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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兩年像是一直在眩暈。幸福兩個字太簡單直白了,無法表達我心中滿溢的東西。我相信她也是一樣。她的愛甚至讓我進入了另一種恐懼:能否因為這種煙火氣而稍稍令其毀壞、一絲絲的毀壞?她從心靈到軀體的一切都不容改變一點點,因為那是最完美最和諧的呈現與組合。

我也像個戲迷那樣出入劇院了,這在以前連想都沒想。偉大的藝術!我得說自己結識得太晚了。唱唸做打,一招一式,所有的都是這麼神奇,魅力無窮。我走入了她所扮演的角色,並且在長達幾個小時裡無法從中走出。她洗去彩妝,只是戲中的那個可愛的女人換上了這個時代的衣服。

查查啊,我怎麼把你還原到現實生活中,又怎麼與你走在滾滾煙塵的大街上呢?我內心深處一直恐懼的什麼,它肯定是要發生的。

△那個人出現了。這只是時間問題。我不能接受的是她的離去。她在明處,就像一輪皎月,地上的人都在仰望。可是地上的某一個人會誤以為這輪皎月只為他一人擁有。這是最大的錯誤,是悲劇的開始。

現在我想問的是,究竟是月亮的過錯,還是人的過錯?

任何一個可惡的濁人都可以、也都有權利仰望或在心中擁有她。是的,這不是月亮的錯。

但道理是這樣,我還是想殺掉那個霸佔皎月的人。

反過來,別人也想殺掉我——我也曾獨霸過皎月,幻想著永遠擁有。我更想將其掩藏起來,一輩子秘不示人。可見我有多麼狂妄和無知。這種貪婪必然會遭受相應的報復。

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裡,全是這一類推理。我不過是想說服自己,但明白這完全無濟於事。

△那個傢伙就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出現過。我好好觀察過他。不是因為嫉憤造成的偏見,而是一種真實的目擊。這個傢伙身高一米八以上,一臉橫肉,四肢粗壯,雙眼惡狠狠地凹進裡邊。肉嘟嘟的嘴,沒有鬍子。所有長這樣嘴巴的人,哪一個會是好東西?還有,他的肚子完全像一口鍋!他的屁股是方的——四方屁股,誰見過啊?這是真的!我在看他的時候,只覺得有一種毀滅世界的力量在朝我夯過來!那是一頓不分青紅皂白的猛擊啊,夾帶著一些像糞便一樣的惡臭摔到臉上,糊人一身……

我仇恨的已經不是一個具體的人。他代表了糞便的力量。糞便真的是有力量的。我如此簡單地認識,並且把這種認識表達給其他人,不是因為超級憤怒,而是深入和真實。

我深入其中的,我自己知道。

我今生最心疼最可憐的一個人,就是查查。她死去一百次相加的痛苦,也沒有現在這樣大。她沒有背叛過。她是被一座黑暗的大山壓成了粉末。

我小心翼翼一絲都不敢孟浪的一個仙子,竟然被千鈞之力一下壓成了屑末。

我會花上自己的一生來收集這些屑末……

△我們後來又約會過。冒著生命危險。在她出生的那個小屋裡,一個貧民窟裡,我們愛得死去活來。用她的話說,就是“你不要再憐惜我”——可我,怎麼會不憐惜她呢?她就是我的所有我的一切啊。

從那裡走開,我覺得自己好像第一次擁有了她似的。

那天一路上我在想:該怎樣懲罰那個兇惡的白痴和糞便呢?該用一顆當量足夠大的手雷塞進他四方形的屁股裡,來一次酣暢淋漓的拆解。有聲音。滾滾雷聲。

△我幾乎不想為基金會工作了。但我沒有辭掉這份公職。我知道這個世界上誰在玩錢、他們的大部分秘密。那是低等動物所熱衷的一種遊戲。我生來不是做動物的,我是一個人。

人也有動物性。我的老師是一個大寫的人,可是他也有動物性。猛烈的動物性,侵犯和撕咬。但這不是他的常態,而玩錢的那部分人卻是以動物性作為常態。從這方面來說,我突然為死去的老師感到難過了,甚至覺得自己對不起他——我如果早一點將內心裡的原諒告訴他,他會不會避開那條絕路呢?

老師是一個人,他想殺死自己身上的動物性,結果連同自己這個人一塊兒殺死了。

△在東部平原上我看到了真正的富庶。這兒真是得天獨厚,自然條件棒極了。怪不得最大的葡萄酒城要出現在這裡,遍地都是葡萄園。這些園子隨便拿出一個都像人間天堂。可是你不能走到一些旮旮旯旯裡,不能到一些隱蔽的角落——這裡會像其他地方一樣骯髒可怕。

一個人一旦變為書生也就再也不可能成為其他什麼人了。他一生都會是野蠻的敵人。他追求所謂的正義和公理,直到死亡。他走到任何一片土地上,都睜著這樣一雙執拗的眼睛。

我一直感到和她在一起,就必須像一個最好的兄長那樣生活。我會是一輩子不讓她失望的男人。我一旦發生了偷竊之類的行為,她就會為我難過而死。我不是那種純潔無汙的不食人間煙火的人,可是我會衝動——為正義去衝動。有時我也想殺死這種衝動,可是我做不到。

有人討厭“正義”這兩個字,認為它是騙人的,它根本就不存在。不,它存在,每時每刻都存在。它堅如磐石,就看你有沒有勇氣去搬動和觸碰了。

有一個人曾經惡狠狠地對我說:“看看你這張蒼白的小臉兒吧,你能做什麼?”他在蔑視我。他以為我身材單薄,體重不足七十公斤,就一定是個微不足道的角色。他可能忘記和忽略了一些事實、一些歷史上出現過的例子。

一個人的記憶力、決心、愛和仇視的能力,從來不是由身高和體重來決定的。那些糞便也許應該小心我一點才是。是的,我可能是、我必然是——他們一生的頑敵。

△我有一個平原上的朋友,以前誤解了他的名字,總把他的“伽”讀成“佳”這個發音。他也從來不做糾正。後來我才知道那個字在這兒念“茄”。不同的念法大有區別。這裡面隱含的東西讓我漸漸體味著,深以為然。“伽”是他內心深處的一個嚮往和象徵?甚至是一個去處?具體到一個“去處”也許是不可能的。這裡面隱約透露出他的兩難心境,還有難言的一種悲涼。

我像他一樣,有時真的不知該走向何處。我只好在這兒擁擠著、掙扎著,愛著和憤怒著。

另幾位朋友——他們有的是大學裡的同學——去了高原地區。那片蒼涼之地上,他們幾乎在重新開始。我深深地羨慕著。心底的嚮往日益強烈。

而這片窪地已經太擠了。經過了上千年的淤積,腐殖層深不可測。一代又一代的茂長和繁殖,擁擠不堪……我應該離開了……

我如果與之在高原相約呢?我是說那位平原上的朋友?還有,我如果與她相約呢?我的查查!我願意變得一貧如洗,你呢?你敢於從出生地的那個貧民窟開始,和我手挽手地往前,走出第一步嗎?

△如果不能離開,那麼以我目前的處境來看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墮落,二是撞碎自己。

撞,碰撞,劇烈碰撞,可是一時還不想撞碎自己。

可是那一天已經不遠了。我似乎已經聽到了血肉迸裂的聲音。我還年輕,血流滾燙。

我多麼想念你,查查!查查!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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