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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5>1</h5>

離開農場的一路我都在想:如果我的判斷上不是出了嚴重的偏差,那麼嶽貞黎所做的一切只有一個目的:將帆帆重新逼回那個大院。他將在那裡組成一個三口之家,擁有自己的嬌妻和兒子,建立一種傳統的理想模式。田連連是他忠實的僕人,凱平是他的養子——他愛這個孩子,但這個孩子一天天長大並開始攪亂他的生活時,他就毫不含糊地將其當成了敵人。血緣的力量又一次顯現出來,這會兒他的內心開始強調:凱平不是我的兒子。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讓人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年事已高、渾身顫抖的傢伙是從什麼時候決定重新設計自己生活的?這個決定需要多麼大的勇氣,多麼殘忍的心,因為它真的太冷酷也太沉重了。

帆帆向我傾吐這些,重點當然不是為了聽取我的意見,不是讓我出什麼主意,因為她的主意早就有了;她的真正目的還是圍繞一箇中心,那就是嶽凱平。他是她生活的中心,她一輩子的夢想,這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她把一個嚴酷的事實、一個可怕的謎底交出來了,剩下的事情就是痛苦的等待——或者是凱平最後一念的斷絕,或者……其他的選擇實際上是不存在的,凱平不再可能回到她的身邊。

我的判斷是:面對小阿貝—嶽貞黎—帆帆這個淋漓的事實,任何人都無法承受。

但我還是提出讓凱平即刻來農場一次,我會在原地等他——帆帆立刻拒絕了,說不行不行……“為什麼不行?”“就是不行,你不要逼我,這也會把他氣瘋——你可憐可憐我們倆,可憐可憐他吧……”最後一句她差不多是在哀求。我冷靜下來才明白:是的,凱平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農場!他需要躲在一個角落,從一場震驚中一點點恢復,然後作出一個決定……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在什麼時候、以什麼方式,把這一切告訴那個可憐的朋友?現在就撥通他的電話?就去那座古堡?這太唐突了,可又似乎不可耽擱……

我一直猶豫著……就這樣,直到最後也沒有想好怎麼辦,一身疲憊地回到了慶連的小院。

一回來我就發現,小院的門大敞著,正屋和廂房都沒有人。我放下背囊走出院子,知道屋裡的人不會走遠。我出來站了一會兒,看到慶連母親從一條巷子裡走過來。老人說:“孩子,荷荷出去了,慶連不放心,就跟了去……”

原來這些天荷荷的情緒非常穩定,慶連就離家去田裡澆水。這天他剛走有人就來了,是荷荷的女伴小華,兩個人又摟又拍的。她們在一起說得熱火,老人就回屋裡準備飯了。誰知兩個姑娘一會兒就手扯手從屋裡出來,笑吟吟的。荷荷甜甜地叫著媽媽:“俺要和小華一起回孃家了,俺想家哩!”慶連媽覺得一點準備都沒有,說:“等你哥回來一起吧。”小華就說:“大嬸還不放心啊,我和她一塊兒呢,趕明兒一大早就把她送回來!”說著兩人搭著肩膀就走出去了。

慶連回來發現廂房裡人沒了,問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抬腿就追了出去。

我問她們已經走了多久。

老人看看日頭:“也不過才一個多鐘頭。她倆一塊兒,該不會有事吧。”

我知道慶連為什麼焦急:在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除了母親照看荷荷之外,他幾乎是寸步未離。這世上沒人比他更明白瘋迷的愛人,知道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對這其中蘊含的一切可能和隱秘都心領神會……他把心中的懼怕和不安都遮掩了,像維護一個最大的珍寶那樣,維護著她的安全和尊嚴。我安慰老人說:“那就讓我們等等吧。他會把她領回來。”

這一天真長啊。我看見老人不止一次去院子外面,直直地盯著巷口。

天快黑了,有人敲門,進來的不是慶連,卻是賓子!他來不及寒暄就問:“小華來這兒了吧?她在哪?”老人拍打膝蓋:“小華領走了荷荷啊,慶連不放心也趕過去了,還沒回呢。”賓子咬咬嘴唇,對我壓低聲音說:“小華早就耐不住性子了,一天到晚抱怨。我告訴她,你只要再回那個公司,就別再回來了。她已經兩天沒回魚塘了,我去她家找人,才知道她來了這裡。”

