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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發出輕微的一聲“嚓”,停在了院子裡。因為是第一次進來,好奇心讓我忍不住四下打量起來。原來它真是很大啊,這在寸土寸金的橡樹路上太奢侈也太過分了:整個院子佔地足有十五六畝,在主樓和配樓之間有小片的林子和花圃,由一些青石小徑連線起來。因為面積太大了,再加上一些鬱鬱蔥蔥的大樹籠罩,一時難以看清它的格局和麵貌,只產生一種複雜和神秘感。回身看旁邊的這座主樓,青魆魆的,爬在牆上的藤蔓植物死一半活一半,愈顯出了它的滄桑感。這是一幢兩層建築,但因為有高出地面半個窗戶的地下室、大屋頂閣樓,所以實際上是一座所有空間全部得到有效使用的四層樓房。在稍遠的一片竹林旁,是一座面南坐北的長條形廂房,兩層,也有地下室和閣樓,建築面積也在五百平方以上。更遠處的西牆附近好像還有平房之類。仔細些看,會發現腳下的甬道已經重新修過,花圃四周的竹籬也刷上了綠漆。整個院落顯然是剛剛修葺了一番,可想而知樓內也徹底整過了。新的主人入住前必不可少的一場折騰總算進入了尾聲。如今硬體已畢,剩下的軟體就由這個富有經驗的小女子來做吧。

司機把車子泊到左側一個小小的停車場上,而後很快就到廚房裡忙去了,原來他還兼做這幾個人的廚工。這時小白拍拍手,從主樓裡馬上出來兩個穿旗袍的姑娘:一米七五以上的高個子,苗條俊俏,一雙大眼烏閃閃的。她們臉上是標準的高檔酒店服務員那樣的微笑,兩手合起自然地放在胸前較高一點的位置,即蓬鬆的胸脯下邊——胃部偏下一點。她們點頭含笑,卻並不說話,保持了美女應有的矜持和內向。倒是小白稍有急促地逐一介紹了她們,說一個是秋菊,一個是荷花。當然是藝名。她們可以算做藝術家吧?我這樣問著,想象著面前這個無所不能的小白她有無培訓青年藝術家的能力。我向兩位姑娘問好,她們這才開口回應,一齊說“先生好”。小白說請先生進客廳喝茶吧,我謝過,說先四下裡看一看吧。我在甬道上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驚醒了什麼——最後才明白,我怕驚醒一些沉睡的亡魂……一進入這裡自然而然就會想到那些鬧鬼的故事,那些剛剛逝去的人。我怕一不小心就踏在了誰的腳印上。心裡泛起的疑問太多了,但一時不知從哪裡說起。我抬頭看著主樓,問:“她呢?”

小白一時摸不著頭腦,一臉的茫然。我反應過來,告訴說:“原來的女主人,她是一位老人了,老婦人,現在搬到了哪裡?”小白終於聽明白了,“噢,她啊,早就到別的地方去了,在這座院子開始整修的前幾年就走了。這房子已經空了好久……聽說原來的住戶遭了兇案,女主人瘋了,治了很長時間才算好了一點點,如今要活著也在療養院陪護院那些地方……”

<h5>3</h5>

接下去的一段時間我幾乎沒有說話。她跟在我的身側,一直陪我到處看著。我後來忍不住說:“你還是先忙自己的去吧,讓我一個人在這裡隨便走一走……”她沒有馬上離開,只是沉吟般說了一句:“您……能行?”她悵悵地看著我,終於回主樓那兒去了。

