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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梨花退了酒店的房間,走向一條名叫考山的道路,因為導遊手冊上寫那裡中檔酒店和廉價酒店鱗次櫛比,各國遊客熙熙攘攘,感覺似乎去那裡就能安心。但實際到了那條路上一看,簡直就像澀谷的繁華街道,眾多日本遊客昂首闊步在街頭。年輕人很多,也有看起來和梨花年歲相近的男男女女,甚至年紀更大的高齡遊客,梨花匆忙離開了那裡。

啊,現在日本正值黃金週,梨花想道。令人翹首以盼的黃金週,讓人心醉神迷的連休,自己再也無緣享受了吧。

梨花沒開啟導遊手冊,跟隨自己的直覺在考山路的盡頭乘上了水上公交。沿著湄南河的支流向內陸不斷前進深入,漸漸地,同近未來風格的暹羅廣場彷彿並非同一時代的景象在眼前蔓延鋪展。小吃攤的兩輪手推車旁邊擺著水桶,裡面髒兮兮的盤子漂浮在汙水上;樹蔭下躺著條掉了毛的狗,用尾巴驅趕著成群的蒼蠅;人行道上瀝青處處剝落,剝落的部分淤積著汙水形成水坑,映出小小的彩虹。客棧的招牌隨處可見。梨花入住的是家一晚房費不到一千日元的旅館。

這樣的房間竟然也能租給遊客,梨花對此驚訝萬分。說到旅途中的住宿,梨花迄今為止只知道酒店。有前臺有門童,洗漱用具一應俱全,有客房服務,午後有人來清潔整理房間的那種酒店。旅店分配給梨花的房間裡,沒有桌子,也沒有毛巾。四四方方的空間裡就一張木板床,床上鋪著薄薄的床墊。沒有空調,屋頂掛著的風扇一邊旋轉一邊落下灰塵。雖然有窗,但吹不進一絲風,也透不進一縷陽光。能見到的只有旁邊建築物那發黑的灰色牆壁。貼在窗邊側著頭,才終於能看到油漆畫般的藍天。

身上還有錢,可以住再稍稍像樣點的旅館。不過,梨花雖然對房間的簡陋程度目瞪口呆,但同時放了心。感覺這樣的房間最適合現在的自己。也就是說,最適合隱遁。

不知道這旅館是不是還兼做妓院,白天一派閒散,冷清得似乎只有梨花一個人,但到了夜裡卻充滿了濃厚的情慾氣息。透過走廊和牆壁傳來男女的喘息聲,而且即便在房間裡閉門不出也能感覺到那股氣息。

梨花在那間旅館待了三天就見怪不怪了。就連夜晚隔壁房間傳來的男女交合聲,她也泰然待之。

梨花知道這裡並非只有她一人,還有其他投宿者。比起投宿者這個稱呼,梨花覺得“流落至此”這種表達更貼切。雖然不知道是哪個房間,但有個雙臂上文滿刺青的歐美人,白天常坐在旅館樓梯上發呆。梨花也曾幾次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西歐男子,和貌似才二十幾歲的亞洲青年依偎在一起出門。也有揹包客,來到這裡只住一兩晚。

梨花覺得,出入這間旅館的人,有著某種相近的氛圍。無論是娼妓,還是遊客,都透著點骯髒汙穢,不是指身上的穿戴,而是他們散發的整體氛圍,如同穿著薄外套一般裹著疲憊,即便身上的衣服色澤華麗,整個人看起來依然暗淡無光。梨花盡可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但因為三餐還有買些零碎東西,一天必須出入幾次旅館,梨花曾擔心,只因自己與他們散發著不同的氛圍,會不會在進出這樣的旅館時引人側目。然而昨天,梨花看到旅館隔壁的雜貨店那佈滿塵埃、模糊不清的玻璃門上映現的自己,啞然失笑。不知何時,自己的模樣也和進出旅館的那些人相差無幾。骯髒,疲憊,暗淡。

如此一來,說不定誰都不認識我了。梅澤梨花也許可以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在廉價旅館裡住了十天時,梨花發現自己開始萌生這樣的想法。對自己竟是那種人,已經不覺得深受打擊。