天完全黑了。慶連終於回來了,身邊沒有任何人,一見賓子就說:“我去了你的魚塘,撲了個空……先去了小華家,又去你那兒。看來她們結夥兒出去玩了。”老人急急地問:“你沒去荷荷家?她媽怎麼說?”“哼,她家裡一點都不焦急,說她是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死活都是我的人了……”

大家沉默下來。賓子罵了一句。我不知道他在罵荷荷的父母還是罵小華。賓子問荷荷的病情,慶連說好多了,已經不礙事了。賓子看看我,對慶連說:

“我得告訴你,是那個公司的人把她害了,他們都不是好東西!村裡去的閨女早晚都得毀在他們手裡……”

慶連一直怔著看窗外,那是一片在黑夜裡搖動的菊芋花。

賓子聲音低下來:“她其實瞞不了我的眼——那個公司原來的副領班來找過她,有一次被我碰見了。我警告小華離他遠些,她說他早就不是那個公司的人了,你怕什麼?我說不管他是哪裡的人,只要黃鼠狼給雞拜年,就沒好事!我問副領班來幹什麼?她說不過是老熟人了,來玩玩,人家在當地小城裡工作,進了‘卡啦公司’——聽聽這個名字吧,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慶連抬頭看他,一臉的迷惑。

“老兄,我是怕她們又被那個副領班領走,那樣就糟了!”

慶連焦急了,又說:“不會的,荷荷病剛好一點,什麼公司都不會要的。”

“老兄錯了。那些公司什麼歪招都有……要是小華再不回來,我就得找那個副領班了。”

我不知道副領班與“大鳥會”上傳說的那個傢伙是不是一個人,那可算一個狠角。我想提醒慶連一句,但礙於賓子在場,不知該說什麼好。有一點賓子是對的,絕不能往好處想得太多。我問賓子:“你知道那個副領班在什麼地方嗎?”

“就是城裡,咱們找那個‘卡啦’就行。”

“卡啦”肯定是村子裡的一種叫法,可能是一家娛樂場所。我對慶連說:“這事再也不能拖了,我們應該天一亮就去找小華,她們可能在一起。”

<h5>2</h5>

夜裡老人一遍遍起來張望。慶連和賓子睡在廂房裡,兩個走失了女人的男人一夜嘀嘀咕咕。我一個人睡在西間屋,疲倦至極卻難以入眠。這個夜晚多少人無法入睡:帆帆、凱平,也許還有那個瑟瑟發抖的老人嶽貞黎——他在難分難解的恩怨糾葛中掙扎,時不時被那個噩夢襲擾。不知為什麼,我腦海裡常常出現那個發育不全、脖子細長雙目圓睜的大頭娃娃!我今夜好像要從小阿貝迷茫的目光裡讀出什麼……孩子站在面前,紫黑的嘴唇顫抖不已,發出聲聲哀求——他在尋求我的庇護,像一隻小狗一樣溜到我的身後!我四處張望,好像聽到了什麼,哦,那是一陣紊亂的腳步聲。終於看到了,那是兩個帶槍的男人,他們一個把槍提在手裡,一個背在肩上——漸漸近了,其中的一個有些跛,原來不是別人,正是柺子四哥!“我找得你好苦啊……”我一句還沒有說完,他就神情肅穆地指著一邊穿了舊軍服的人說:“這是於畔同志。”我驚得只盯住他看,終於從那雙眼睛上辨析出來——這雙眼睛和凱平一模一樣!正這時於畔開始說話了,他的聲音溫和、沙啞,卻透出一些難言的威嚴:

“你看到了小阿貝嗎?”

我搖頭,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可他……還是個孩子啊!”

柺子四哥點點頭:“不錯。不過我們要透過他找到嶽貞黎——那是一個叛徒……”

“如果你把這個訊息通知我的兒子,”於畔看看遠處,“他叫於凱平,那就再好不過。”

我點點頭。讓我震驚的是,他剛才毫不猶豫地將兒子的姓氏改了過來……他們匆匆走開。我嚇了一身冷汗。這時候我才轉臉尋找身後的小傢伙,驚訝地發現那兒空空如也。他是什麼時候溜掉的啊?

我突然記起了身上有一個重要的使命,那就是找到凱平——這是一個十分緊迫的、沉重的委託,它來自愛人和父親兩人……我好像感到了時間的緊急,我正在與時間賽跑!接下來我馬上掮起背囊,不顧一切地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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