這兒對我來說是多麼陌生又多麼熟悉之地。夢中,不,是凹眼姑娘的敘說,帶我遊遍了它的每一寸、每一間……腳下泛溼的泥土上印著新新舊舊的痕跡,它們交錯積累了幾百年,已全無半點間隙。一條小路伸進了密密的竹林,路旁的枝杈被修剪過,走起來方便多了。以前這裡會是多麼繁茂。竹林中有一些挖成圓形的空洞地帶,新的竹子還沒有長起來,讓人想象這裡以前會有石桌或其他東西——說不定還有搭起的小茅屋小木屋之類。是的,那些聚會的年輕人更願意待在這樣的地方,因為老一代人傳下的堅硬高大的居所已經讓他們住膩了。穿過這些圓洞走下去,踏著剛能容下一隻腳的石塊往前挪動,一出竹林就是那幢邊廂了。我看到門是虛掩的,就推開走了進去。大大小小的隔間,連線的和獨立的,全都無人居住,泛著剛剛粉刷修葺過的氣味。一些傢俱都是新的,沙發上蒙著遮塵布,正待不久有人來掀掉它。看得出後來者全力消除往昔的一切痕跡,就連一些細枝末節也不放過。比如門口的石頭臺階、甬道,上面的石頭也被更換成新的;可是更細的小徑、藏在林子中的石塊,卻依然是老舊發黑的。房子的外牆暫時還沒有改變,它們也是黝黑的顏色。我一間間看著,想象哪一間才是那個蒼白青年的住所?他早就搬出了母親的房間,寧願在這個邊廂裡找一個角落安頓自己,全部的理由也許十分複雜,但主要是遠離父親的一切,包括他生前一直居住的那個高大的主樓。正在我看著一面窗戶出神的時候,突然一陣嗚嗚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在這安靜的時刻嚇人一跳。我的頭皮一憷,不由自主地貼緊在牆上。這聲音婉轉起來,一會兒粗糲一會兒尖細,有時竟像老人泣哭的聲音。我心上一橫,奮力推門,跺著腳進入了隔壁。什麼異樣都沒有,同樣是空屋子,有新放上的幾件傢俱。我仔細觀察,發現這間通向了一個樓梯,在往二樓拐角那兒有一扇小窗,時緩時急的風吹過一道縫隙,也就發出了那樣的聲音。我上前把窗扇推嚴了。

小白走過來時,我正好轉到了邊廂的外邊。我想看看這座長條形樓房的特異結構:既有內樓梯,為什麼還要有一個外接的樓梯呢?這樓梯又是怎樣拐到室內的?樓的二層並沒有長廊,外樓梯肯定是繞進了閣樓,然後再從那裡進入內室,並通向了房間的。當年的設計者可能是為了防火避災的考慮吧,卻想不到給後來的一群頑皮青年留下了嬉戲的方便,更多的懸念、更多的歡樂。我想象中這兒十分適合捉迷藏,如果有鬼魂出沒,那也要便利許多。我相信蒼白青年會因為這個愈加喜愛這個地方。後來,我從一個二樓的帶邊角的不甚規則的房間裡看出了玄機:它表面上看只是一個不大的套間,有小衛生間和內室;內室小得只有十個平方米;但外間有一個黑洞洞的儲物室,推開它,馬上撲來一股讓人掩鼻的黴味。太黑了,腳下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這兒因為極偏僻極不引人注意,所以肯定被後來的裝修者忽略了。我低頭往前小心地探試著,慢慢讓眼睛適應這裡的光線,終於能看清一點點:腳下由老式花磚鋪成,灰塵和舊報紙破布條碎屑等遮去了大部分的花紋。除了一角是一個破舊的大壁櫥,什麼像樣的東西都沒有了。空空的儲物間頂多有五個平方,潮溼憋悶。我拉開壁櫥,裡面是幾個空酒瓶;一側的板壁開了一道幾公分寬的縫隙,不小心碰了一下,它竟然吱一下轉動了——原來是一個半米寬的小門!我壓住心底的驚歎,弓身踏進壁櫥,然後試著進入這道小門——摸索著一直往前,漸漸感到了冷颼颼的風……只拐了兩道彎,就看到了前邊的光亮——往外踏一步就是閣樓了,而這間閣樓一邊通向二層窄窄的樓梯,一邊緊連著外接樓梯。我站在樓梯上喘息著,從這兒正好可以看到樓下站立的小白。她望著我,但並沒有對我出現在外樓梯上有什麼驚訝,可能她以為我是從閣樓那兒正常出來的吧。

