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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說到全身顫抖。我不知怎樣安慰他。他轉過臉仰視我,一聲不吭地盯住,像在下一個決心。他哭起來:“叔叔,那一天在島上包學忠和我一塊兒計劃了,可我沒幹,真的沒幹。後來事情就發生了……”

“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目光又落在遙遠的那片迷茫上,繼續自己的喃喃自語:“……媽媽說叫我最好的同學都上船來,要不去了島上就會孤單……小船嘎吱嘎吱響。大浪嘩嘩撲過來,我們都沒事兒。小船有個底艙,我和唐小岷、駱明,還有怡剛在一塊兒。有人暈船嘔吐了,是媽媽。我攀上去一看,媽媽的臉蠟黃蠟黃。船搖晃得厲害,爸爸說為什麼不把帆落下來?帆落下桅杆還在擺動,這樣船要翻的——爸爸咔咔砍斷了桅杆。這隻船有一百年了,拉帆的滑輪都是木頭做的。一拉繩子吱嘎吱嘎響。唐小岷也開始吐,吐了一些綠色的水。她像一隻小兔子,吃的淨是一些青草和瓜。她把這些東西吐出來就好了。我讓她喝糖水,駱明攔住了。我不知他為什麼阻止唐小岷吃東西。她要餓壞了。

“離小島還有一百米,看得越來越清楚了:有樹,有野花,還有紅果。我們聞見了它的香味。大鳥尾巴有好幾尺長,每一隻大鳥都像一朵大花。它們落在樹上,在陽光下羽毛髮亮。小島上空有一道彩虹,彩虹上面是一些人。他們打扮古怪,用白布纏著腦殼,牽了駱駝……唐小岷說這是從大海的另一面映過來的,它們在很遠的大洋那邊。我們都同意她的說法。看上去離島這麼近,其實遠著呢。劃呀劃呀,爸爸的胳膊都腫了。媽媽讓我們替換爸爸。他的腿流著血:原來剛才兩條黑龍把頭搭在了船舷上,傷了他。爸爸把東西拋下去餵它們,它們才放船走開。我和怡剛駱明三個人一塊兒搖櫓。爸爸的腿還在流血。媽媽給他敷藥。一會兒船又動了一下,船頭又碰上了黑咕隆咚像骨頭一樣的東西——它從水裡冒起來。媽呀!我嚇得把櫓扔了。

“它們慢慢從浪裡探出了頭——我看到了兩條青面獠牙的黑龍,它原來這麼醜……‘它還要什麼?’媽媽說艙裡沒吃的東西了。老龍盯緊了唐小岷。怡剛把唐小岷馱上來了。她什麼東西都吐光了,臉白得像紙,頭髮披在肩上,像一條小美人魚。黑龍嚥了一口唾沫。我喊爸爸。爸爸讓我們都到甲板的那一邊去,他用身子把大家擋住。媽媽哭起來。黑龍牙齒咔啦咔啦響,那是牙齒相撞的聲音。它們要把這個小船掀到水裡——小船離那個島已經不遠了,只要上了島它就沒辦法了。我們都盼小船快些到。兩條黑龍咔嚓咔嚓碰著牙齒。這時爸爸突然喊了一聲,跳到了海里……小船四周立刻漂起彤紅的血。媽媽哭著喊著,所有人一塊兒喊……”

廖若哭成了淚人,好像這一切真的發生過。“爸爸的血染紅了一片。我們一邊哭一邊搖櫓。搖啊搖啊,那個小島眼看就要到了。搖啊搖啊,搖啊搖啊。可是一會兒船又不動了。那兩條黑龍又把小船卡住了。怎麼辦?怡剛和駱明,還有唐小岷,都嚇得發抖。媽媽抱著我,把我按在胸口親了親,也跳進了海里……

“唐小岷嚇得昏過去了,駱明抱著她。船又顛了一下。我們躲過一個大浪。那兩條黑龍又出現了,牙齒又咔嚓咔嚓響了。駱明盯著我。他盯了我一會兒,就放下了小岷。我們誰也沒有推他,真的,是他自己跳下了大海。只有我們三個人了。怡剛搖櫓。馬上要登上小島了,我一伸手就能抓住樹椏。可這會兒才發現:靠岸那兒還有兩條黑龍,它們大眼瞪著我們,咔嚓!咔嚓!我抱著唐小岷躲進船艙那一會兒,怡剛被惡龍一口吞食了……

“最後只有我和唐小岷逃上了小島……”

<h5>3</h5>

廖若講這個混亂交織的故事讓我想起了肖瀟的一次真實經歷。那一年的夏令營就在一個海島上舉行,肖瀟是領隊老師。當她向我複述那個夏天的經歷時,流露出深深的懊悔。她一直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學生,愧疚難當。這個事件甚至使她變得有些膽怯了。與夏令營有關的,似乎還有她不想說出來的別的事情……

他們去的那個海島並非荒無人煙,不過居民很少。這個海島只是最近幾年才熱鬧起來,因為有個大公司大手大腳投了很多錢,在島上建了不少休閒別墅和娛樂設施。傳說那裡已經成了人間天堂。所以很多人都想找機會去看看。肖瀟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帶領學生登島的。她後悔的是事先並沒對島上的情況做更詳細的瞭解,結果就做出了一個冒失的決定。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後來還是忍不住好奇。

