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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2>棠影中的周實丹</h2>

周實丹“南社”中人。“南社”以我來觀,無非是一群才子的聚會。它最可能的出路,就是自生自滅。唱酬高談之後,尋家酒館一醉而四散。一醉甚至都做不到,有人畏酒。四散倒是真的。有點彷彿傳說中的“竹林七賢”擴編,魏晉單篇到了近代成為組詩,量是不小,質總有些“捲上珠簾總不如”。柳亞子這時候還是明白人,他說:“文人雅集,如此而已。”雖然“如此而已”,對我而言還是羨慕。“南社”不僅僅風雅,更“瘋雅”。中國文化人一旦人生覺悟,就只得不是瘋,就是癲;不是痴,就是狂。所謂寧靜、淡泊,不過是營造的心境和無奈的做作。在險惡和嚴峻底下,瘋癲痴狂就是不自然的最自然。“頭顱尚在任吾狂”(甯調元),這不但是“南社”中人的現實感,也是他們的世界觀。

“年十三,讀美利堅獨立史、法蘭西革命紀,甚憤專制政體之慘無人道”的周實丹,是淮安人氏。他中過秀才,讀過師範,一九一一年武昌起義使他大受鼓動,忙從南京返回故鄉,招集數千名各界人士,草草搭出個演講臺,他躍上一呼,宣佈光復。結果只能是被捕而去,不屈遇害。我想在周實丹內心,原準備以死了結。於《擬決絕詞》中,他寫道:“海枯石爛乾坤滅,無為瓦全寧玉折。”看來中國文化人常常是熱鬧不得的,尤其是革命正鬧熱之時,往往會被“玉折”亂了方寸。只要尋到看客聽眾,就隨時準備“無為瓦全”。如果革命是使人類更加文明,那麼,文明所需要的並不是這“玉折”吧。周實丹的舉措,或許與他生活中太富才情有關。有才情的人還是演義“武松打虎”為好。再說打虎自有武松,輪到他也只能演義“武松打虎”。

也許是受西方文明刺激,周實丹喜歡喝葡萄酒。酒酣之際,不擇紙筆。第二天友人把他醉作拿給他看,他想不起來了,只是大笑:“真我所為?神來之筆呵!”或曰:“這般惡俗,定非我所作。”文人氣的確很重。文人氣的表現常會讓人注意到這個範圍:賣身醉鄉和憐香惜玉。似乎與酒色之徒是無區別的。其實在悄悄用勁,痛苦也裡邊,歡樂也其中。

周實丹有位女友,名叫棠影。是他同鄉。她頗識時勢,曾說過這樣的話:“我國女子墮於地獄數千年矣。餘將乘飛船、控駿馬,遍攬環球上之名山巨川,與其政治、風俗、語言文字,以一洗我女界之恥!”據說棠影除見識長之外,也極擅書法。其書學東坡——女子習蘇字的不多。蘇字很“裹”,心手都要著力。可惜他們是有緣無分,實在是有緣無錢。她的父親把她許配富家子弟,棠影只得成為別人的新娘。她縱有天大抱負,一入侯門,從此也只得借酒澆愁,直至吐血而亡。我猜測棠影得了肺病。肺病是那個時代的流行音樂。經濟在這則愛情故事中,留下大片陰影。情種沒錢,其情也就難於橫溢,只能遺恨滿腹,橫溢起文字。周實丹寫過不少懷舊與哀唸的詩作,可謂有血有淚,但在我看來,並無多少新鮮東西。因為在寫這類詩時,他更像舊式文人,儘管懷著一些那個時代的新思想。

演講革命,寫詩愛情——企圖使革命透過演講來進行、愛情依靠寫詩來完成,這大概就是周實丹一生的道路了。

棠影抑鬱死後,周實丹畫一幅“秋海棠”圖,寄託他綿綿此恨,並廣徵題詠。棠影,是他現實生活中的一個夢幻呢,還是他藝術事件裡的一次虛構?“秋海棠”這花我印象裡沒有見過,或者是遇見而不認識。手邊恰有一本蘇州已故老畫師周天民編繪的《花卉畫譜》,我就查查,得到以下文字:

秋海棠 秋海棠科,多年生草木,莖高二、三尺,有蒂紅色,性喜陰溼。葉大心臟形,邊有粗鋸齒。秋月莖梢葉腋著花,淺紅色四出花瓣,花瓣圓形,甚嬌豔。黃蕊一枚,雌雄同株。葉背有紅筋者,亦有白筋者,有八月春、相思草等名。

<h2>樹上的蘇曼殊</h2>

蘇曼殊,會上樹。不知道他怎麼上去的,只看見他已坐在樹梢。這是一棵櫻桃樹。而一位名妓,此時正端坐在黃包車上,手執團扇,款款而過。蘇曼殊邊摘邊吃,櫻桃的核也紅豔,他隨口一吐,就抖出條錦線,落入風塵,頓成一首又一首清豔明雋的小詩:“卻扇一顧,傾城無色。”設想在以往的文學藝術史裡,如果少了僧、妓兩類,會失多少風趣!拂過他們的煙花柳絲,在紙面上竟成為深刻的虛幻。蘇曼殊是個和妓女交往密切的和尚,妓女之外,還有許多女朋友。當然,妓女也是他的女朋友。情種往往成為高僧。因為情種最好的歸宿就是出家做和尚。一等高僧常常是一等情種。近代兩個高僧曼殊上人和弘一法師,就是如此。弘一有次登臨雁蕩,四面一望,說了個“愁”字。他是從“愁”而感悟到生命的“悲欣交集”。曼殊呢,是一個“哀”字,生命無非是無常和虛幻。而好色使這種無常和虛幻開出花朵。這是對生命極端的愛吧。曾經拿柄手槍要去刺殺已為保皇黨首領康有為的蘇曼殊,當他洞察到生命的底蘊,並領悟它時,就丟開這個念頭,悲天憫人了。所以情種的出家,實在也是珍惜生命,保護自己。像蝸牛揹著沉重的殼行走(一如清規戒律),遇到危險和威脅,就能絕妙好辭般縮回殼裡,打起人生下一站的腹稿。還有就是無奈,芸芸眾生之中,人似乎更難規矩為人,所以他怎麼上樹是不讓人見到的。蘇曼殊是水,他是從這一棵櫻桃樹的根部往上蔓延,最後,就到藍天碧霄下輕微戰慄的一枝樹梢上。

好色的人大凡內心悽清。由於悽清而好色,由於好色而感到生命的虛幻,由於虛幻,所以就會如莊子所言“怒而飛”了。好色是一種境界,一個男子的人生經驗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才會具有。手不揮五絃,目在送歸鴻。

好色的人,天目開啟,不觸不及,使瑣碎的日常中,有一點哲學抑或藝術趣味。

……南方的庭院裡,他們兩人坐在涼亭邊的石階上。起先僵硬如清朝“春宮畫”裡的線條,不知是誰象形一片葉子,最先感受到風的那一片葉子。於是一個翻手為雲,另一個就覆手為雨。他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膀、黑髮,看到水池裡的月亮。蒼穹中的一輪月亮和水池裡的一輪月亮似乎滾圓出一個輪迴,禁不住,他淚水潸然。當她的手扶住他背部之際,像宇航員踏上空曠的月球……

萬種風情,一塵不染。有時候力拭菱鏡,無非是想看清鏡中那一青瓷瓶裡的硃色山茶。蘇曼殊是見過水月的人。

“自是神仙淪小謫,不需惆悵憶芳容”,我盤腿寫作此文已近兩個小時,計劃只寫五、六百字,不料現在已近四張稿紙。此文原題《好色的蘇曼殊》,覺得刺眼,就改成現在這個篇名。行文不免有些尷尬,像上不挨天,下不著地,因為在樹上。所幸某些事物原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既不可言傳,行文自然疙瘩。是實情,也是託詞。而孤雁的叫聲卻傳遞而來,我推門到了後園,只見月華如霜,竹葉醉影。唯見月華如霜,竹葉醉影。猛地一想,今生的蘇曼殊前世或許是杜牧,那麼來生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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