小白就住在這個邊廂裡。我問那兩個小姐住哪兒,她指了指西邊的一溜平房。“她們不會害怕嗎?”她點頭:“當然會。誰住這兒也會害怕啊。不過沒有辦法,有關人員來安排我們怎樣住,說主樓和邊廂她們都不能住,只能住平房——從前就是這樣的,這是規矩。我被優待了才住在這裡。”說著把我讓進了她的房間。這間屋子不大,但讓人覺得溫馨可人。沒有辦法,一個美好的女性——哪怕是一個最凡常不過的女性,只要給她一個居所,她很快就會將其弄出一種溫吞吞的氣氛。女人就是女人,在這點上與男人有天壤之別。我看到這裡的小桌、沙發、床,一切都纖塵不染;可愛的潔白的手工粗布鋪在桌子上、沙發上,甚至是椅子靠背上。一束墨菊插在一個粗瓷水罐中,散發出若有若無的藥香味。菊花天生是屬於秋天的,秋天就應該有這樣的氣味。我喜歡菊花。

“你看過廂房和大院了,怎麼樣?”小白亮晶晶的眼睛揚起來。

我剛從黑乎乎的房間裡走出,坐在這樣潔淨清香的地方,迎視著一對美麗的眸子,心情一下改變了許多。我覺得環境真是太重要了,因為回想一下在環球集團的日子裡,同樣面對著這個姑娘,卻很少有時下這樣的喜悅。她多麼可愛。她看我的時候有一種明顯的含情脈脈的眼神。而我覺得她在這座城市裡是絕對的天姿國色,她的五官甚至比全城有名的美人婁萌還要好看。她的手放在桌上,讓我第一次如此切近地清晰地看到它是多麼細白纖長。我的眼睛往旁看一下,轉移了自己的視線。我想到了關於這個大宅的奇異傳說——那些無所不在的鬼魂將淫蕩的病菌四處傳播,短時間內讓所有居住在這裡的人都無一倖免……我喃喃著:“我明白他到底住在哪一個房間了,知道了。”“你說誰啊?”“哦,我在說一位青年——過去的人,這個房子的主人……”“他是誰?”“他不在了。”小白疑惑的目光盯了我一會兒,突然想起了什麼:“聽人說這裡一直鬧鬼呢,所以原來的住戶搬走後停了這麼長時間,一直空著……新主人不怕,不過也裡裡外外整了一遍,花了不知多少工夫和錢。聽來這裡運東西的工人說,整這座院子的時候,還挖出了一些古怪的東西。”

“什麼東西?”

“一個像碾盤那麼大的、砸去了一半的石獅子頭,埋在深土裡;石頭刻的小人兒;還有,我們前幾天挖菊花,挖出了一個瓷壇,開啟一看,裡面是一些畫了八卦的紙符,就埋在院角……”

我站起來:“它們在哪?”

“別的東西都被人清理了,瓷壇還在,我覺得怪,就放在那兒了。我想離開的時候帶回去,我們那兒有人懂這個。”

我跟小白到了另一間屋子。在一個紙箱裡,我看到了小白說的那個瓷壇,裡面是畫了八卦的紙符。這些畫上的符號都是紅色的,可能是硃砂。我想起了這座大宅院的女主人,她在那些鬧鬼的日子裡實在被折騰得受不了,曾請過一些有異術的人來這裡作法,最主要的一個不是別人,他就是“嫪們兒”……我說:“你看,這裡過去真的很不安寧。這些東西就是用來鎮鬼的。”

小白一聲不吭了,咬著嘴唇。她這樣待了一會兒,說:“這真是一個不安靜的地方。半夜裡常聽到一些古怪的聲音,吱吱叫,還有奔跑聲——正睡著覺,突然就聽到有人在院子裡跑過去了,踩得石頭小道咚咚響。我從窗上看過,外面什麼都沒有……唉,如果‘嫪們兒’年輕就好了,他來這兒一趟,什麼問題都解決了……”