<h2>山田和貴</h2>

東京近郊的一家銀行有個女人盜用了鉅額公款,而她的身份向普通民眾公開時,一開始,山田和貴並沒想到,通緝犯梅澤梨花就是自己認識的垣本梨花。某天去小飯店吃午飯時,偶然映入眼簾的電視畫面上出現了梅澤梨花的名字和照片,“咦?”山田和貴的內心這才生出了疑問。電視上的照片和垣本梨花很像,但怎麼可能是她呢?隔週,在上班搭乘電車時,山田和貴發現週刊雜誌的標題裡有梅澤梨花的名字,便去車站的售貨亭買了那本雜誌,在正式上班前的片刻,順路去咖啡店匆匆閱讀了那篇報道。和貴這才知道,梅澤梨花似乎就是自己認識的垣本梨花。

他既驚訝,又興奮。你知道嗎,那個梅澤梨花我認識,其實我們還交往過,不過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啊,頭一次遇到認識的人像這樣上電視和雜誌。抵達位於西新宿的工作單位後,他油然而生一股衝動,想隨便逮住誰就說上這番話。實際上,平時總走得拖拖拉拉,今天卻小跑著奔向公司,可一旦和同事、下屬面對面時又說不出口。不知道為什麼。並非出於明哲保身的想法,不想令人覺得自己和盜用公款案的嫌疑人曾在某個時期有過瓜葛;也不是對梨花存有盲目的信任,認為她不可能幹出那種無法無天的事。只是說不出口而已。

但和貴對木崎睦實說了這件事。兩天後兩人一起吃了飯,飯後去酒吧小酌,並不是醉意使然,和貴回過神來時,已經和盤托出。睦實出人意料地對這個話題興趣十足。

你們是什麼時候交往的?她是什麼樣的人啊?你們還有聯絡嗎?她現在是畏罪潛逃吧?她會不會突然聯絡你啊?大家都說那筆錢是花在男人身上了,她果真是那種人嗎?是隨叫隨到的女人嗎?是對男人言聽計從的人嗎?

一開始,和貴對睦實超出預期地表現出興趣感到高興,也跟著興致勃勃起來,把自己所瞭解的梨花一五一十坦誠相告,但隨著睦實接連不斷地丟擲問題,和貴卻漸漸厭倦了。早知如此就不說了,和貴暗想。但和貴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最後,和貴敷衍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啊。”睦實終於不再發問,僅僅闡述了感想:“總覺得好勁爆啊。”

山田和貴漸漸害怕起來。梅澤梨花至今行蹤不明。他想著警察會不會也找上門來問話。當然梨花並沒有聯絡過自己,所以不會有什麼問題吧,但自己和她確實短暫交往過,雖然時間並不長,要是被世人——不,被妻子知道了就麻煩了。對睦實,也要求她守口如瓶。可和貴依然惴惴不安,擔心警察會不會找上門來,這反倒令他生出一種錯覺,似乎自己同梨花度過了一段比和任何人都親密的時光。彷彿親密到了行蹤不明的梨花會投靠自己,偷偷聯絡自己。但是到目前為止,梨花沒聯絡過他,警察也沒找過他。

計程車行駛在居民區,經過一所高中。與校門相連的操場淹沒在黑暗中。放在胸前口袋裡的手機短促地響了幾聲,和貴拿出來一看,是剛剛與他分別的睦實發來的簡訊。

晚安。今天很開心,謝謝啦!

和貴敲了相似的內容回覆後,刪除了收到的簡訊。手機螢幕上出現“確定要刪除該資訊嗎”,按下“是的”時,計程車剛好開到公寓大樓前。和貴把收據塞進錢包,抬頭仰望聳立在夜色裡的公寓。還有幾扇窗戶亮著燈。和貴邁向入口,隨即改變主意來到街上。幾步路遠的地方有家便利店。

和貴身處沉睡般的街道上,一邊整理著錢包,一邊向便利店走去。義大利餐廳的收據上沒寫人數不要緊。之後酒吧的收銀條雖然沒寫店名,只寫著“收據”二字,但下方的明細欄卻不僅寫了人數,連喝了什麼都印在上面。還有特意記錄了布丁、啤酒、罐裝咖啡這些商品名的便利店收據,以及酒店的優惠券,和貴把它們一起抽出來,在手心裡揉成一團。

