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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把便箋摺好。
“我的朋友,這條訊息明早就會見報。”
我徹底傻眼了,張口結舌。
“但是——但是這不可能!他不在利物浦!”
波洛微微一笑。
“你腦子轉得真快!對,我們在利物浦找不到他。拉格倫警督很不樂意讓我發這條電報給報社,尤其是在我對他仍有保留的情況下。可我鄭重地向他保證,這條訊息一見報,必將引出種種有趣的連鎖反應,他才肯讓步,不過仍然宣告一切後果他概不負責。”
我呆呆地瞪著波洛,他則笑眯眯地望著我。
“我實在搞不懂你這是演哪出戏。”我半天才迸出一句。
“你得動用一下小小的灰色細胞才行。”波洛認真地說。
他起身走向對面的長凳。
“看來你很熱衷於鑽研機械啊。”觀賞過我拆開的那些小玩意兒之後,他說。
誰沒一點興趣愛好呢。我馬上將波洛的注意力引到我自制的無線電上。見他頗為讚賞,我就又為他演示了一兩件小發明——東西雖然不起眼,但在家裡能派上不少用場。
“說真的,”波洛點評,“你應該當個發明家,而不是醫生。門鈴響了——你的病人來了,我們去診所吧。”
女管家風韻猶存的儀態早已打動過我,這回我又被震撼了一次。她一身簡樸的黑衣襯出高挑的身材,冷傲的態度一如既往,一雙大眼睛漆黑髮亮,不過那一向蒼白的臉頰倒頗不尋常地泛起些許紅暈。想來她年輕時一定是個大美人。
“早上好,小姐,”波洛說,“請坐,承蒙謝潑德醫生通融,借用他的診所和您討論一件火燒眉毛的要緊事。”
拉塞爾小姐安然落座,鎮靜如常。即便她內心洶湧起伏,臉上仍舊平靜無波。
“恕我直言,這種談話方式讓人有些彆扭。”她說。
“拉塞爾小姐,我有條訊息要通知你。”
“是嗎?”
“查爾斯·肯特已在利物浦被捕。”
她的神情紋絲不動,只是稍稍睜大眼睛,語氣略帶挑釁: “那又怎樣?”
這時我恍然大悟——一 直縈繞心頭的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終於找到了答案。她那挑釁的口吻與查爾斯·肯特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儘管一個沙啞粗魯,另一個則努力走賢淑高雅的路線——在音色上卻驚人地相似。案發當晚芬利莊園門口那個陌生人令我隱約聯想到的,正是拉塞爾小姐。
我對波洛使了個眼色,暗示我有新發現,他微微點頭,動作幾乎難以覺察。然後他像個地道的法國佬一樣,雙手一攤,算是對拉塞爾小姐的回應。
“沒什麼,我還以為您會關心呢。”他溫和地說。
“跟我沒關係吧。”拉塞爾小姐說,“這個查爾斯·肯特究竟是什麼人?”
“他就是謀殺當晚出現在芬利莊園的那個人,小姐。”
“真的?”
“很幸運,他有不在場證明。九點四十五分時他在一英里之外的酒吧中。”
“算他走運。”拉塞爾小姐說。
“可我們還是查不出他去芬利莊園的目的——比如說,和他見面的人是誰。”
“恐怕我幫不上忙,”女管家禮貌地答道,“我沒聽到什麼訊息。如果沒其他事的話——”
她試探性地動了動,似欲起身,卻被波洛阻止了。
“我還沒說完呢,”他心平氣和地說,“今天早上又有新進展。現在看來,艾克羅伊德先生的遇害時間並不是九點四十五分,而是更早,從八點五十分謝潑德醫生離開時起,到九點四十五分之間。”
女管家臉上血色漸失,慘白猶如死灰。她上身前傾,險些栽倒。
“可艾克羅伊德小姐說——艾克羅伊德小姐說過——”
“艾克羅伊德小姐已經承認她撒謊了。那天晚上她沒進過書房。”
“那麼——”
“那麼查爾斯·肯特看樣子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他去過芬利莊園,卻又不肯交代他在那兒幹了些什麼——”
“我可以告訴您,他根本沒碰老艾克羅伊德一根頭髮,而且一步也沒靠近書房。我告訴您,不是他乾的。”
她傾身向前,那鋼鐵般的自制力終於一潰千里,滿臉恐懼與絕望。
“波洛先生!波洛先生!您一定要相信我。”
波洛上前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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