她斷斷續續地講了事情的經過。但我知道,整個事件中最重要的部分已經被她隱去了。

那次參加夏令營的並非全部學生,因為每個參加者需要交付一定的費用,所以只得採取自願報名的方式。廖若和駱明,還有怡剛唐小岷他們都去了,出乎預料的是包學忠也去了——而他平時總要逃避這一類活動。只要是參加義務勞動、旅遊觀光之類,他從不沾邊。可是這回他一反常態,不光積極參與,而且還在啟程前幾天為夏令營辦了一件好事——公司的人聽他說了這事兒,主動提出了資助,希望能和肖瀟具體談談。這個公司在當地是最大的,董事長是遠近聞名的一個人,名字叫“得耳”;但平時管事的是一位姓蘇的老總。就是這個老總讓下邊的公關部主任傳過話來,說要見見肖瀟。她極不習慣與有錢人打交道,結果一猶豫就耽擱下了。誰知對方並未就此放棄,而是再次傳話:他們公司在島上所有的第一流的設施,屆時一切都對夏令營師生敞開,將免費提供各種服務。那個主任還讓人送來一大把花花綠綠的卡片,說到時候可以憑卡用餐和住宿、遊玩之類。這一訊息傳出,學校的許多教職員工都狂熱起來,他們認為這種便宜不佔白不佔。結果參加夏令營的隊伍一下變得龐大起來。

登島後才發現,這裡比大家想象的還要熱鬧。島上簡直什麼都有,就是缺水;一幢幢別墅的硃紅色屋頂在碧藍的天空下閃動,讓人覺得來到了一個傳說之地。樹木不算茂盛,一些耐鹽鹼的雜草卻長得生機盎然。島上的淡水平時定量供應,因為全島只有兩三口時常乾涸的水井可以提供飲用水。海水淡化裝置正在安裝中,所以在大旱時節要不斷地從外邊往島上運水。肖瀟後悔沒有讓同學們多帶些飲料來——她這次本來事事想得周到,行前一樣一樣盤點,叮囑學生該帶什麼、不該帶什麼。考慮到可能在海灘上宿營,他們還帶來了許多尼龍充氣帳篷。儘管那個公司的人許願要給他們提供最舒適的住處,肖瀟還是準備了其他——也許在外面宿營更愉快更有趣呢。

她只是怎麼也想不到,後來在這兒得到那個公司的每一點幫助,他們都將付出雙倍的代價。

那一天剛黑下來,同學們吃過晚飯正準備到水裡去——晚上睡前這一段時間是游泳的最好時機,因為除了上午十點之前、傍晚這段時間,太陽總是讓人受不了。大家知道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都想抓緊時間玩一玩。肖瀟叮囑營長几句,又讓幾位班委和小組長分別帶好自己的一撥人,然後就待在自己的帳篷裡。她這些天實在太累了。

大約剛過了半小時,她突然聽到了一陣呼喊聲,馬上跑出帳篷。

喊聲是從東邊一個紫紅色帳篷裡傳出來的,她一下聽出那是唐小岷在喊。她叫了一聲,沒有回應。她跑過去,還沒有挨近帳篷就聽到了嗚嗚的抽泣……唐小岷的衣服已經被扯破了,脖子和胳膊上有許多抓傷。肖瀟反身衝到外面,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小岷的哭聲越來越大,肖瀟抱住她安慰著,詢問事情的經過。小岷說因為今晚頭有點疼,就留下來休息,誰知剛剛躺下一會兒有人揭開帳篷的簾子,她剛問了一句,那個人就闖進來,用什麼東西一下把她的頭矇住了。那人不顧一切地往下拽她的內褲……她與那個人廝打起來,由於呼喊聲很大,那個人就慌了,最後拽下內褲就逃掉了……小岷兩手掩著裸露的下身,全身劇烈戰抖。

“是誰?”

小岷搖頭:那個人一開始就矇住了她的頭。

肖瀟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擾驚呆了。她努力鎮定自己,知道本來不該讓同學們知道這件事,可又沒法隱下來。她不信會是夏令營內部的人乾的,但又不能絕對排除。接下去的一段時間她迅速把所有參加游泳的同學集合起來,一個個清點,發現其中惟獨缺少包學忠和廖若。問他們的班組長,說廖若請過假,包學忠剛才還在這兒呢——正說著包學忠從黑影裡出來了,全身水淋淋的。

“你剛才幹什麼去了?”

“游泳呀,真是的,我又怎麼了?”

肖瀟極力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很難。“你為什麼一個人離開大家?”

“為什麼?因為我從來都是一個人!跟他們在一起太沒勁,就遊那麼幾米遠,我膩歪得慌,我怎麼了?”

她又讓人去找廖若。廖若出現了,像剛剛睡醒的樣子,打了個哈欠,臉色很黃。他一見肖瀟就說:“老師,我頭疼……”

至此為止,肖瀟更多地懷疑起公司那些人。因為這件事,她認為再也不能等了,決心第二天一早就離開這兒——如果公司不派船,他們就設法搭漁船分批撤離。這之前公司說蘇老總會來島上,屆時還會來看望夏令營的老師和同學。但肖瀟決定不再耽擱了。

這一天晚上她和小岷一個帳篷宿下。小岷不停地打顫,她就拍打她、安慰她。這一夜她們幾乎沒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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