街上明明人跡全無,可便利店裡卻有好幾位客人。一對穿著運動服的情侶目不轉睛地望著點心貨架;一個比自己年輕的上班族打扮的男人挑選著便當;一個金髮女郎衣著暴露,近乎半裸;一位母親懷裡抱著睡著了的孩子。和貴買了運動飲料、增強體質的功能飲料和一個飯糰,把剛才團成一團的收銀條丟進便利店的垃圾箱,喝著運動飲料,走回公寓。

和貴到了三樓,先在大門前確認時間。已經兩點多了。他小心謹慎地開門進家,儘量不發出響聲。看到在漆黑走廊的盡頭,餐、客廳一體的房間還亮著燈,他輕嘆一口氣,邁上門廳。和貴沒去客廳,而是走進走廊右手邊的臥室,脫下襯衫脫掉長褲,換上今早脫下的T恤和短褲,輕輕開啟對面房間的門。從走廊透進白色的燈光,照著床上孩子們的臉。他們睡在有上下鋪的雙層床上,上層睡的是將滿八歲的由真,像布娃娃一樣雙手雙腳規規矩矩地併攏著。和貴輕輕摸了下由真微微出汗的額頭,又瞅了眼下鋪。快滿五歲的賢人和由真正相反,把毛巾被踢到了床角,右腿搭在枕頭上斜躺著睡得正香。和貴把枕頭塞到他的腦袋下,輕輕地給他重新蓋好毛巾被,出了房間。

來到客廳,牧子一如既往坐在餐桌前。放在牧子面前的杯子裡盛著透明液體。真是夠了。但和貴強忍著不動聲色。

“我回來了。加班加晚了。後來上原又說要請客,實在推不掉。”

和貴走到關著燈的開放式廚房,連便利店的袋子一起塞進冰箱。

“知道了。你不是發簡訊了嗎?”

牧子的聲音聽不出抑揚頓挫。

“你可以不用等我先睡的。”

和貴按下廚房角落裡的加熱鍵,給洗澡水重新加熱。

“我不是等你。只是睡不著而已。”

牧子心不在焉地說道,啜飲著杯子裡的東西。

和貴把喝了一半的運動飲料和放在報架的晚報拿在手裡,坐到沙發上。開啟電視,調低音量。牧子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但窗簾拉著,所以她是看著窗簾。快點開,快點開,和貴朝著水溫加熱器暗暗祈求。自己的妻子沒在看電視,也沒翻開雜誌,更不是在記賬,僅僅只是坐著喝酒,看著這樣的她,對和貴來說不是多麼愉悅的事。

和貴翻著報紙,讀著標題為“今夏流行亞洲風”的無關緊要的時尚報道。專注得幾乎覺得自己要不正常了。

“賢人的英語老師換了。”

牧子驀地開口。和貴吃了一驚,停下手裡的動作,等著她往下說。

“但我還是覺得之前的老師好,想給賢人換回來。但是,剛請學校換了時間段,現在很難開口啊。”

該回答些什麼呢?和貴抖落依稀殘存的醉意,拼命思考。

“直接說出來不就行了。我們這邊每月付著錢,也有選老師的權利吧。”深思熟慮後,和貴說道,但這個回應卻被牧子乾脆利落地無視了。

“由真在林間夏令營要穿的衣服,我本來想買,不過不行吧。”牧子又嘟囔起另一件事。

是要好好跟我說話,還是要自言自語,你能不能選一個?和貴心裡這樣想,但依然儘可能擠出笑臉問:“是什麼衣服?確實需要的嗎?”

“她不是要帶衣服去參加夏令營嗎?聽說會安排她們去湖邊玩和郊遊,所以想買件適合她做這些戶外運動的衣服。但是不行啊。”

“為什麼不行?買不就好了?”

和貴壓抑著焦躁說道。

由真的衣服要多少有多少。因為她平時穿校服,所以甚至讓人覺得要那麼多衣服有什麼用。無論是去外面玩的衣服,還是在鬧市區逛街的衣服,或者在家裡玩的衣服,應有盡有。和貴不明白,為什麼去林間夏令營就必須新購置外出遊玩的衣服呢?或者覺得需要的話買不就行了。他們的經濟還沒窘迫到連一兩件孩子的衣服都買不起的地步。因此,牧子想說的不是這些。她想說的,是別的什麼事。所以一會兒提到賢人的英語,一會兒提到由真的衣服。快點開,快點開,和貴又一次祈禱般在心裡唸叨。在牧子說出那個“別的什麼事”之前,洗澡水快燒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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