她說到這裡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趕緊閉了嘴巴。

我卻聽到了心裡。又是“嫪們兒”,這傢伙的陰影一直籠罩著我們,走到哪裡都難以將其驅除。我甚至在心裡認定:小白所說的要把那些新發現的硃砂符帶回去,也是為了交給那個老人。

我們又一起去了主樓:兩個小姐已經為我準備了香茶,這時正合手站在大廳裡。小白在我一踏上主樓臺階時就介紹說:“聽說這個樓是一個總督住過的,還有人叫它‘帥府’……現在換成老領導了……”我停下腳步問:“老領導是誰?他叫什麼名字?”小白不知是故意賣關子還是真的不知道:“不清楚,我們就叫他‘首長’吧!”

喝茶時,我總想著主樓的閣樓——那兒有凹眼姑娘的房間。

<h5>4</h5>

兩位小姐的一舉一動都被規範化程式化了,讓人覺得很不舒服。如果這就是小白訓導的結果,那也太無趣了。她們的旗袍開衩太高,幾乎到了胯骨以上,所以為了不至於太難堪,她們彎腰時一定要整個人半蹲下去。多麼寶貴的長腿,欲露還遮。我想告訴她們,在這個特殊的大宅院裡,穿這樣的服裝將是非常危險的。我忍住了沒有說。可是當她們一再撩動著旗袍下襬,而且挺著過分高大的胸脯,邁著兩條長腿在廳堂裡走來走去的時候,我終於小聲對小白說:“她們在這兒工作可不是集團賓館。她們還是穿樸素的制服更安全一點……”小白笑了,微皺眉頭看看我:“寧先生真有意思。”“我可一點沒有開玩笑的心思。這裡可不一般,在這裡工作一定要分外謹慎才好,弄不好會……”她總算認真了,盯著我。我直通通地說:“會出人命的!”

小白愣怔了一會兒,又笑了:“你想到了哪裡去。老首長都多大年紀了。再說……”

我想說:這又怎麼樣呢?難道來往於這個大院裡的人都是衰老不堪者嗎?還有,既然是這麼大一個院落,就難保沒有各式各樣的客人,如今大大不同於昨天的是,紅男綠女都是成群結隊的,你把這樣兩個鄉間姑娘往這裡一放,等於是玩火自焚!這是真的,這是毫無誇張的!我真想告訴她一個近在眼前的事實:就在橡樹路的某個茶屋,上個月剛剛發生了一件持刀行兇案,一群強悍的小子把另一群差不多的人捅了好幾刀,其中的一個當場斃命。起因就是這個茶室從南方新來了一個姿色過人且打扮另類的小姐,於是很快就被不同的人盯上了,不出一月就發生了這起案子。另一個例子更近,就在我們雜誌社:由於打字員阿環太漂亮了,整整一年多的時間裡攪得雞犬不寧,不僅是外來者行為失當,多毛青年馬光幾乎要明搶明佔,最年邁的老編輯也神魂顛倒起來,婁萌氣得要死要活,就差沒弄到停業整頓的地步了;而且整個事態還在發展當中,只是最危急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我想告訴她:這種事情其實不用我說,你身為集團秘書該是最有發言權的一個了,你什麼沒經過啊,你已經是宰相肚裡能撐船那一級的大人物了,所以“腫材”就敢把你派到這個大城市裡練一把,讓你當小姐的教練。你其實是在完成一個恰如其分的任務:怎樣把兩個小姐培訓得更媚人更實用、更不用他人操心。總之集團的“腫材”親手送給老首長的禮物,必須在一切方面都是無可挑剔的“放心免檢產品”。小白在我猶豫的一會兒像自語般地說了一句:“現在的人都變得直率了……”

真是高度概括的一句話,說絕了。“直率”,或者還要加上“純真”兩個字?反正是急躁躁直通通的,想要什麼就直說,再不用掩耳盜鈴般地遮遮蓋蓋了。是的,身為那樣一個集團的女秘書,她的體會肯定很多。

