事、更堅強更成熟……”

“可他還小呢……”

“這你就錯了,他是一個大小夥子了。今後我們誰也不能強迫他這樣、那樣,我們只能讓他自己決定——將來的事兒,就讓他自己去決定吧。”

梅子有些生氣了:“你多麼不負責任!你到現在還堅持。這太不負責任了。你在引誘他去當‘盲流’,可他本來正上學,還在體工隊裡集訓,你竟然唆使他去當‘盲流’……”

我忍不住笑出來:“‘盲流’有什麼不好?你男人以前也是個‘盲流’,現在還不是把你給娶來了?現在我倒挺喜歡這個詞兒:‘盲流’,盲目流竄,無拘無束——我就是個‘盲流’嘛……”

“你就是個‘盲流’!”梅子用力跟上一句,讓我一怔。

“……”

我發覺自己想申辯什麼,最後嗓子那兒哽得難受……我曾經是個“盲流”,這是真的;不過……怎麼說呢?我只能說自己是個“盲流”。讓我稍稍難過的是,我此刻從她的口氣中聽出了一點兒什麼;是的,我聽出了她從心底裡對這一類人的厭煩和拒絕……顯而易見,梅子缺乏對“盲流”這個概念的實感,也送給我一片冰涼的心情。

我好長時間再未說話。但後來我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知道自己的父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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