她陪我在主樓的上上下下看著。一座似曾相識的極為概念化的西式建築,大,排場,適合洋人居住。不知為什麼,這裡還沒有正式啟用,就已經有了一陣陣咖啡香味,還有法國香水的氣味。也許只是一種錯覺。我在寬大軒敞的閣樓這兒久久地徘徊,認真檢視。我從樓梯的位置上判斷當年凹眼姑娘的居所,似是而非。正在這樣琢磨的時候,一旁的小白突然說了一句:“他們那時候就在這兒鬧啊!說實在的,這裡如果做一種娛樂場所來經營,會比住家更實用一些……我一來就看出了這一點。”

我轉身看著她。真了不起,真不愧是在第一線摔打過幾年的知識女性,敬業而聰慧,進入一種行業一種事物的內部就是快,瞧她才從一座藝術學校出來幾年啊,而今就已經頗具商戰氣魄了。當然,這也是“腫材”教育培養的結果。讀書是學習,使用也是學習,而且是更重要的學習啊。

我在一個安放了簡易床的單間裡停住了腳步,坐在了床上。我有點累了。要知道在這樣的西方資產階級大戶家參觀,不知不覺人會很累。小白的目光四下裡瞥瞥,這會兒似乎有些不安。她的眼睛在看大敞著的屋門。她聲音低低地說:“她們……一會兒會送茶來的……”我發覺她的嗓音艱澀極了,臉色或許是因為光線的緣故,顯得有些紅。我願意讓這種朦朧的狀態保持得更長。這座可怕的大宅院啊,瞧我們誰拿它都沒有一點辦法。如果當年某些權高位重的人只稍稍體會一下這裡的具體情狀,也就會對年輕人寬容多了。我經受過多少考驗,人也老大不小了,可還是在這種關鍵時刻缺乏應有的堅定性;而對方更是在改革的前沿陣地、風口浪尖,如今竟然也有了一絲羞澀。總之這是極不適宜極不得當的,因為小姐一會兒就要送茶來了。她不時地瞥瞥門的方向,一隻耳朵可能還在捕捉樓梯的響動……我開口說話了,儘管聲音同樣艱澀,但所說的內容卻與時下的氣氛大相背離。我問的是一個早就掛在心上的人物——這個人物由於她的一時不慎在剛才的談話被提及。我問:“你說‘嫪們兒’,他真的還活著嗎?”

她有些猝不及防地一愣神:“當然了,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活得好好的,只是年紀太大了,整個人老糊塗了……不過沒什麼大病。偶爾清醒一點,我們總裁就去看乾爹——只要他清醒過來,服侍他的人就趕緊打電話來了……”

多麼有趣。“嫪們兒”真是一個神秘人物。我想無論如何,也要親眼看看這個一手創辦了環球集團的人才好。不管怎麼說,他在貧窮的山地與平原地區創造了一個奇蹟。眼前的姑娘在我上次離開那裡的時候曾提醒我不要小看、更不要低估某一些人的複雜性,以及他們過人的能力——當然。何止如此,他們簡直就是這個時代轟轟作響的大功率發動機的重要零部件,安裝在一個部門和一個地區的主機上,而不是輔助動力上。對此,我是完全賓服並且懷有一種奇特的敬畏的——但這並不會徹底驅除我心中的另一種情緒,比如說厭惡感。

“說起來你也許不信……”小白瞥我一眼,這讓我感到了她過人的精明,“我們與這兒的老首長接上頭,還幸虧了‘嫪們兒’呢!”

我屏住了呼吸聽著。

“是這麼著,‘嫪們兒’年輕時候出過伕,那還是戰爭年代吧,認識了許多人,這其中有的早就是首長了。他認識橡樹路上很多人,不過這些人現在都老了。他身體好的時候一年不知來這裡幾次呢,給老朋友送些小米豇豆什麼的,那時土特產城裡缺。後來時興搞工副業了,幸虧有橡樹路上的人支援……集團成立了,‘嫪們兒’也老了,不過他還沒忘這裡,人來不了,就讓我們總裁比著這裡重建了一個橡樹路!這真需要氣魄啊,還真的建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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